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害怕？
如果不能理解他问题涌入洛白的脑子。
“你们没试着劝他吗？”洛白问。
顾爷爷叹息说：“劝过。可是没用，他谁的话都不听。一直把自己锁着，直到去年，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我知道了。”洛白说：“我会劝他，试着走进他。”
他走近顾凉，拍了他一下，“白痴，还玩儿呢？幼稚鬼。”
“这不是幼稚。”顾凉解释说：“我在干正经事。”
洛白笑了：“凉某人，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得的是很轻微的自闭症，很容易好的那种？”
“……”顾凉看着他，“敢情我一直在做无用功？”
“也没有吧。”洛白顿了顿，“去吃饭吧。”
顾凉应声：“小小，咱们吃饭去喽。”
一共七个人，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十几道菜摆满了桌子。
那几个大人一直给洛白夹菜，碗里都成了一个小山丘。
“……”顾凉边喝酒边说，“行了九婶儿，别给他夹了，喂猪呢，猪都塞不下这么多。”
九婶儿笑着说：“好像是有点儿多了，不过没事，长身体呢…诶，小凉，你别喝酒，小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快成年了。”顾凉说。
他正准备在喝时，一只极为好看的手伸过来接走他了的酒杯。
“不许喝酒。”洛白把杯子往旁边一放。
顾凉以为他要喝，便说：“你好像也没成年吧？”
“谁说我没成年？”洛白看着他说。
旁边的顾爷爷在此插了一句：“小洛，我记得你比小凉小几个月吧，小时候天天喊他哥哥呢。”
顾奶奶也说：“是呢，玩的可好了。”
洛白：“……”
“啊？”顾凉凭借着记忆小心地问：“你是，小时候隔壁院子那个比我聪明的，弟弟？”
“嗯哼？”洛白一点也不惊讶，“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顾凉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和我只不过是以前认识而已，没想到居然从小就认识。只不过，弟弟居然不叫哥哥了。”
“滚。”洛白说：“我没有你这样的骚.逼哥哥。”
听他们这一通对话，桌上几个人差点没笑翻。
吃完饭后，大概也是下午三四点了。
顾爷爷和顾奶奶先行回去了。顾凉带着洛白在镇子里转了一圈也就回去了。顾凉住的是他以前的房间，洛白住的是客房。
想着中午顾爷爷给他说过的话，洛白凭记走向顾凉的屋子。
去，劝劝他吧。
他没睡，屋子里的灯还是亮堂的，门也没锁。洛白直接推门进去了。
顾凉站在那里，盯着墙看。
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以及完工的素描画稿。
那是少年曾经所有的荣耀。
“想回到以前了？”洛白问他。
顾凉转过身来说：“没有。不想。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想的。”
该不该说出口呢，洛白有些犹豫。
犹豫了一会儿，洛白还是说出了口：“你学习明明很好，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了？”
顾凉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别说我了，你成绩比我还好，那你又为什么不好学习了？”
“我有苦衷。”洛白说。
“是是是，你们都有苦衷！就你们有苦衷！老子他妈就不能有苦衷吗？”顾凉冲他吼，“什么亲情，爱情，兄弟情，都他妈什么狗逼玩意儿！”
洛白试着稳定他的情绪：“顾凉！你冷静一点！”
“冷静？”顾凉又笑了，“我冷静不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是和他们一样来劝我的吗？”
“是。”洛白说。
顾凉红了眼眶，“我就知道你们没有一个可信的！滚吧！”
“顾凉！”洛白喊了他一声。
他试图希望在这喊声中叫醒顾凉。
但是却没有。
顾凉推了他一下，
这一下真的很重。
“出去！从我的房间里出去，我不想见到你。”顾凉边指门边吼。
他本能拒绝一切，谁都一样。
洛白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
“请你出去！”顾凉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动静。
“好话说着没用是吧？那别怪我不客气了。滚出去！要我请是吧？”顾凉把洛白推了出去，“滚！离我远点！”
门关上了。
他把自己锁在深渊里，用能用的一切包裹自己，拒绝任何人靠近，让所有人都望而却之。
吵声惊动了顾爷爷他们。
“怎么回事啊…小凉他…小洛…”顾爷爷踩着还没穿好的鞋边往这边走边说，“这…吵架了？”
屋子里是瓷器粉碎的声音。
洛白摇了摇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好的坏的我们都收下，然后再一声不响地继续生活。”
他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屋里的那个人应该听得到的吧。他想。
桌子被掀翻了，茶水洒了一地。
顾凉讨厌哭，但他没有办法拒绝所有不开心。
独自忍受是最好的办法。
顾凉无法想象，如果他面前有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现在这个样子，丑，真丑。丑到他心底里去了。
除了狼狈就只有不堪。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并不是没人喜欢，一事无成；也不是虚情假意，伪装自己，而是一张喜笑面具后孤独到沮丧的自己。
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伪装自己，也在保护自己。
