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跟董可延见面以后没几天,夏霖又被另一个人找上了,对方不知是如何拿到他的联络方式的,不过对那人来说要查一个人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夏霖看见了秦子祝发来的讯息,说是要约他出去喝杯咖啡。

那是一间安静的小店,夏霖一进入店里,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秦子祝,他转动着吸管,目光浸入咖啡上面的泡沫之中,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警察先生......」夏霖走到他对面坐下了,拉起了一个微笑,神情却是冷冷的,问道:「你还要向我审问什么?」

夏霖对秦子祝没什么好感,毕竟秦子祝跟魏琪川站在对立面上,他觉得这个人就是要把魏琪川从他的身边抓走,但同时他也对秦子祝有点畏惧,害怕他在筹谋一些对魏琪川不利的事情。

夏霖这次赴约也是瞒着魏琪川的,来到这里只为了认清秦子祝的立场,好奇他有什么要告诉自己,他一开始就对这个人满怀戒心。

秦子祝向夏霖看了一眼,见他态度冷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说:「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的近况,我一直没办法忘记那天看见的画面......」

「那天以后你去了哪里?过得还好吗?」秦子祝踌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他不太敢注视夏霖,害怕自己的目光一不小心就会流露出可怜的意味。

「谢谢你的关心。」夏霖的脸上依旧一片冷漠,顿了片刻,他又勾起一丝微笑,故意说道:「我一直跟魏琪川在一起,我们都过得很好。」

秦子祝心里一沉,他皱起了眉,神情变得凝重了,身体微微向前靠去,说道:「你听我说,魏琪川做了错的事情,他必须要承担后果。」

夏霖心里瞬即升起一股怨愤,他恨所有人都轮着要去对付魏琪川,不知何时开始他有种很想保护魏琪川的心理,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似笑非笑地说:「只要我不起诉他,其实没办法将他入罪吧。」

「你不能这样执迷不悟......」秦子祝叹了一声,见夏霖还在维护魏琪川,心里很不是滋味,无奈的情绪像是一团浑浊的气体把胸口堵住了。

「他没有错......」夏霖打断了秦子祝,火光坠入他清泉一般的眼睛,他把身体挺直起来,无比理直气壮地说:「他只是爱一个人罢了。」

「他偏激的行事方式都是他的经历所导致的,他只是需要注意和爱护,在迫不得已之下才做了那些事情......」夏霖一口气地说道,说完以后拿过旁边的水杯,低头抿了一口。

夏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注视着秦子祝,他突然发现秦子祝的眼神很清澈,也不想真的向他动气,他转而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或许你是怀着好意,但你不需要可怜我,我不需要帮助。」

秦子祝心里一寒,他只觉得魏琪川控制了夏霖的感情,他无意识地转动着铁吸管,冰冷的末端碰上玻璃杯,发出断裂的尖脆响声。

夏霖托着下巴,窗外照进来的白光刚好流淌在他尖小的脸蛋上,深黑的头发整齐地垂到眉毛,他的目光飘远了,流露出一种深切的依恋,他有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面铺上了一层稀碎的光。

秦子祝看得出神了,夏霖的情感温柔而丰盛,像是散发出一层潮湿的香气吸引人去探索,夏霖的这个模样触碰到他心里一个柔软的部分,这一刻他发现他对夏霖或许也不只有可怜。

夏霖像是一个从虚假的世界里面走出来的人,他的身体像是玻璃造的一样脆弱,秦子祝不禁为他感到担心,突然想尽所有的力气把他从外面风雨凌乱的世界中保护起来。

秦子祝理清了一下思绪,用着谨慎的语气说:「你现在觉得你离不开他,但这只是暂时的,你对他的感情只不过是错觉,你只是害怕他,在长久的不安和焦虑之下,产生了对他的依赖......」

「你试着离开他一段时间,让他对你的影响力慢慢消失,等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消失了,感情的本质就会浮现......」秦子祝顿了片刻,又坚定地说:「你会发现你根本不是离不开他。」

「这世界很大,你本来也有自己的人生,你要重新找到你自己,比如说重新拾起你以前的兴趣,你还有一段很灿烂的未来要走。」秦子祝的声音无比诚恳,他看向夏霖的时候,眼眶都是温热的。

夏霖的手握紧了,他又拿过了水杯,低头抿了一口,这些话他早就在心里跟自己说过,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感觉原来完全不一样,他努力掩饰着内心的震荡。

夏霖的表情看不出是茫然还是痛苦,他双手握着杯子,低头看着在水面浮动的光影,沉吟道:「回来以后,我没有任何的渴望,当我想起我的家人和朋友......我觉得我好像一点也不想念他们。」

过了半会儿,夏霖又重新变得专注而笃定了,他抬起那双纯澈的眼眸,向秦子祝说道:「我不觉得我需要回到原本的人生。」

秦子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语速变急了,凝视着夏霖说:「但被你当成是人生支柱的感情根本就是不健康的,他对你的爱源于占有和控制,你对他的爱也只是穷途末路之下被扭曲的感觉......」

「你爱上他只是为了生存。」秦子祝控制不住变得激动,向夏霖提高了声音。

夏霖被这句话触发了,他把手里的水杯重重地放到桌面,死沉的撞击声打碎了空气,他也提高了声音,说:「我就是愿意萎靡地活下去,为什么爱一个人也非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为什么还不懂?」秦子祝马上反驳了他,他的眼眶变红了,语气也变得严厉,说:「反正魏琪川是罪犯,他为社会带来威胁,不能被社会容纳,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如果他必须要受到惩罚,那就连我一并惩罚吧,我跟他一样是罪人。」夏霖向后靠到了椅背上,他懒得争论了,眉眼间一片冰冷的平静,初看像是挑衅,渐渐却更像是认命。

