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野接沈宁下班的习惯,从他们住一起后就没断过。
要是沈宁赶上晚收工,他会提前半小时把车停在片场附近的树荫下,打开副驾的储物箱。
里面永远装着沈宁爱吃的:现切冰镇的水果在保温盒里躺着,手打的柠檬水插好吸管,可以让他一上车就喝到。
车窗半降着,电台里循环播放着老派的情歌,晚风裹着夏末的蝉鸣吹进来,他就靠在椅背上静静等,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裹着米色外套小跑过来,眼睛瞬间就亮了。
周末的公寓总浸着烟火气。
沈宁喜欢对着手机里的食谱琢磨新菜,系着姜野送的小熊围裙,在厨房忙得团团转。
姜野就斜倚在厨房门框上当“专属帮工”,他要盘子就递得稳稳的,他剥蒜嫌辣手,他就接过来慢悠悠处理,指尖沾了蒜味也不在意。
偶尔趁沈宁低头调酱汁的间隙,他会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鼻尖蹭过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声音裹着笑意:“沈大厨,咱这道菜还要等多久啊?我肚子都开始叫了。”
要是沈宁不小心把盐放多了,皱着眉尝一口就蔫了,姜野却会拿起筷子大口吃,边吃边点头:“咸点才下饭,你看,我这碗饭都快吃完了。下次换我来,保证让你尝最地道的红烧肉。”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爱去老城区的街巷晃悠。沈宁总在摆着旧物件的小摊前挪不动脚。
沈宁拿起落了点灰的老式收音机,眼睛亮晶晶地跟姜野说:“这个跟我妈以前用的一模一样,小时候我总趴在旁边听评书。”
姜野就站在他身边,耐心地听他讲过去的小事,手指悄悄牵住他的手。
路过卖棉花糖的小摊,他不用沈宁说,就会笑着上前:“老板,要一个粉色的。”递到沈宁手里时,还会帮他擦掉沾在嘴角的糖丝,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举着棉花糖舔,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
沈宁的起床气藏得有点可爱,姜野早就摸透了。
每天早上他都会先起床做早餐,把沈宁爱吃的流沙包放在保温盘里温着,再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窗边,拉开半边窗帘,让柔和的晨光刚好落在地板上,又不会晃到沈宁的眼睛。
等沈宁迷迷糊糊坐起身,揉着眼睛打哈欠时,他已经把挤好薄荷味牙膏的牙刷,递到他手里。
另一只手端着温好的蜂蜜水,笑着逗他:“再不起,你心心念念的流沙包就要凉了,到时候可别跟我闹哦。”
姜野忙起来总忘了吃饭,沈宁就记着他的作息表,算着他上午开会的间隙,提着保温桶往他公司跑。
前台的小姑娘早就熟悉了他,每次都笑着挥手:“沈先生来啦?姜总刚结束会议,在办公室呢。”
推开门的瞬间,原本对着电脑皱着眉的姜野,抬头看见他的身影,眼里的疲惫会瞬间褪去。
他起身快步走过来,接过保温桶,还会顺势捏捏他的手,声音放得轻柔:“怎么又跑过来了?外面太阳这么大,累不累?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让助理去取就好。”
每到月底,两人会一起给家里“大扫除”。
沈宁会把穿旧但还完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分类装进公益捐赠袋,边叠边跟姜野说:“这些衣服送给需要的人,总比放在衣柜里落灰好。”
姜野则负责家里的“维修工作”:把衣柜松动的把手拧紧,给吱呀响的柜门上点油,还会把沈宁总嫌太高、够不着的调料瓶,小心翼翼移到他顺手的层架上。
整理完后,两人会一起瘫在沙发上,中间放着一盒冰镇西瓜,用勺子挖着吃,你一口我一口,聊着下个月想去的短途旅行。
沈宁说想去海边看日出,姜野就记在手机备忘录里,连海边民宿的预订链接都悄悄找好了。
要是沈宁拍夜戏,姜野再忙也会空出时间。
回家的路上,沈宁靠在椅背上打盹,他会把车速放得更慢,还会提前用手机把家里的热水器打开,等沈宁洗漱时,水温刚好是他喜欢的温度。
沈宁有时会心疼他:“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打车回来也可以。”
姜野却会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说:“你累了一天,我多做一点,心里才踏实。”
姜民生当初接到调令要回鲁南任职时,张雪枚起初收拾了行李,陪着他一起回了鲁南。两人回到老房子,想着往后就,安安稳稳过完后半辈子了。
可没住多久,江沪服装厂的电话就接连不断。
厂里的新款式需要她定版,老客户也只认她对接,交给别人打理,她总不放心。
犹豫了好几天,张雪枚还是跟姜民生说:“我得回江沪,厂子离不开我。等我把这边理顺了,再找时间回来看你。”
姜民生知道她对服装厂的心思,没多阻拦,只帮她收拾好行李,送她去了火车站,临走前还叮嘱:“别太累,晚上早点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回到江沪后,张雪枚干脆搬去了厂子里的休息室。
休息室就在办公楼隔壁,走路两分钟就能到车间。
每天早上她先去车间看生产进度,中午在食堂跟工人一起吃饭,晚上就在休息室里改设计图,累了就靠在沙发上歇会儿。
