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的军帐内,青铜灯台投下摇曳的光影。
白溪被铁链锁住双手,跪坐在粗糙的地毯上。帐外士兵的脚步声来来去去,火把的光透过帐篷,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条纹。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个时辰了,膝盖早已失去知觉,但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帐帘突然被掀开,夜风卷着寒意灌入。萧景琰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副将赵阔和一个文书模样的中年人。
"报上姓名。"萧景琰在案几后坐下,声音冷硬如铁。
白溪抬起眼,直视这位年轻的将军。近距离看,萧景琰的眉眼比他想象中更为英挺,眉骨下那双眼睛如黑曜石般冷峻,却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白溪。"他用生硬的官话回答。
"山鬼族的祭司继承人?"赵阔插嘴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白溪没有理会赵阔,目光依然锁定萧景琰:"你们为何袭击我们村寨?我们与周朝井水不犯河水。"
萧景琰手指轻轻敲击案几:"三个月前,苗疆十八寨联合袭击了朝廷的运粮队,三十名官兵被杀。你们山鬼族参与其中。"
"不可能!"白溪猛地向前倾身,铁链哗啦作响,"我们山鬼族世代隐居深山,从不参与各族纷争!大祭司明令禁止——"
"证据确凿。"赵阔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丢在地上,"这是在现场找到的,上面的纹样与你们族人的服饰一模一样。"
白溪捡起布条,手指微微发抖。那确实是他族人的纹样,但工艺明显粗糙,颜色也不对。"这是栽赃!我们族的靛蓝是用特殊方法——"
"够了。"萧景琰突然打断他,"赵将军,请先带文书先生出去。我要单独审问他。"
赵阔皱眉:"将军,这苗蛮狡猾得很,还是——"
"这是命令。"萧景琰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两人退出帐外,萧景琰起身走到白溪面前。白溪本能地绷紧身体,准备迎接酷刑。然而萧景琰只是绕到他身后,伸手拨开他散落的长发。
白溪颈后一凉,顿时浑身僵硬——那个位置有他从小隐藏的秘密,一个蝶形胎记。族中长老曾严令禁止他向任何人展示这个印记。
"果然......"萧景琰的声音极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白溪猛地转头,却见萧景琰已经退后一步,表情恢复冷峻。
"你颈后有污渍。"萧景琰用袖子擦了擦手指,仿佛真的只是抹去了什么脏东西,"现在,告诉我你们族中秘道的位置。"
白溪眯起眼睛。萧景琰在说谎。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这位年轻将军的手指在他的胎记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微微发抖。
"没有什么秘道。"白溪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我们山鬼族不屑于躲藏。如果真要对抗,会正面迎战。"
萧景琰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转身:"来人!带他去囚帐,严加看管。"
两名士兵进来架起白溪。就在他被带出帐外的瞬间,余光瞥见萧景琰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颈后同样的位置。
白溪的心跳突然加速。
囚帐比想象中干净,甚至铺了干草。白溪蜷缩在角落,铁链另一端固定在中央的木桩上。守卫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火把的光不时从帐外闪过。
他摸了摸颈后的胎记,又想起萧景琰反常的举动。更奇怪的是,当两人靠近时,他胸前的玉佩会微微发热。这块由大祭司临终交给他的传承之物,难道与萧景琰有什么关系?
帐帘突然被掀开一条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阿依娜?"白溪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苗疆少女,"你怎么进来的?"
"嘘——"阿依娜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在锁链上。铁链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开始腐蚀。"整个寨子都在找你,长老们说必须在新月前带你回去完成继任仪式。"
"大祭司死了,"白溪低声道,"被他们的箭射死的。"
阿依娜的手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所以更需你回去主持大局。山鬼族不能没有祭司。"
锁链断裂的瞬间,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阿依娜脸色一变:"被发现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萧景琰持剑而立,身后是十几名持弓的士兵。
"抓住他们。"萧景琰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依娜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向空中,帐内顿时弥漫起浓重的烟雾。白溪感觉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胳膊,被拉着冲向帐后。混乱中,他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和阿依娜的闷哼。
"跑!"阿依娜在烟雾中推了他一把,"去老地方等我!"
白溪犹豫了一瞬,还是冲出了营帐。苗疆少年在黑夜中如鬼魅般穿梭,很快甩开了追兵。但就在即将逃入树林的刹那,一支箭擦过他的脸颊,紧接着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将他重重压在地上。
萧景琰的膝盖抵着他的后背,剑尖抵住他的咽喉。
"再动一下,我就割断你的喉咙。"萧景琰喘息着说。
白溪停止挣扎,却感到胸前玉佩突然变得滚烫。更奇怪的是,压在他身上的萧景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
就在这短暂的松懈间,白溪猛地翻身,两人位置瞬间调换。月光下,他看见萧景琰的领口滑出一块半圆形的玉佩,上面的纹路与他的一模一样。
萧景琰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胸前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将军!"赵阔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溪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他一把扯下萧景琰的玉佩,同时将自己的塞进对方衣襟,然后迅速跳起,消失在黑暗中。
"追!"赵阔带人赶到,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必了。"萧景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夜黑林密,危险重重。明日再派斥候搜索。"
赵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将军,那苗蛮偷了您的家传玉佩!"
萧景琰摸了摸胸前,那里现在挂着白溪的玉佩,正散发着微热。"他跑不远。"他平静地说,"传令下去,加强营地警戒,所有水源和食物都要检查,以防下毒。"
回到军帐,萧景琰才取出那块属于白溪的玉佩。月光下,两块半玉的断口完美吻合,仿佛它们原本就是一体。
他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颈后的胎记,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从西南战场归来时,怀中抱着刚满月的他,却对母亲的事讳莫如深。
帐外,赵阔阴沉着脸对亲信低语:"去,给京城送信,就说萧景琰与苗蛮关系可疑,建议朝廷派人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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