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热烈，台上被灯光找到的地方，颜以眸光清澈，与距离她几步之遥的林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林柔大脑放空面色惨白，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在那么多视线的注目下，她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那么迟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那篇稿子的确是颜以写的。
她本可以自己写，或者高价请人代写，但拿到稿子之后，林柔立刻改变了主意，一是即使是她自己动笔，也未必会比林柔这篇写得更好，二是她实在很想看到颜以听到她的演讲后惊愕的表情，最好是愤怒，最好歇斯底里，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
但颜以并没有。
相反，看着台下一张张或怀疑或蔑视的目光，林柔知道，这一次她彻底栽了。
“竟然是林柔抄袭颜以？”
“卧槽，这是什么神转折？”
“所以比赛前颜以稿子丢了的事……”
“我突然想起了论坛里某个关于林柔和颜以的八卦，我还以为那是假的，现在一想，我竟然有些后怕……”
台上林柔依然是那样光鲜亮丽，Chanel的高级定制令她有种超出常人的华贵，可仔细想想，她那温柔的皮相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据颜以说，那些死亡芭比粉的造型都是林柔推荐给她的。
而就在刚刚，当着上千人的面，她大声地说，相信颜以这次只是无心之失。
有些记忆里好的同学甚至可以回想起她表情和话语中的真诚，就好像她真的是在为颜以考虑。
“……我有点同情颜以了。”
“幸亏颜以机智，话说，颜以难道早就预料到稿子会被偷了吗？”
“就算她预料到了又怎么样呢？如果不是她警醒的话，她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浪费了，在大家眼里，她只会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
颜以默默看向林柔，对方又是那副熟悉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惜她忘了，受害者露出那种表情会惹人同情，可惜她不是，她只是个加害者罢了。
颜以忍不住去想，她上辈子究竟蠢成什么样，才会一次又一次掉进对方并不高明的陷阱里？
【因为宿主努力学习了鸭！】
“谢啦，小智障~”
事实上，颜以一开始并没有往林柔抄袭她这个角度想，她只是习惯性地防范罢了，谁知道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坑，林柔竟然跳了进去，那就别怪颜以再往上面撒点土，她一向热爱做这种损人又利己的好事。
等台下讨论声变小了些，颜以微笑着看向评委老师：“老师，现在可以证明谁才应该被取消参赛资格了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林柔了。”
“以哥加油呀！我一开始就觉得我以哥没有抄袭，棒棒哒！”
评委席上，几位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
取消一个学生的参赛资格问题倒是不大，可这个学生的身份变成林柔的话，问题就来了，在S城这块地界，没人能绕开林家，更何况林家前脚给校里捐了一栋楼，后脚就取消了林柔的参赛资格，这就是件得罪人的事。
颜以轻抿着唇，这一瞬，台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眼底的失望。
但她并没有再去强迫，只是专注地看向评委席，再深深鞠了个躬：“那么各位老师，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公平的分数。”
和泫然欲泣的林柔相比，颜以是安静的，但她眼神倔强，身姿挺拔如松，她别的什么也不要，她只要公平。
——在她被诬陷、被辱骂、被大声嘲笑之后。
她承受得太多，她又要得太少。
“欸，你们注意到没，颜以的眼眶好像红了……”
“谁让林柔是林家人呢？我以前一直觉得颜以利用林家的权势胡作非为，可认真一想，哪有真公主会被人嘲笑成那样没人理呢？”
“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权势才会展现出它的价值。”
“有人熬夜练习去图书馆查资料被污蔑被骂，有人去迪拜住一个月酒店，抄袭也不怕。”
走下台的时候，颜以依然昂着头，倔强的气质在她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她的成绩评委们还没有打出来，可她离开舞台中央的那一瞬，礼堂里忽然响起一阵热烈到极点的掌声，每个人都在欢呼、鼓掌——
“颜以，别放弃！”
“颜公主，加油加油呀！”
颜以轻轻戳了小智障001一把：“小智障，你看，大家都喜欢努力的人。”
【宿主就是最棒哒。】
被污蔑、被冤枉，颜以并不觉得委屈，因为这就是她上辈子生活的常态，刚刚那一番表现也有做戏的成分在，但这一刻，颜以心中的快乐并不是假的。
她喜欢这种被认可的感觉。
