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姨娘母子,这几日心中暗爽却又要做出与人同悲的样子,着实为难他们本就不多的演技。贾母虽不知道宝玉这场灾难从何而来,却也看得出赵姨娘那点子小九九,根本不想让她在跟前碍眼,三两句就将人喝骂出去。
贾母一向求个家和万事兴,即便是两房相斗,却从不撕破脸皮。这次借着训斥赵姨娘,竟跟指桑骂槐似的,给怀揣异样心思的人都敲了一遍警钟。有时候,你的无视真的会让人以为你是在纵容。
赵姨娘虽挨了顿骂,却并不在意。反正她在贾母那里从来没个好,宝玉和凤姐倒了霉才是她的好呢!既然被撵出来,她索性不到正房当棒槌了,自己窝在房里吃茶嗑瓜子,支了小鹊出去等消息,岂不痛快?
赵姨娘在房中歇息半日,好消息没等来,等到的是一僧一道两位世外高人突然出现,略施小术就将宝玉凤姐二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消息。
不说赵姨娘,便是贾环也暗叫晦气。他并不知道这回是他的好母亲动手,只以为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降下灾祸来。否则,无缘无故,怎么偏偏就是他们两人中了邪?
宝玉跟凤姐各自捡回一条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赵姨娘费了老肚子力气,出钱出力出人脉,却未能达成心愿,在心里将不靠谱的马道婆骂了千万遍。马道婆更惨,害人不成必遭反噬,这次失手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偏偏赵姨娘不满意结果,便要赖了那尾款去,两人之间免不了拉扯。
遵照两位世外高人的指点,宝玉和凤姐一番休养之后,身子渐渐好转。这场怪病因何而起,又为何而终,却因那一僧一道来去匆匆,行踪不定,再也无法探知。
王喜凤心知赵姨娘一计未成,又被贾母敲打,必成心事。短时间内,大概是没工夫拿些小事来烦她。而且,她们母女两个都不轻松。宝玉好转,王夫人提着的心放下,便也病了。无论是妾室还是名义上的子女,都要到跟前服侍。
赵姨娘是做惯的打帘子等琐事,王喜凤则近身奉药,或者陪着说说话。当然,赵姨娘当班没啥空闲,而王喜凤基本上是做做样子,主要还是靠经验丰富的丫鬟们挑大梁。再说,还有李纨这个现成的媳妇要履行孝敬婆婆的义务,王喜凤真的没啥发挥空间,每天固定流程走完,她就能回去窝着。
展眼王夫人病愈,便又重新投入到管家理事的汪洋大海中。这些时日凤姐不能理事,王夫人卧床,许多事都是由李纨在正房协理,却也只是一些简单又紧急的,旁的依然要等王夫人亲自料理。
春日将尽,宝玉跟凤姐已然大好,各就各位,贾府重又恢复了昔日的平和。这是一段难得安逸的时光,春夏之交,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恰恰好,体感相当舒适。
自打宝玉养好了病,大观园里便又热闹起来。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趁着春光和姐妹丫鬟们可着花圃里各色鲜花做了不少胭脂。
怡红院的丫鬟们早就做出经验来了,分工早就定下了,再有各个院子相熟的丫鬟们随着主子们一起来凑热闹,顺带就加入了帮忙的行列。那场面,跟单位搞团建似的热火朝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凤姐闻得风声,也只得叹一句小孩子们就是花样多。
别的不提,宝玉这做淘胭脂的手艺和品位还真不错,做出来的成品果然比外头买的细腻许多,只是这纯天然的东西,又是手工自制,保质期短了些,不好长期储存。王喜凤向来不怎么在妆面上下功夫,倒是侍书和翠墨识货。王喜凤分了大半给她们,白放着也是浪费。
花开荼蘼,即将入夏。这日,丫头们格外兴奋,却是一年一度饯花神的日子。连凤姐都带了巧姐儿进园子来凑热闹。人都爱扎堆,三三两两的便汇聚过来,独缺了宝玉和黛玉。
宝钗见状,便要去催。王喜凤笑着将她拦下,“保不齐他们两个你等我我等你的,哪里还用人催,一会儿就该来了。”
宝钗近来往怡红院去的勤,众人都看在眼里,权做不知。而宝玉的行踪很好掌握,若没有出园子,不在怡红院,就在潇湘馆,这更是众所周知。宝钗或许只是热心肠,经王喜凤这么一拦,却是多了些意味深长,她便不好再坚持。
事实也确如王喜凤所说,不大一会儿,宝玉和黛玉就拧巴着来了,看情形,八成是宝玉不知怎么得罪了人,待要找空子赔礼道歉,却又被宝钗拉住说话,一时分不开身。
王喜凤有一搭没一搭地融入集体活动的氛围,众人渐渐散开四处寻找合适悬挂干旄旌幢之类的花丛灌木枝丫,却见黛玉独自往沁芳闸那边去了。宝玉说完话转头,哪里还能找到林妹妹的影子?
