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为何……”
“我生来就被告知，该为大庆而活，每一次卜算都是应尽的职责，在皇帝变本加厉前，我从未想过这有何不对，又或是说，我不敢想，怕想了之后更难自处。”
“那也不至于被折磨成这样啊……”沈清梦轻轻抚着楚望舒瘦削的脊骨，那一节一节突出的骨结像是在不断和她诉说着楚望舒这些年来是怎样熬了一天又一天。
“云墨只能保证我在占星阁有一片自由的区域，若没有沧宁，我并无兵马，也不可能夺权，”楚望舒将手揽在沈清梦腰间，似是拥住了他唯一的依靠，“我不想要这天下，况且夺了又能如何，还是日日算计，身旁寂寥无人。”
“不会的，以后我一直陪着你，我们烧了这破屋子，然后去你喜欢的地方再买个府邸。我带你去绾绾家吃好吃的，还可以去护城河里钓鱼。哦，去赌坊转转也成，我也会摇骰子，小赌几下还是消费得起的。然后也可以带你去春满楼见见世面，那边有几个姐姐跳舞跳得着实美丽，还有个小倌吹箫吹得很好……”
“你平日在京城到底都做些什么？”楚望舒突然发觉，沈清梦的生活似乎比他想象中要丰富许多。
“也就这些事吧，反正换上男装我去做什么都成，绾绾就当我女伴，她人长得娇小，搂在怀里倒真的很舒服。”
“以后女君登基，着女装也可以的去做这些。到时候我就做你的男伴。”
“我一手搂一个吗？”
“嗯……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会吃绾绾的醋吧？”
楚望舒扶额摇摇头，“我还不至于。”
虽然有些毁坏氛围，但楚望舒想了一下，还是与沈清梦说了他唯一没提的一步计划：“除了刚才说的那些……我还需要死一下。”
“那我不干了！”沈清梦原地坐起身，情绪激动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怎么换个人当皇上也还想让你死呢！”
“又不是真的死，”楚望舒摸索着环抱住沈清梦，“沧宁起兵，皇上一定还会要我卜算如何应对，我借机假死便可。否则无论换多少君主，只要北地楚氏一脉未尽，就还会有人觊觎这份异能。”
沈清梦再次确认：“不是真的要你死。”
“不是。”
“那随便吧，走一步算一步，你们这些人也活得太累了，为什么会有人想做皇帝？”
“志向不同，你就该远离这些，在山水间肆意洒脱的活着。”
“那楚先生呢？”
“我？我除了卜算，什么都不会。
若清梦姑娘愿意，在下愿余生皆做姑娘裙下之臣。”
楚望舒的目光虽依旧没有焦点，但神色却无比虔诚，像是在说着什么坚不可摧的誓言。
“我到底喜欢了个什么东西，”沈清梦捧起楚望舒的脸，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怎么感觉你和我刚认识的时候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喜欢哪个？”
“嗯……除了前些天快死了那副样子，都喜欢。”
璃妃的到来远比楚望舒想象中更快，看来庆帝很急切地想印证沧宁对楚望舒的恨意到底有多大。
七月初五，楚望舒和沈清梦躺在凉亭下的躺椅上，摇摇晃晃听着雨声。
楚望舒这两天不是太好，李太医说他体内的毒近期会再发作一次，大概这次过后，便彻底清除了。
“不舒服就和我说，我们回去歇着。”沈清梦伸出手去，伸入楚望舒的“领地”，勾着他的手指。
“还好，就是胸口有些闷，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吧。”
“璃妃娘娘到——”
一辆马车停在占星阁大门，马车上走下一个一身华服的女子。
“怎么挑雨天来了？”沈清梦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山下无雨，恐怕现在那人也在懊悔为何择了今日，”楚望舒被沈清梦扶起身，同她说道：“帮我用白绸把眼睛覆上吧，体面些。”
楚望舒选在正堂接待慕容璃书，一个方便所有人看热闹的地方。
不得不说，慕容璃书也与沈清梦在马车上见到她时完全不同，如今看起来就是个泼辣跋扈又任性的妃嫔。
虽早有预料，但那些污言秽语入耳之时，沈清梦还是很难做到充耳不闻，偏偏楚望舒又在这时毒发，一直紧握着沈清梦的手捱着痛楚。
“璃妃娘娘既非为求卦而来，楚某，亦难解娘娘心中愤恨……”楚望舒似忍耐到了极点，神色痛苦地靠在沈清梦肩上，一口鲜血喷出，彻底卸了力气，“成王败寇……娘娘……莫再生事端……”
沈清梦见状，直接与一个横抱把楚望舒捞起，疾步回了阁楼。
她可从不在乎什么礼节，戏做到这步，也足够了吧。
有瓷器摔碎的声音自楼下传来，但都是庆帝赏的东西，碎就碎了，没人心疼。
沈清梦心疼的，只有楚望舒。
她颤抖着手，投着帕子，擦去楚望舒嘴角的血迹。
楚望舒伸出手，试着拂去沈清梦脸上的泪：“怎么……还，哭了，不就是，骂我几句，骂得又没错……”
沈清梦带着哭腔问道：“还疼不疼？”
“可能，吐了口毒血出去，”楚望舒摇摇头，嘴角牵起了一丝很勉强的笑意，“就是，有些累。”
“以后，我们离这些人远些，八丈远，再不和他们打交道。”沈清梦把楚望舒紧紧搂在怀中，轻柔的抚着他的背。
“清梦，我也不想这样，我讨厌战争，讨厌争权夺利，可我自降生起，就逃不开……”楚望舒所有的坚强都是装的，慕容璃书那些话或许说者无意，但听者一定有心。楚望舒一切伪装都在沈清梦把他揽入怀里的一瞬间溃不成军，他抽泣着，央求般将头埋在沈清梦肩上，说着：“带我走吧，去哪都可以，我只想离开这些……”
“好，我带你走，去看看外面什么样子，去过寻常人家的生活，再也不参与这些事情。”
山间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彻底冲刷掉积攒了许久的阴尘。
不知过了多久，被暴雨冲刷过的天空映现出成片的晚霞，火红与蓝紫色的云彩相接，仿佛把整个灵台山拢进了另一方天地。
沈清梦轻轻拍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儿单薄的肩膀，柔声说着：“楚望舒，雨后会放晴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看晚霞。”
清梦：这都谁啊？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这么说话真的不累吗[裂开]
楚望舒：只想做清梦的裙~下~臣~[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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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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