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溯回”运转之时,族长和木九儿不约而同起身,护在她身侧。
半个时辰过去,阵法停止,宋檩脚下趔趄,幸得木九儿及时扶住,否则就栽倒地上了。
她将琉盒子盖上,放到了木九儿手中。
太奇怪了,上回使用“溯回”是在敬方院,不过一个多时辰,她就受到重创,休养了大半年。
这次半个时辰竟然半点反应没有,只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引起身体不适。
她提了提裙摆,坐在垫子上,眼神不明。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木九儿也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从慕容兄妹手里逃脱后,我藏在中都城里。”
“听闻秦王妃会些奇技,便想入王府一探究竟。那晚刚好看到竹林异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宋檩很快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出圣殿,是为了找我?”
木九儿面色微窘,求救的眼神看向族长,个中缘由她也说不清。
族长笑道:“大堰国破,女帝诞下的那名男婴便没了音信。当时宫里只有那么几个人,我们猜测男婴很可能生活在大昭的某个角落。”
“阵法修习一直无法精进,九儿心急,就跑了出去。”
“她此番虽受了罪,却也算有所收获。”
宋檩听了只想笑,“差点小命都没了,这还叫有所收获?”
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冒险,到底怎么想的?
木九儿见她这般,一脸严肃道:“或许在你心里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但于脉龙寨而言,能找到你,赔上性命也是值当的。”
价值观有异,掰扯不清。
她摆了摆手,“此人……”手指着画像上的人,“是谁?”
族长看了看画像上的人,又看向宋檩,琢磨出声,“宋娘子想问此人是第几任女帝?”
宋檩点头。
他却突然变得严肃,拱手道:“此人正是大堰最后一任女帝,您的祖母。”
虽然有所猜测,真正确定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妙,心脏某处好像不正常跳动了几拍。
她垂头平复了许久,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说说你们的事吧,圣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木九儿再次看向族长,得到他的首肯才踱步到一旁,不知按了什么地方,空荡荡的屋子变得逼仄。
四面墙上凸出来很多小格子,木九儿随手打开了一个,取出厚厚一卷木简送到她眼前。
宋檩打开一看,竟发现木简上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阵法。
“整个圣殿其实就是一座藏书楼,不轻易让外人靠近,只是避开火源。”说话间,她蹲在地上,“冬天这里冷得刺骨也不会有火种。”
从进入这里就能感觉到,他们在防火一事上做了充分准备,四周砍出了几丈远的防火带。
突然,她感觉腰间的荷包有些异样。
木九儿敏锐地发现那个荷包,眼神紧紧盯住。
“这是……”
被发现后,宋檩只能不情不愿地拿出来,“我有一个疑问,大堰,到底有多少玉玺?”
脉龙寨的圣殿放着玉玺,她身上这枚蓉花玉简也是,还会有别的吗?
族长没有出声,而是打开盖子,拿出玉玺双手奉上,“宋娘子请看。”
宋檩接过来仔细端详,才发现玉玺的底部竟然有一个凹槽,大小倒是……她取出荷包里的玉简,试着往凹槽里放,发现正好合上。
眼神落在露在外头的另一端,“还有一个玉玺?”
族长点头,“随女帝陪葬。”
所以,大堰国玺其实是由三部分组成,她手里的这枚蓉花玉简就是桥梁。另外两个……都在脉龙寨!
“如果玉玺完整,会发生什么?”
话本子上到处都是离奇故事,再则,还有什么比她来到这个世界还离奇的呢?
族长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叹气道:“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大堰已经是历史,这是既定的事实,不会因为国玺还在就发生改变。”
“那我来这里是?”宋檩一脸疑惑。
文国公府世子,她的父亲才是女帝遗孤,真要论起来,自己不过是占了名头,更何况还换了芯子……
木九儿和族长对视过后双双跪在地上,“请秦王妃赐教。”
宋檩眨了眨眼睛,她有什么可赐教的?
“脉龙寨中修习阵法的人不在少数,但是,随着先辈的离去,真正有造诣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阵法是女帝授予族人的荣耀,我们想守住这点念想。”
族长一直没有开口,宋檩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瞥了一眼,又看向木九儿,“这满屋子的阵法还不够你研习?”
