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叶归根

转眼又是周一,郑祁一回学校就在楼梯口碰上了个熟悉身影,那身影拖着一个老大的行李箱卡在原地半天,愣是没走出两米。

“我帮你。”他看不过去,直接拎起对方的行李箱往上大跨几步。

吴楚笙霎然抬头,一看见他,眼里的疲惫都散去,语调也克制不住地上扬:“学长!”

“你怎么也这么晚来学校,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习惯提早到的好学生来着。”郑祁语气里听不见吃力,倒带了三分散漫。

“我收拾换季的衣物费了点时间。”吴楚笙跟着他后面说,“学长的背包给我拿吧。”

“用不着。”郑祁直言道,“我帮你拿箱子,你给我拿包是什么奇葩组合?交换行李大作战吗?”

吴楚笙脸一烫,又转移话题:“学长不用带厚衣服吗?”

“我带了。”郑祁指指背后的包示意,又说,“你是在五楼吧?”

“对。”她回答完继续问,“这一个包装得下吗?”

“你小看它了,它可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吴楚笙便咯咯笑起来,声音像被风吹动的风铃,清脆而悦耳。郑祁把她的行李箱拿到了五楼,直起腰,头上总算渗出了一点汗,吴楚笙连连道谢:“学长你又一次帮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你对谁都这么客气吗?”

郑祁满不在乎地笑起来:“那你之前请我吃的小零食怎么说?我也得这么客气地谢谢你吗?”

吴楚笙哑口无言,只好拼命摇头,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学长,你这周五晚上有空吗?”

“嗯哼?”郑祁接过纸擦汗故意打趣,“怎么说?不会是想约我吧?”

没想到对方真的认真点了下头:“是的,我想请学长周五一起看电影。”

“啊?和我?”郑祁顿住手,睁大眼睛确认道,“你没搞错吧,确定?”

吴楚笙继续点头,眼里看不见一丝玩笑:“我确定以及肯定,想邀请学长周五晚上和我一起看电影。”

半晌,郑祁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呃,小吴你知道约男生单独看电影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吴楚笙一改往日的害羞模样,深吸三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鼓足勇气说:“学长,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

突然被直系美女学妹告白,换谁都要好好消化一下,更别说桃花运已经断绝好几年的郑祁,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指不定还在睡觉。

“小吴,你该不会是吊桥效应吧,就是以为我会找人打你,结果我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和你成为了朋友,以至于让我在你心里的期待值被拉得很高,所以产生了喜欢这种错觉?”

他绞尽脑汁想要让对方说出否认的话语,结果吴楚笙不依不挠,像换了个人的样子:“错觉也好,真心也罢,学长现在有女朋友吗?还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答案否定,不管出于什么开端,追求的脚步我都不会停下,如果二者占其一,我会毫不犹豫地退出,所以,学长你有吗?”

“女朋友是没有了,至于喜欢的人······”郑祁在脑子里搜索一通,除了最要好的几个哥们再没有别的女生身影,最后一闪而过的白序青让他想起贺施玟的话,颇为无奈地轻笑一声道,“貌似也没有。”

“那我邀请学长看电影也算合情合理,学长你答应吗?”

郑祁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终于耸耸肩:“事先声明,我对你除了朋友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

吴楚笙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有些落魄地低下头。

“但很凑巧我这周五刚好有空,就当是陪你作个伴吧。”

她睁大眼睛抬起头,似乎不确定这句话的涵义。

“意思就是,我答应陪你看电影了。”郑祁把剩下的纸巾还给她,痞里痞气地说,“毕竟白赚一张电影票,傻子才不要。”

抛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吴楚笙后知后觉在身后喊:“那我周五再和学长你联系!”

他背对着挥挥手,表示了然。

等郑祁来到宿舍破天荒地发现白序青居然还没到,还以为对方迟了,马不停蹄一通电话拨过去,对面却显示“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他大吃一惊,询问宿舍的人有没有看见,但得到的都是否定回答,此刻距离晚自习不到十分钟,一向提早达到的人却没出现,实在是有些反常。

郑祁给对方微信一连发送了好几条消息却都没有回音,生怕白序青出了什么事满头大汗,直接舍弃了踩点上课的管理跑去找了程仲。

“你说序青啊。”程仲告诉他,“他家里有事,请了一周的假,最快也要下周天才能回来。”

原来是请假了啊。

郑祁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但想到一整周在校园里都见不到白序青了,人还是有些提不起兴致,就连陈定凯的晚间笑话,也逗不起他的笑点。

