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的脸通地就红了。
“啊,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不开窍的生瓜蛋子。”刘一山戏谑道,“我把话放这里,容大小姐要是能看上你。我的东西你随便拿!”
“你,你…… ”阿生吸取了新知识,脑子一片混乱,愤愤道:“你可别瞧不起人。容烨顶紧张我,她是有些喜欢我的。”
“傻子,她的喜欢和你的喜欢能一样吗?不过,如今我倒觉得你人还不错。你若是能盖下三间大瓦房,我是可以考虑把妹子许配给你。”
阿生拿着药草,几乎是逃一般跑出了刘家。
他突然有些恨刘一山。
刘一山捅破了窗户纸,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无耻和卑微。眼下,他甚至不知道回去该以何种面目对容烨。
既然已经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又如何再能平静无波地伪装下去?
他撒开脚在积雪中奋力跑着,一个不稳滑下山道,那束药草也随之脱手。他闷哼几声,任自己滚了一身的雪,然后停在一处石头前,胸口起伏着。
“容大小姐要是能看上你。我的东西你随便拿!”
“傻子,她的喜欢和你的喜欢能一样吗?”
刘一山的话回荡在脑海中,他抓起一簇雪扔到空中。
干冷的雪团纷纷扬扬散开,落得他满脸。
容烨等了好久,阿生才有些狼狈地进屋。
他细挺的鼻梁正中划了一道血口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棉鞋湿答答的,一双眼睛显得更加黝黑。
“怎么了?”容烨放下手上的纸笔,有些紧张地望过来。
阿生站在门内,深深地看她一眼,垂下睫毛。他拉过凳子坐在灶边的温暖之处,绷着唇脱下一只袖子。
他这边胳膊摔倒时撞在石头上,得检查一番。
由于长干体力活的缘故,光裸的肩头肌肉浑圆紧实,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深刻而流畅。
容烨看了眼他肩头那处淤伤,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阿生看看她,转动两下胳膊,嘴里发出“嘶”的一声,说:“跌打药酒给我一下。”
她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带着瓶塞的瓷瓶,扔给他。阿生接过来,往自己肩头摸了摸说:“姐,我擦不到。”
他有些紧张,搞不明白是自己反常,连带着觉着容烨也反常,总之很别扭。
容烨走到他身后,查看了那片撞痕,倒了些药酒在掌心。
“可能有些凉。”她把药酒在他肩头,阿生有些痛地倒吸一口气,伸手覆在她手上。
刚从外头回来不久,他的手还凉丝丝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像怕她没轻没重一样。
容烨愣了愣,张了张口,阿生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说:“姐,疼。”
他细长的脖颈、宽的肩膀坦露在空气中,皮肤不知道是由于寒冷还是什么微微起着颗粒,从脖颈下来到肩背的线条尤其优美,靠近了,可以嗅到空气中那属于他的气息。
容烨小心地揉搓着淤青,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发出一声微咳。
等揉好了肩头,阿生突地站起身。
他的个头实在是高的,两人贴得近,令她有种压迫感。
阿生又撩起棉袄下摆,说,“姐,这里还有。”
左肋下面果然一片淤青,她想不通,他跌倒时到底是怎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
棉裤松松垮垮的,这样一个姿势,令他那精瘦的窄腰,和两条深入胯部的V形人鱼线一览无余。
容烨弯着腰,微微按了按,继续给他上药油。
算起来,他这个腰可是不少受罪了。仔细看去,上次自己掐的那个指甲痕迹留了疤——小小的,像枚浅色的新月,在最下那根肋骨那里。
她的耳朵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阿生瞧见了,唇边微不可见地浮出一丝笑意。他看到她春葱一般的指尖,尖尖细细的,覆着淡粉色的指甲。在镇子上那次,可没少掐他挠他。
“嘶。”他半真半假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说:“好疼。姐给我呼一呼。”
容烨耳朵更红了。擦药油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今天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怪怪的。她突然想到了,因为阿生从未这样殷勤地一口一个“姐”。
她抬起眼眸,正望到他站在那里俯视着自己,眼眸深深的,像一汪深井。
见她停住了动作,阿生往前靠了靠。容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靠在了桌边。
“怎么了,姐?”他伸出一只手,撑在桌棱上,把她困在狭小的距离中,一双细长眼睛照旧清澈无辜。
“今天不给呼呼吗?”阿生问,又委屈地说:“是不是我哪里又做错了?”
