念瑶忍不住道:“那我就活该被质疑吗?大人别忘了,这期间与你保持密信之人可不是我,我如何能知晓大人的踪迹。”
晏池手中动作停顿了下,指尖银丝泛着冰冷白光。
呼——
伴随着一阵急速风声,刹那间只见几根银丝已从晏池手指间飞出,穿进一人的肩胛骨里!
“神笛!”
念瑶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惊呼出声。
听到响动,有几名暗卫挥着剑器涌上前来,以为是有外来刺客,却只是看到神使大人的银丝穿透了笛公子的肩胛骨,众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惊诧间便只敢一言不发守着。
神笛忍着痛,急忙道:“念瑶并非有意。”
晏池看着银丝穿刺下依旧忍着剧痛不发一声的神笛,眼底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薄怒,手背上的血管也因用力而暴突起来!
晏池冷然道:“看来这些年我果然是太过仁慈了,让你们产生了一些可随意以下犯上的错觉。”
外面的暗卫闻言,齐刷刷急忙单膝跪了下去,纷纷呈抱拳在前姿态,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晏池才闭眸捏拳,收回了银丝!
神笛身形一晃,念瑶急忙将之搀住。
晏池缓缓走过去,直击念瑶内心,道:“你觉得这期间与我保持密信之人不是你,是以,自欺欺人认为踪迹泄露当与你无关。所以你对我未曾怀疑他人却怀疑你心感不公。但自从你同神笛从雪域回来就变得微妙的关系,你俩走的如此近,你通过他知晓我的行踪有何难,何况在这之前,你们日常基本一道行事,他们知道点点滴滴也没有理由会刻意隐瞒你。当然,仅凭这一点总有人还是会认为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你觉得若我没有十足把握,会直接问责你吗?”
空气中一片死寂,似乎还能听闻到外面江上的风声以及浪花拍打的声音。
众人心知,神使大人向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所以在一个已经带着答案的人面前争辩再多都是无用的,还不如坦白从宽。
而且大家还看破了一个细节,面对以往月阳宫对异心者的处罚向来只重不轻的惯例,刚才晏池那一招不论是从力度还是起势来看,已顾念追随之义了,都算不上是处罚,最多则是警告!
毕竟,月阳宫谁人不知晏池的银丝可是能削铁如泥般的!
所以,此刻不坦白还待何时?
念瑶咬了咬唇,最终开口彻底坦白道:“对不起,当年在洛门遇见你们之时,我就带了任务,宫上要我随你们到岭南,他不在的时候,我得不定期将你的行踪如数汇报给他。”
众暗卫面面相觑,所以这又是面临一个在宫上和神使大人之间抉择的难题?
神笛闻言,看向念瑶,有惊讶,有不解,更有为难。
最终,依旧只能忍着疼痛,缓缓对晏池愧疚道:“抱歉,若她犯了错,这其中也有我的责任,大人想如何责罚都由我来承受。”
轰!
晏池一道掌风劈出,他们身后的门扉瞬间碎裂成渣!
晏池阴测道:“替她承担,你如何承担?你可知她还罪在何处?”
神笛没有直接回答,却是道:“念瑶她肯定不是有意的,这些年,她未曾做过任何一件损害我们分毫之事。”
晏池带着森然之气看去,却见神笛额间虚汗,他忍了忍,终是对外面一众暗卫命令道:“来人,先将念瑶带下去看守好,没有我令不得放任她私自行动,其余人也退下,无召不得前来。”
“是。”
暗卫受命上前押走念瑶。
待室内恢复平静后,晏池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在哪学的。”
随即,还是拿了一瓶药扔给神笛,“止血!”
神笛有些诧异,接过药瓶抖了一些在伤口上,待处理好,他见晏池一言不发,便自己主动开口道:“大概是近朱者赤。就像你心系浞音,当初担忧她受流烟醒蛊曲这个不定因素祸及,你将她安排来了圣都。没料到会被人故意将她推卷进圣宫浪潮,你替她兜底,让她远离怀贯嵩事件。只是拦不住有人还是借机以她刺杀杜大人之事一边嫁祸一边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甚至天牢惊变也是因人设计而起……她好像是别人棋盘里的一枚棋子,尽管目前对下棋人的最终目的是何还未知,但你不照样以己之力一次次维护住了她……你这般,我们自然能耳濡目染。”
晏池眉眼微动。
“你挺会借势。”
神笛咧嘴道:“我这不是在陈述事实?”
晏池睨了他一眼,无声叹气,道:“你说面对一个极其了解自己的人,是好还是坏?”
神笛笑言:“你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嘛?”
晏池看了看他,并未表态,而是起身唤人送来了两坛酒。
神笛略有不解地盯着晏池的行为,看他在走到靠近窗扉边的台阶处坐下,轻巧打开酒坛,递了一坛给他。
神笛疑惑,玩笑道:“毒酒?”
晏池一本正经般地道:“是啊,以下犯上,赐死,喝吗?”