事实上,白序青在周末一大早,就被父母催促着收拾好东西,准备一起回一趟老家,只因爸爸收到了爷爷病危通知的消息。

一家人气氛沉重地坐上车,明明窗外艳阳高照,他却只觉得阴云笼罩。

白序青儿时比较亲近妈妈这边的亲戚,最喜欢黏着的是外婆,故而提起爷爷,他的记忆可以说少之又少,童年的时候觉得爷爷是个严肃的人,不会给他吃糖,也不会哄他别哭,作为一家之主,爷爷的代言词除了威严再无其他,后来爸爸出来工作,在新家安定之后,回去的时间又愈来愈少,越发越短,再加上爷爷常年住院难见面,以至于他都快忘记掉那人的长相。

这一回听见病危的消息,白序青先是心头一梗,然后出乎意料地再没有别的情绪,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近乎冷血,却对于这样的自己无能为力改变。

汽车行驶了几个小时,一家人径直开往老家的医院,白老爷子住在高级病房里,当三个人推门而入时,老人家还靠在床头看着电视机,面容一贯肃穆。

“爸。”

爸爸叫了一声,老人眼球先动,然后才把头缓缓转过来,看见他们,结冰的面庞才有融化的迹象:“怎么都回来了,青子不是还要上课吗?”

他从小都管白序青叫青子,这是家里老人对年轻一辈常用的叫法,用家乡话说出来颇有些亲昵的意味。

白序青走上前喊了声爷爷,接着解释:“我和老师那边请了几天假,专门回来看看您。”

老人两鬓斑白,脸上遍布肉眼可见的皱纹,大脑似乎还很清醒,他先说了一大早姑妈和大伯都来看望的事情,又絮叨他们没必要这么紧张,一个个都赶回来,言语流利的模样看不出已经是个油尽灯枯的人。

“青子,来。”他招手把白序青叫过去,摸着因为寸头而刺挠挠的脑袋,带着慈爱地说,“都长这么大了。”

白序青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忘却的记忆席卷而来,他想起小时候这双手虽然不会给自己递上糖果,甚至偶尔还会愤怒拍他的背脊,但这双手会抱着他上树下河,也会抚摸着他干瘦的骨骼,温暖他冰凉的脚丫子。

老人家问了他最近学习的情况,又问了生活得好不好,累不累,他很想大声肯定回答,倾诉这些年承载的压力,但那双手略微颤抖地覆盖着他的手臂,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爷爷,我过得很好,一点都不累。”

白序青用一贯温柔的笑容结束了这一场对话,退下来又听爸爸与妈妈絮叨了很多,听在他的耳里,不过是交代后事罢了。

出了病房门之后,主治医师告诉他们,老人家现在看上去还好,不过是回光返照,实际内里已经气滞血瘀,五脏皆虚,肝脾损坏,时日无多了,医院这边早就无能为力,全靠一口气撑着,还希望他们能看开一点。

白序青一家去了离医院很近的大伯家借住,到了次日晚边,白序青被白珍月匆忙喊醒,他在睡衣外披了一件薄外套,脸色苍白喊他快点起来。

白序青便知道爷爷要不行了。

这一晚夜色如墨,浩瀚苍穹,星空万里,却黯淡渺茫。

众人赶到之时,白老爷子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全靠点滴维系微弱的心电图,那线路乍长乍短,时高时低,看得人心惶惶,老人的面色惨败,额角渗出汗来,几个人轮番过去给他说话。

轮到白序青说起儿时,床上的人忽然挣扎般抬起眼逢,嘴唇颤抖像是要说什么,白序青跪着凑过去,听见那虚弱又沙哑的话语:“青子,爷爷没法看你继续长大,升学毕业了。”

白序青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不会的,爷爷不会的。”

“你要好好做人,最后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老人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双目紧闭,面如纸皱,恍若间还以为看见了烂叶,呼吸在四周的蝉鸣声中埋没,好像老树的枝桠疏忽折断般有进无出。

白序青始终抓着那只枯木般的手,想不通为什么昨日看着还好好的人,一个晚上就虚弱至此。

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也许是一盏茶的功夫,也许是一柱香的时间,也许连电光火石都没到,他觉得小腿麻了,膝盖麻了,逐渐延伸到两条股,心电图垂死挣扎了几下,演变为滴滴的直线,在他空白的大脑中,走向看不到的尽头。

在场的众人皆是掩面呜咽,大姑妈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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