“你都这么大个子了,还要呼呼?”容烨环起手臂,把头望向一旁。
“要的。我只是个子高,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会累、会疼、会难过。”他微微垂下头,贴着容烨耳朵说,“姐的呼呼,比药酒还好用。你今天,怎么这么小气?”
容烨抬眼望着他,阿生也是一瞬不瞬对上她的视线。
“你今天也很奇怪!”容烨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她使得力气有些大,阿生吃了这一记“毛栗子”,捂着脑袋笑了。他一动弹,袄子全无章法地只挂着一边肩膀,露出脆弱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肌。
“你笑什么?”容烨气呼呼地问。
阿生不说。他笑的是,不像先前几次那样,容烨不再排斥他的亲近。不然,她又该摸“家伙事儿”了。她是多少喜欢他的。
时间还早,容烨安排他:“反正里屋你也不用住了,收拾出来做个储藏间吧。入冬的吃喝都要开始储备了,没有的东西还要下山采买。”
“你上次说找到一个地窨子,是不是也可以放一些红薯、大白菜啥的?咱们的腊肉腊鸡放在这里也不安全,刘一山说等到了大雪封山,狼啊、狐狸啊,甚至饿醒的熊闻着味儿就来了。”
“你可别说了,可太吓人了。”容烨伸手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把那门加固一下,再把四处的漏洞用石头补上。”
阿生这家伙可真是个乌鸦嘴。到了晚上,两人刚刚安枕,这门上就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阿花在屋内不安地叫着。
不远处,呜呜、欧欧的嚎叫更是一声接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容烨的睡铺就挨着门,她太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了,吓得不住往阿生那里挤。
阿生喉咙里溢出几声笑,伸手揽住她肩头,揶揄地问道:“你不是有‘电牛棍’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容烨咬牙切齿地说。
她的头发蹭在阿生鼻子上,痒痒的。
“没事,这门结实着呢。听动劲,外头挠门的只有一只。真把门挠烂了,我就把阿花丢出去。”
阿花好像听懂了一般,不安地咯咯叫了几声。
虽是戏言,容烨听他仍旧打小母鸡的主意,忍不住拿手掐他。
阿生嘿嘿一笑,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结实的大掌传来温度,令容烨稍稍有些安心,她继续追问:“若是一窝子狼把门挠开了,阿花能抵挡多久?下一个是不是把我推出去?”
“大半夜的,别说这么吓人的话。”阿生说。
“你说啊,还没回答我呢。”容烨拿胳膊肘戳了戳他。
虽然看不分明,她还是仰着头,盯着阿生在夜里显得黑漆漆的眼窝。
“容烨,”阿生收起先前那故作轻松的语气,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那仿佛漂浮在夜色中的白皙面庞,“我只能说,眼下我们非常安全,不会出现这种危险。还有,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说完,他调整了坐姿将背靠在墙壁上,让容烨靠在他肩头。这面墙被火炕也烘得暖暖的,聊以抵抗严寒、野兽在深夜带来的不安。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这一问令她觉得微微一诧。
是啊,她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无论他是“仆从”还是“弟弟”?你会指望一个仅仅是雇佣关系的人舍身救主,还是指望一个比你小几岁的瘦弱少年遇到危险不会抛下你跑掉?
她到底在期望阿生给出什么答案呢?
阿生看着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头说:“放心睡吧,有我在这呢。”
容烨靠在他肩头,闻到他身上那种混合着山野气息的温热。奇怪,即便阿生没有给出正面答复,她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安或者恼怒。
或许,他早已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从两人相识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
她还曾经有意识地试探他,比如把银元放在哪、贵重的首饰放在哪儿,她从来不瞒着他。
她给的薪水很有限,面对这些金钱上的诱惑,他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贪婪的目光。那么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呢?
“阿生,你最看重什么呢?跟着我。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帮你在这里安一个家,给你娶上媳妇。”
阿生侧过头来,隔着夜色凝睇她,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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