神笛笑了笑,爬起来坐了过去。
“在我印象中,你好像从不碰酒。”
晏池未言,扬起坛子饮了一口。
他其实不喜酒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觉得正常情况下喝酒易误事,行事恐不经大脑,容易酒后吐真言。
神笛有些诧异,也随之单手拎起酒坛畅饮了一口。
随后,便听晏池道:“世间最难以改变的果然还是变化。我可还记得某人曾与我说过,无顾及就没有软肋,还让我别步了类似独上雲清、百月生那些因情而毁之人的后尘,现如今,你也自愿身陷情潭。”
神笛惨笑了笑,叹息道:“毕竟那时的我没想过自己也会入了情局,旁观者时大概就是说话不腰疼……不过我现在突然理解你了,相比以前那种无情冷冽的生活,确实是有情才更像个活人,你可是比我更早了解这一点。”
空气静默了许久。
两人拎着酒坛一来二去见了底,神笛尽管带伤,脸上始终保持着惬意微笑。
晏池垂下眸子,缓缓道:“所以,神笛,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
神笛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晏池直言道:“前面我说过我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给念瑶选择坦白的机会,给你选择忠或是爱的机会。”
神笛垂下了眼皮,沉默不言。
晏池继续道:“我确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面对有了情,有了挂念的你,再凭我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神笛,你可知我没法再留你了。”
神笛眼底神色微变,下意识道:“可是,从月阳宫看来,她不算有严格意义上的叛变,我又如何会……”
晏池打断了他,“你不用再说曾经那些永不背叛的承诺,你刚才的行为选择便已预示着你到了愿意为之牺牲的地步。你既心知我能为阿音推翻自己的一些原则,你又何尝不会?”
神笛无法辩上一句,手指缓缓一松,手中酒坛落在地上滚向了一边,同晏池脚边的酒坛似乎在相去甚远。
“我能为一人推翻一些自己的原则,但是绝对不会降低背叛的门槛,否则就是默许了月阳宫背叛的随时性和随意性。神笛,这个道理我想不需要我来同你多说了。”
神笛喘了一口气,渐渐坦然道:“我并未想让你为难。念瑶确实背叛了你,如何发落,我都可替她受着,你其实不必有丝毫顾忌。”
晏池同神笛的关系向来似友非上下属,前面神笛替念瑶承了那一击,便是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爱,便是选择了牵绊,有了牵绊就会有身不由己。
晏池道:“我虽信你,然终无法改变念瑶的身份。你可知修焰遣铃木子盗了师宣堂的斥魂珠勇闯瘴气密布的忧岭郡是为何?”
神笛摇头。
“这段时日我查询到了修焰的一些秘密,也许有一天我和他会走上敌对之路,若那时念瑶被胁迫,你觉得你当如何?不论是谁,一定不会想听你说出一句“你身不由己”的话,是以,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我只能遣人将你们送回月阳宫水牢关押,一切直到这边事情结束。至此,你我之间既没有主仆之系,亦不再有同袍之谊了。”
神笛黯然,许久,才声音涩然,缓缓道:“抱歉,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晏池未言,起身,唤来暗卫。
“来人,将神笛先行押下去,天亮后,派人用船上的救生舟将他们送回圣都月阳宫水牢。”
“是。”
甲板下层杂物间。
暗卫将门打开,神笛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念瑶,此刻的她正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抬步走进去,暗卫在他身后将门关上锁住。
听到响动,念瑶缓缓抬起头。
神笛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道:“小事而已。”
念瑶看着神笛肩胛骨的伤口以及浸出的血,想伸手触碰又不敢,眼中有泪,“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你用什么身份替我挡!”
神笛苍白地笑了笑,此刻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前面念瑶会问他是否会无条件站在她那边的问题。
“你前面在甲板上问的问题,我大概能回答你了。虽然我无法站在他的对立面,但你若有危险,我也定会尽我所能挡在你身前,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神笛道。
念瑶眼中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颤抖着手去碰了神笛的伤口。
“这不是我要的局面……对不起,对不起。”
神笛安抚道:“无碍,这点伤于我们男人来说算不上是什么要命的伤,若可以需你帮我再细致处理下伤口。”说着他拿出一药瓶,随即又从怀中拿出个药袋,里面有简单包扎所许物品。
念瑶虽感到男女有别,多少有些尴尬,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因自己而伤,确实有职责尽一下力,便硬着头皮替神笛重新处理伤口上药。
待一切处理完毕,神笛抬头看了看那微小的窗口,失神间轻飘飘道了一句,“月阳宫似乎要起风了……”
而此刻外面,晏池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茫茫江域,他从衣襟里掏出两封密函,眉目微锁沉思。
上面那封是有关曾经绯城独上雲清和九星天天尊雪兮的相关记载调查。
之前已证实浞音乃是独上雲清之女,如今可以肯定她的亲生母亲便是九星天天尊雪兮了,所以——
她真的是当年传言中那个于血月降世的“魔鬼婴儿”。
那么修焰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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