偶尔跟姜民生视频,她还会笑着展示厂里的新样品:“你看这个款式,下个月肯定好卖,等赚了钱,我就去回鲁南陪你几天。”
当年那时候,心里满是对沈曼和郑延州的赌气,还有委屈。嫁给姜民生,更像抓住一根“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的稻草,说不上半分喜欢。
可日子一天天过,这份“将就”慢慢被姜民生的细碎付出磨成了习惯。
她先是开服装店,后来有点钱之后在江沪开服装厂。经常忙到深夜,回到家总有温着的饭菜。冬天赶设计图冻得手僵,他会默默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连她自己都忘了的生日,他却记得订好她爱吃的蛋糕。
张雪枚的服装厂接到一笔大额定制订单时,她起初只忙着核对设计细节,没太在意客户方的对接人信息。
直到约定好上门沟通款式的那天,推开会议室门,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时,她才愣了一下,竟然是郑延州。
二十几年没见,郑延州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西装革履的模样多了几分商务人士的沉稳。
他看到张雪枚,也微微顿了顿,随即起身伸出手,语气平和:“张总,好久不见。”
张雪枚很快回过神,握了握他的手,指尖短暂触碰后便收回,笑着回应:“郑总,没想到这次合作的客户是你。”
会议上,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过去的话题,只专注于订单的面料、版型和交货时间。
可偶尔目光交汇时,还是会想起大学时的种种。她曾追在他身后送早餐,他曾在舞池里耐心教她跳舞,还有那场改变了所有人的街头危机。
会议结束后,郑延州送张雪枚到工厂门口,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听说……你和民生现在挺好的。”
“嗯,挺好的。”张雪枚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他回鲁南任职了,我在这边管厂子,偶尔也会过去看看他。”
郑延州看着她眼底的平和,轻轻点头:“那就好。”
张雪枚笑了笑,挥了挥手:“那就不送了,郑总慢走,订单的事我们后续再对接。”
郑延州车子迟迟没有发动。
他看着张雪枚转身要走的背影,终于还是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雪枚,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些年,我其实一直没有忘记你。”
张雪枚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时,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只平静地看着他。
郑延州攥了攥方向盘,继续说道:“当年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委屈。后来看着你和民生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再打扰,可心里……始终没放下。”
张雪枚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坚定:“延州,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现在过的挺好,也希望你能过的好好的。”
她顿了顿,看着郑延州眼底的遗憾,补充道:“我们还是老同学,不是吗?”
说完,她轻轻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工厂。
郑延州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很不是滋味。
张雪枚走进车间,指尖还残留着方才与郑延州对视时的微麻。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面料样卡想核对颜色,目光却总不受控地飘走。
郑延州那句“一直没忘记你”,像颗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细碎的涟漪,久久散不去。
自那次订单对接后,郑延州更是频繁借工作之名出现在她面前。
有时是“过来确认面料细节”,提着刚买的咖啡走进她的办公室。有时是“路过附近”,顺道送来工厂需要的设计参考图。
甚至有次她加班到深夜,他竟也说“刚好在周边谈事”,提出要送她回厂部休息室。
张雪枚不是不触动。
毕竟眼前的人,是她曾拼尽全力追过的少年,是青春里最热烈、最执着的一段执念。
他如今的靠近,像一把钥匙,偶尔会打开记忆的闸门。那些曾让她心动的瞬间,偶尔还会在脑海里闪回。
可每次心动的苗头刚冒出来,她又会想起姜民生。
一边是青春里未圆满的遗憾,一边是当下安稳的幸福,她站在中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扯着,说不出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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