和运动会上拿单项冠军的感觉还不一样，这一次，她是凭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得到的认可。
和林柔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对方微微侧过身，所以颜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隐藏着的怨毒。
颜以敛眉。
这样最好，恨吧，最好，因为不久之后，她会完成所有的任务，让这份恨意变得更深，也要让这个人失去所有伤害她的机会。
……
最终，颜以并没有拿到很高的分数，毕竟她的演讲只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分数出炉的瞬间，现场寂静了几秒钟，等上台过的选手排名出来的时候，台下干脆响起一阵嘘声。
抄袭的人排名高高挂在第一位，被抄袭的反而排名靠后。
傅萱拍着颜以肩膀安慰：“咱们别看了，这破演讲比赛一点意思没有，回去吧。”
“差点把我气炸，卧槽，脸呢？”
“那玩意儿要是在，颜以都能上第一了。”
三人簇拥着颜以往外走，忽然，只听呼啦啦一片座椅推动的声音，一群学生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了礼堂。
这一天，颜以认识了这辈子最多的人——
几乎每个人走到她身边都会对她说一声加油，有人夸她稿子写得很棒，有人夸她裙子好看，而在上辈子，这群人几乎是颜以最讨厌的人。
“真可爱啊。”
“我要更努力一点。”
【宿主这么干巴爹，系统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系统划掉，是小智障001谢谢。”
【……一个昵称的梗而已，宿主你究竟要玩多久？】
……
季渊站起身：“走吧。”
顾远深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齐遇瞪眼：“你们就这么走了，小、小柔怎么办？”
顾远深嗤笑一声，轻拍着他肩膀：“你可以留下来。”
齐遇犹豫了片刻，视线望向此刻略显尴尬的林柔，终究还是跟着两人走了。
他有话想问两人，却不知该怎么问，他隐约有种预感，从这一瞬起，他们和颜以、和林柔的关系会发生他从未想过的转变。
“可她妈妈害死了庄姨。”齐遇磕磕绊绊道。
季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顾远深看了他一眼，低笑：“知道么，前几天我差点死掉。”
齐遇眼中一片茫然，完全不明白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远处，林柔的身影显得那么孤零零，如果是以前，齐遇早就上前安慰她，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总是闪过颜以倔强的背影。
……
校园论坛。
“楼主今天也算是见证历史了，豪门倾轧，姐妹反目，好一场大戏。”
“ 1。简直比电视剧情节还要劲爆，反转来得太快，简直啪啪啪打脸。现在我都不忍心去想颜公主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这里的颜公主只是调侃，公主今天敲美哒）”
“我今天第一次觉得，颜以气质美貌都碾压林柔哎有木有，特别是两个人一起站在台上的时候。”
“没有去现场，但是听舍友完整讲述了整个故事的一位朋友表示，颜以好惨啊！”
“但是我好喜欢这种凤凰涅槃的剧情诶，幸亏真相揭开了，虽然我最后还是差点被气死，唉。”
“一直说颜公主有钱任性，现在想想，有钱任性的究竟是谁？”
“新闻系的朋友顶锅盖聊一波，大家一直觉得颜以是学渣？校花是学霸对不对？然鹅，校花当年进校也没达分数线，泳池后面那栋实验大楼知道不，校花捐的，据某位不知名人士透露，校花的分数是XXX，对，比你们想象中还要低。”
“人设满了就行了，人家白天去秀场，周末去阿尔卑斯山滑雪，谁让人家有钱呢？”
“颜以真惨。”
“颜以真惨 1。”
“颜以真惨 10086。”
看着校园论坛上的讨论内容，颜以眯起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即使有这种人，她也不可能被每个人喜欢。
林柔堆起无数梦幻的人设，就像泡沫一样，轻轻一戳就破了。
她只是在加速这个过程罢了。
颜以翻开练习题，把前段时间练过的内容重新检查了一遍，这些天，她越练越有感觉，尤其是演讲比赛之后，她在练习上愈发游刃有余。
演讲比赛的过程在S大校园内慢慢发酵，颜以却顾不上关注，因为小智障001在她脑海中竖起了一块提示牌。
距离大学英语四级考试还有4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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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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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颜以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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