小儿女的情感拉扯外人做个旁观者便好,王喜凤在园子里游荡了半日,自认为运动量已经够了,仍回了秋爽斋。
没几日,娘娘给府中各处的端午节赏赐便下来了。各人所得大同小异,唯独宝玉和宝钗得了一模一样的礼。宝玉还暗自嘀咕会不会搞错了,怎么看也该是他跟林妹妹一样才对,怎地却是宝姐姐?袭人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也不敢细说,只道各处的礼都是贴好标签,决计不会搞错。
宝玉虽诧异,却也无法,只让人将他得的玩意都送让黛玉先挑。黛玉是个有心气的,哪里会要他的东西,反倒不伦不类,原样将人打发回去了。这样大好的时光却总是在为鸡毛蒜皮劳神,也是不消停。
次日往贾母处请安,宝钗便戴着娘娘赐下的红麝手串,衬得一双手腕子越发莹白如雪,连宝玉都看住了。
尊长所赐之物戴出来无可厚非,可这手串单宝钗和宝玉有,其他姐妹皆无。这样显于人前,倒让人觉得娘娘厚此薄彼。表面上是娘娘高看宝钗一眼格外抬举她的意思,可无形中却是打了家中姐妹的脸。众人嘴上不提,心中早有一万种计较。
众人正闲坐着说话,凤姐恰恰进来,说起娘娘让安排端午节倒清虚观打醮的事。到时候请了戏班子唱起来,肯定很热闹,问谁与她同去。
宝钗推辞不去,贾母却起了兴致。王夫人也没打算去,可贾母要去,少不得重新做安排,又放出话,看谁想出去见世面,尽管随了老太太一道去逛逛。这下了不得,上上下下的主仆都沸腾了。
王喜凤虽然跟宝钗一样,不爱大夏天出门,可老太太都去,你不去总得有个理由。再一个,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巴不得有出门作耍的机会,总不能让她们空羡慕别人。如此衡量之下,王喜凤也不得不随大流,跑一趟清虚观。
最郁闷的当属凤姐了。本来长辈们不去,她就能松泛些。这下好了,老祖宗出行,加上一群女眷,需要操心的事何止翻倍。即便老太太发话让她自己去玩,不用她跟前伺候,可礼法规则之下,谁又是自由的?
事实证明,凤姐是有先见之明的。经过一系列的流程,最终凤姐舒坦地坐着看戏时,她其实已经操劳的有些累了。可惜没惬意多久,便有闻声而来的各府女眷,打着给贾母请安的旗号,本质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贾母不耐烦见客,凤姐却要硬着头皮迎来送往,哪里还有工夫看戏?老太太觉得扫兴,匆匆启程回府。凤姐也被这群人搞的很郁闷,加上先前有人给宝玉保媒拉纤,黛玉又有些中暑,竟是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
王喜凤从听不懂瞎琢磨的看戏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跟着大部队撤退。侍书等人虽然也觉得意犹未尽,可能出来一趟已是赚了,哪还敢要求更多。要知道,还有许多人想出门都没挣着机会呢!
她这里风平浪静,黛玉那里却不平静。
最近事情可谓一件接一件,先是宝钗前脚去怡红院,她后脚过去,却没人给她开门。娘娘赏赐却又特特将宝钗和宝玉的礼安排成一模一样,结合当初娘娘点名让宝钗入园来住,意思有点明显了。偏今日清虚观的张道士给宝玉说亲不成,又拿了许多法器来给宝玉挑,他竟是挑中了一个金麒麟,与史湘云常年戴在颈子上的一模一样。
黛玉向来思虑重,接连这些戳心的事让她的状态立刻就不好了。夏日暑气重,她再心情烦闷不得开解,回到府里就叫人煎了解暑药来。
贾母那里早有人汇报,宝玉也得了消息,待要过来看看,又被袭人劝住,说府里请了大夫正在请脉,何必急于一时去打扰?
除开黛玉,其余的一起出门的哥儿姐儿虽说没见有啥不适的症状,却都被安排上了林黛玉同款解暑药一碗。有黛玉的前车之鉴,众人倒不敢推辞,个个咬着牙也将那容易令人反胃的香薷饮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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