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一夜没睡好,可能是因为伤口的原因,身子一动就出冷汗。即使擦了药,还是难以忍受。她好歹是个千金小姐,就算从小跟师父偷偷习武,但是在师父以外的人面前从来不会显露出她会武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针扎一下已经是最大的伤口了,这次狠狠一剑像抽了她半条命一样痛苦。
“小姐,李家派人又送来东西,说是李公子前几日与友人同游时得来的,觉得小姐会喜欢就连忙差人送来了。”丫鬟在门外。
沈听一听是李云时送来了东西,忍着痛坐起来道:“进来放桌上吧。”
“是。”
听着幔帐外丫鬟来去的声响,沈听缓缓穿好衣服,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伤应该开始愈合了,又痛又痒。困难的是还要在别人面前装出无恙。
话说这李云时也是对沈听一见倾心,路上见了什么好玩意都想着要给沈听搜罗过来,但又觉着沈听不是一般的闺中小姐,想必那些庸俗的玩意儿怕入不了沈听的眼。
正前几日,云时又和几个平日走得近的儒雅公子在酒馆闲聊,忽听大堂传来一阵曼妙的歌声,伴随着古琴浑厚又寂寥,是从未听过的曲子。几位公子都被这悠扬婉转中有些凄凉的曲子给吸引,纷纷走出房门,在二楼凭栏处朝下望去。
一红衣女子席地坐在大堂中央,蒙面抚琴,面纱下似见非见的朱唇轻启,琴声与歌声相辅相和,宛如天上有之。
“这曲子从未听过。”李云时有三大爱好,琴棋书画除了画其余三样皆是心头所爱。世间曲谱皆熟记于心,可这首曲子,从未听过。
“李兄,这世间琴谱万千,纵然你遍撒渔网也总有漏网之鱼不是。”
“又或许是这姑娘新作的曲子呢。”
“王兄说得对,学无止境,今日既让我碰上了,就不会再让这条鱼跑了。”云时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转身就下楼准备去求谱子。
正巧一曲结束,那女子收拾琴就要离开,被云时拦了下来.
“姑娘留步。”
那女子顿住足,缓缓抬头,一双眼伶俐非常,打量了一下拦住自己的年轻人:“公子有何指教。”
云时恭敬有礼的作了个揖,“姑娘好琴好曲,在下实在佩服。不过在下也算是博览群谱,却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此曲谓何?”
“公子说笑了,不过是小女子家乡一曲不知名的老曲子,这世上琴谱无数,公子当然未听过。”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公子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在下一直想寻到个好东西送给未来妻子,寻遍皇城却找不到一件合心意的东西。今日有幸得闻姑娘弹奏这首曲子,如天上有之。只要姑娘肯出价,在下感激不尽。”
“公子抬举了,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公子喜欢拿去便是。”
“这么说,姑娘愿意割爱?”
“哪儿谈得上割爱,好曲子有人欣赏就会流传天下,是这曲子的福气。”说着那女子从装琴的布包里拿出琴谱,交给云时。
云时高兴,感激的接过谱子,再次躬身:“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客气。”那女子转身离去。出了门就不见了踪影。云时拿着手里的谱子高兴着,赶忙跑回去研究谱子。
三天时间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谱子,等他把整首琴曲都弹下来已经这天深夜。内心狂喜:“果然是首好曲子,作曲精妙,婉转沉吟。沈小姐一定会喜欢的,中秋。”
“唉,少爷来了。
中秋进门来,在琴架前站定:“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这个送到沈府。”
“少爷,现在已经丑时了。”
云时这才注意到窗外夜深,不假思索道:“那你就在沈府门口等着,等到沈府开门为止。”
“啊?”
“快去,回来赏你三天假期月钱双倍。”
“诶,好咧。少爷您等我好消息。”说着兴冲冲跑出去了。
沈听夜里本来就没睡好,所以丫鬟大清早来送谱子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睁眼魂游很久了。打发走丫鬟,沈听擦了擦脸,拿起谱子翻开看了看,看了几页便开始皱眉,走到琴架旁坐下,将谱子摆好,试了试弦,便开始弹奏。弹了几下就中断了,伸右手放在左肩上稳了稳伤口。
“这曲子好生奇怪。明明是一曲江南调,婉转沉吟,却在第二部分之后一些尾调上扬,竟有些塞外胡曲的味道,寻常家曲子,哪儿也没见过这样的。难道作曲的是个异乡来客?能将两种曲风这样融合在一起却不突兀,也是个历害人物。”沈听缓了缓肩膀的疼痛,又开始试弹。
陈苑进门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走进来:“听儿,这曲子是哪里来的?”
沈听抬头见母亲进来,赶忙起身问安:“娘。是李公子前几日得来的,今天一大早就差人送来了。我看新奇,就试了试,可是,看似简单,却很难弹出这首曲子的韵味。”
“看看你们两个,还没成亲呢,就亲的跟一家人似的,可娘亲却有些舍不得你了。”陈苑说着眼睛就泛花了。
沈听赶忙替母亲拭去眼泪,“娘,我又不是嫁了人就不回来了,我呢,想娘了就回来啊。”
“瞎说什么?哪有女儿家嫁人了还总往娘家跑的,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我的大将军爹爹也不是吃素的。”
“你啊!好了,娘过来是告诉你一会儿嫁衣就送过来了,你别乱跑,试好了有什么不合适再让人家改。”
“知道了娘。”
陈苑正准备走,却看着沈听脸色有些发白,不由的担心:“听儿,怎么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沈听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又赶忙放下:“娘你多虑了,听儿没事,可能夜里有些着凉。”
“哎呀,严重不严重啊,怎么不叫人抓药?病了可怎么得了?”
“娘,我没事,一点点着凉而已,睡一会儿就好了,您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沈听只想赶快把母亲支走,身上的伤吃痛,就快坚持不住了。
“真的没事吗?可不能大意。”陈苑还是放不下心。
“真的没事。娘,我累了,昨晚没睡好,想休息了。”
“好,娘不打扰你了,好好歇着,晚些再来看你。”陈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之后,沈听一下子栽到地上,稳了稳心神后赶忙起身将门窗关好。
恐怕该换药了,可是此时沈听身上开始冒虚汗,昏昏沉沉的一头栽进床上,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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