第二天早上，洛白起得挺早，一直没看到顾凉的影子，吃完饭也是。洛白叹了口气，端着一碗白粥去了顾凉房间。
居然……没人？！
看到坐在墙角地上的人，洛白松了口气。还好，还在。
“凉某人，你了不起了？对我发脾气，本事真大啊。”洛白说。
顾凉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洛白把粥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又偏过头来说：“对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考虑你的感受就来劝你。”
软了一下，应该会管用的吧。
可是并没有，顾凉连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不愿意给他。
“都是我的错，”洛白低声下气了一次，“你别生气了行吗？”
还是不理他。
“哥哥。”洛白这么喊他，嗓音带有一丝丝的撒娇，“你别生我的气了，哥哥，好不好嘛，别生气了”
虽然很冷淡，但真的很软。
顾凉听得心里狠狠抽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毕竟洛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好心地来劝他一下，而他又是怎么做的？骂他，推他，吼他，甚至还把他赶了出去。顾凉真心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玩意儿了，居然能这么对洛白，太他妈混账东西了。
见顾凉还不说话，洛白还准备再哄几下，还没开口，就听见顾凉低声说：“对不起。昨晚的事，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你又是推又是吼的。我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不乐观，我本想着，这几年淡忘一下，不去想它，但一提到，我的脾气就上来了。我……真的好废物。”
洛白没说话。顾凉把脸埋得更深：“我好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昨晚，我在你屋外说的那句话你应该听到了吧。”洛白问。
顾凉抬起头，愣住了。
昨晚那句话他确实听到了。
好的坏的我们都收下，然后再一声不响地继续生活。
好的坏的都收下了吧。
真的能一声不响地继续生活吗？
应该能的吧，总能活下去。
即使周身无光，身处黑暗多年，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见到光。
顾凉应声说：“我听见了。”
“听见就好，”洛白继续说：“虽然现在的你我不了解，但我却了解过去的你。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印象中，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强逼你说出来。但你要知道，因为害怕而不去拥有，那是一种罪大恶极。希望你，听得懂吧。”
大抵是听懂了，顾凉缓缓站起来，因为坐的时间有点久，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双腿都已经不受控制了，就软软地趴了下来。
幸好洛白上前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洛白皱眉：“你是在地上蹲了多久的蘑菇？”
顾凉不想说：“一个晚上吧……”
“一个晚上都没睡？就搁这坐墙角？”洛白把顾凉扶到桌旁坐下，待自己也坐下后，又说：“你虐待我就算了，怎么连自己都虐待？”
听到这句话，顾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了？”
洛白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道：“推我，骂我，吼我，叫我滚，还把我给赶出来了，这不算吗？为了哄你开心，我连哥哥都叫了，这还不算虐待？”
“……”
太真实了，顾凉竟然无言以对。
可转而，顾凉又乐了：原来在洛白心里，这样就算虐待。他真后悔当时没把洛白揍一顿，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顾凉轻咳了一声，“算，算吧。”
“那不就对了。”洛白舀了勺粥递到顾凉嘴边，“饿了吧，吃吧。”
“你，”顾凉看看勺子，又看看洛白，“能不能别这么喂我。”
“？？我不用手喂你？”洛白使了下坏，“难不成还想让我用嘴喂你？”
如果顾凉喝了粥，他不怀疑自己会当场喷洛白一脸。
我的纯情小弟弟呢？
一大早搁这开高速呢。
顾凉脸红了。
“你…”顾凉欲哭无泪，“算了，你把碗放下，我自己吃。”
“你脸红了，”洛白把碗给顾凉，又随口说：“你怎么那么嫩？”
顾凉喝着粥，含糊道：“本以为你是个纯情的种，没想到耍起流氓来比我还不要脸。”
洛白反问：“你是见过纯情的男人，还是见过男人纯情？”
还真没见过。
这次顾凉是喷了，还喷了洛白一身。
洛白皱眉：“你是个什么人？好心给你端饭吃，你就这么对我？”
“sorry，sorry…”顾凉放了碗，一直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所以，”洛白看着他，“我没有带衣服，你有没有多余的，干净的，没穿过的衣服？”
顾凉第一次听到有人借东西还提这么多要求的。
“有，我去找。”顾凉起身去柜子里翻，突然笑了下，“咱们高冷的洛爷去哪了？”
“可能是因为以前太高冷了，”洛白笑了下，“现在突然不想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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