木九儿面有难色,“已经三年了,我的阵法再没有半点长进。”
她看向空空荡荡的两只手,“若一直这样,脉龙寨早晚会被丢失在我们这辈人手里。”
“慕容白已经控制了胡人王庭,他的野心不小,迟早会对脉龙寨发难。四周阵法看似厉害,却也过了一甲子,不过徒有其表。”
“真要是遇上个难缠的,未必防得住。”
而慕容白恰恰就是个难缠的主。
听起来理由充分,但宋檩心里始终有个疑惑。慕容白因何对脉龙寨发难?
“慕容白,到底为什么抓你?”
木九儿抿了抿唇,眼神躲闪,这件事情显然另有隐情。
族长却在此时说了话,“太阳已经西下,我下去把其他人安顿一下,来者是客,总不好叫人一直在山门外待着。”
话落,他的身影消失在圣殿内。
木九儿:“……”跑得真够快的!
一回头发现宋檩盯着她看,顿觉头皮发麻,“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在大昭的时候,我为了逃走,就撒了个小谎……”
撒了个小谎?宋檩想笑,慕容白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绝非斤斤计较之辈,一个小谎何至于让他闹这么大动静?
宋檩斜了她一眼,心里有了计较,“你撒的这个小谎,该不会跟蓉花玉简有关吧?”
听到蓉花玉简的时候,她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
同行上中都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了蓉花玉简的事,才知中都的人竟然把蓉花玉简传得神乎其神。
想要转移慕容兄妹的视线,只能借此生事。
她看向宋檩,讪讪一笑。“我那会儿也没想到……”
“没想到有朝一日射出的回旋镖会扎向自己?”
木九儿抓了抓后脑勺,神情有些尴尬,“秦王妃就别看笑话了,为今之计,我只有全力修习阵法,弥补犯下的过错。”
宋檩见她态度诚恳,狠心咬破手指,贴向她的眉心。
嘴里念叨几句,后明显神色凝重。
“怎么了?”木九儿猜到了她的目的,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宋檩直勾勾注视着她,叫人猜不透心思,“你有什么感觉?”
木九儿愣着一张脸,两眼懵住,“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宋檩想了想,尽量找些直白简单的词汇,“血液加快,心里发热,脚底发麻,掌心冒汗……类似的都算。”
这些……木九儿摇头,幽幽的声音响起,“都没有。”
早料到了。
她琢磨着用一种不那么冒犯的说法,结果没想出来,只得打消念头,尽力去指点。
从圣殿出来,宋檩独自去了西侧的悬崖,坐在悬崖边,斜阳打在身上,风把发丝吹到身后,远远看去,格外孤独。
瞿昙在她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站住,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
见她毫无反应,才走过去坐下。
“一个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檩没有看他,眼睛注视着脚下的深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族长说的。”瞿昙见此地风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你碰到族长了。”
瞿昙点头,“族长安顿了我们的人进寨子,住在几户人家里,问我的意见,就聊了几句。”
山上不比外头,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风打在身上有了凉意。
宋檩紧了紧外衣,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两只手抱住他的胳膊,回想起离开中都这段日子。
“我们离开中快两个月了吧。”
“我们离开时五月底,如今已是七月底了。”
宋檩垂下眼睑,滴溜溜转动眼球,“快到中秋了。”
说起中秋,瞿昙想起了刚收到的中都来信,“刚收到来信,汪家同意了汪姑娘的婚事。”
“你是说汪不弃要和林武成亲了?”她仰着脑袋,眸中终于有了些喜悦。
瞿昙没忍住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我的王妃因为别人高兴,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说正事呐!”宋檩往他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
“我好歹算是林武的半个上司,汪不弃又是我的好友,这二人修成正果,少不得要备上厚礼!”
瞿昙被她那副表情逗笑,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抬头跟自己对视,“听上去有些心疼,怎么,舍不得?”
“阿眠要真是不舍得,为夫给你记账!”
她还不至于用他的钱做人情,宋檩眨了眨眼,突然萌生了逗逗他的想法,故意道:“你不担心我败光你的家底啊?”
听了她的,瞿昙不仅不担心,反而心情不错,嘴角微微勾起,俯下身子,与她额头相贴。
“秦王府虽算不上富贵之家,几代人也没出过败家子,足够阿眠嚯嚯些时日,实在不行,为夫努努力,多赚点银子就是了。”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宋檩呼吸一促,眼神躲闪,不敢跟他对视。
宋檩头一扭,偏向一侧,“那小王爷有的苦头吃了。”
瞿昙抬手把她的头摆正,逼她跟自己对视,宋檩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不辛苦,阿眠多疼疼为夫就是了。”
话怎么越来越离谱了……宋檩一掌抹开他的脸,倏地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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