「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快乐,前所未有地感觉自己的灵魂是完整的。」夏霖盯着桌面出神了半会儿,接着拉起了一丝笑意,眼里浮上了深沉的愉悦。

直到此刻秦子祝才终于觉得夏霖是无法改变的,病态的爱恋在夏霖的脑海里变成了根深蒂固的信念,再怎么劝说也没有意义,夏霖根本不会了解他的好意,但他由始至终只不过是想把夏霖拯救出来。

夏霖那张瓷白的脸孔把他的眼睛衬得深黑发亮,秦子祝注视着夏霖,心里涌起一丝酸涩,又突然有一丝细微的颤动。

秦子祝咬了咬牙,把最后一口咖啡喝了下去。

他跟魏淳之间有利益的关系,他一直听从着魏淳的吩咐做事,但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就是这一次,他必须捍卫自己的原则,奉行他的正义。

夏霖回到公寓的时候,只见魏琪川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他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坐着,修长的双腿交叉起来,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他的神情很专注,低垂着眼眸,缓缓翻动着书页。

已经是黄昏的时间了,一片昏黄的光穿过窗帘照进屋内,让屋里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水蒸气,柔和的光线把魏琪川的身影勾勒出来,他的脸庞染上和暖的颜色,依然带着一丝神秘。

魏琪川知道夏霖回来了,但他沉醉在书本的世界,没有抬起头,只是低声问道: 「去了哪里?怎么去了那么久?」

夏霖放下东西坐到他身边,他早就想好了一个理由,自然地回答道:「去了学校,离开这里之前想一个人回去看看,但走了几圈以后也觉得没什么值得牵挂的。」

他害怕魏琪川详细问下去,随即打算转移他的注意,他靠到魏琪川的身边,抬起了他的一只手,头从下面钻了进去,他跟魏琪川几乎贴在了一起,头发丝轻轻蹭到了魏琪川的下巴。

夏霖抬起头,在近距离下盯着魏琪川刀刻一样的眉眼,只见他还是很专心地看书,脸上毫无表情,夏霖拿一只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蛋,说:「看我出去那么久,不理睬你了,生气了是不是?」

魏琪川的目光一顿,脸上渐渐泛起了笑意,他把书放下了,转头看进了夏霖的眼睛,眼神慢慢浮现出珍爱的情绪,他在夏霖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我说过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魏琪川跟前的桌面有一杯喝到一半的红酒,那是他阅读时的习惯,酒精让他游离于梦幻与清醒之间,他前去拿起那杯红酒,捏着酒杯,手腕转动了两下,仰头喝了一口。

棕红的液体滑入他的喉咙,犹如一团炽烈的火冲进身体里,甘醇的香气萦绕在舌尖,弥留不散。

魏琪川把酒杯递到夏霖跟前,示意他尝一口,玻璃杯的边缘上留有透明的唇印,夏霖不知是有意无意,嘴唇刚好印上那个位置,抿了一小口。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吞咽的声音,他们都没望向彼此,只是注视着仅余的红酒在玻璃杯里摇荡,气氛骤然升温,不知何时添上一丝旖旎的味道,屋子都仿佛变得闷热了。

魏琪川控制不住他的目光,一直偷偷向夏霖瞥去,他坐得特别端正,甚至显得有点僵硬,液体没能滋润喉咙,反而让喉咙一片干涩。

夏霖感受到空气里传出来的信息,毛孔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现在是适当的时机,他们之间无论怎样也总像隔着一点距离,差一点才真正地融合,夏霖知道中间差了什么。

他缓慢地转过身去,凝望着魏琪川,带着一点踌躇,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内敛,他把手伸出去,摘下了魏琪川的眼镜。

魏琪川的视野变得模糊了,只看见面前的人披上了一身橙黄的柔光,像是一面妖冶的薄纱。

「你肯定想过很多次。」夏霖双手勾住了魏琪川的脖子,微微抬起了下巴,那是一声悦耳的低吟。

魏琪川愣住半秒,随之浮起了一个幽深的笑容,他把夏霖囚禁在那间屋子里,把他置放在最精心的设计里面,他每一次偷偷看着夏霖安静的睡相,他承认自己是个卑鄙的人,他想过无数次。

「我们是最契合的......」魏琪川轻声回应了他,眼尾拖着一丝温柔的眷恋,此刻他只想把锁在心底的渴望都释放出来,让地狱之火把钉满戒律的人间焚烧殆尽,他把手放在了夏霖的腰后。

夏霖感到意识游离,他好像在做一个梦,面前的景物都化成水一样在他眼前晃动,魏琪川在他耳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融化掉的风,他在日落里溺水,上一秒感到怅然若失,下一秒却感到重生一样的喜悦。

恍惚之际他发现时间变成永恒一般长,不知从何时开始身边放着一根蜡烛,正落下艳红的烛泪,像是玫瑰飘下一片赤焰的瓣,更像是破碎的身体滴出了血,一切都是爱的表征,爱只有在血泊里才显得浓稠。

他支配着悬日下坠,而他臣服于这片永远不散开的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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