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雨之塔。
程沐秋在圣所接受训练的时候,常常被预演的警报从睡梦中拉起。
不过自从她正式作为哨兵服役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被紧急集合的警报搅醒过。
警报一般只响两声,这是为了避免给哨兵们带来听觉压力。
尽管这样的噪音对精神屏障强大的程沐秋来说没什么大碍,但她还是略显不满地在黑暗的房间里皱了皱眉。
一刻钟后,程沐秋冷着脸出现在了会议室,拉开长桌两个主位之一的椅子,靠着坐下。
长桌两侧的主位,一侧坐着现任哨兵指挥官,另一侧则坐着现任首席哨兵。
凌晨拉响警报,连首席哨兵都受到指挥参加会议,不用想也知道,这次任务有多么的紧急。
在座的每一位都抿着唇不出声,顿时,会议室里的气氛冷凝到极点,指挥官肃然的脸上几乎要结满霜。
“雪之塔的势力在今晚渗透到了我方边线,然而在边线的对抗中,我们三位S级哨兵的向导尽数被杀,S级哨兵们也都陷入了狂化,在向塔发送了最后一个求救信息之后,全部不知所踪。”指挥官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糟糕。
几个刚入塔服役的年轻哨兵,即使控制着表情不变,惊恐的神色还是会从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他们心照不宣地看向了对方。
“根据目前有限的信息来看,出手的大概是雪之塔的首席哨兵和她的向导,所以现在紧急召集各位前往边线。”
“这次突然袭击,我不允许我们再有如此大的损失。”
坐在长桌另一边,面无表情沉默着的程沐秋忽然抬眼,她好像刚从困意中提起一点兴趣,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半夜叫到这里。
这一番简单的话似乎激起了桌边哨兵们的好斗心,一个两个都跃跃欲试想要起身,只有那位首席仍旧没有动作,她忽然开口问道:“雪之塔的首席……姓江的那个?”
指挥官点了点头。
大名鼎鼎的江杭星,也是现任雪之塔首席哨兵。
程沐秋没有跟她交过手,但两国的战争中少不了对彼此顶尖实力的猜测与比较。
就算是在本国,也有不少舆论认为程沐秋对上江杭星会失败。
但这并不是对这位服役一年就坐上首席之位的天才哨兵的质疑,只是因为这一年来,雨之塔都没有找到能与程沐秋完全契合的向导,而同为首席的江杭星身边却有一位,并且精神力极为强大。
雨之塔压不住程沐秋匹配不到向导的消息,而对方那位神秘的S级向导却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塔内无人见过她的真容。
毕竟没人能想到敌国会把一直藏着的秘密武器渗透到边线来。
指挥官敲了敲桌子,下达了最后的任务,论谁听到这句话都明白,这是说给程沐秋听的,“首席哨兵或者她的向导,带回来一个,否则这场对抗我们会输得很惨。”
凌晨3点,联邦边线。
江杭星刚结束一场猎杀,她正靠在墙边坐着,指节抵在额间闭着眼睛。
这附近唯一一个边防驻点被她一个人攻陷,还顺手了结了三位S级向导的生命。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强烈的铁锈味通过哨兵敏锐的嗅觉涌向大脑,手臂上的伤口透着深层次的痛,像一把巨大的斧头般要将她的精神屏障斩碎。
直到一个人走过来在江杭星身边蹲下,为她进行精神疏导。
江杭星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清理那些混乱又难以忽视的外界影响。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痛苦的神情从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消散,换上一贯的温柔,轻声问那个人道:“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出塔?有没有被吓到?”
熊瑞童打开刚刚在楼下搜出来的医药箱,握着江杭星的手臂给她消毒,同时稳定她的精神状态。
她摇了摇头,同时给江杭星缠上一圈纱布。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熊瑞童语气平静,仿佛可以无视不远处躺着的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仿佛现在只是跟以往每一次江杭星结束训练后,给她处理伤口和进行精神疏导。
江杭星任由一只手臂被熊瑞童摆布,然后抬起另一只手。
这只手的掌心沾了血,她用大拇指抚了抚熊瑞童的脸颊,言语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其实我不想你来,这个任务太未知,我不在你身边很危险。”
自从进入圣所,熊瑞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父母,所以有时候熊瑞童会认为,江杭星不是塔安排的哨兵,而是塔安排给她的第二个母亲,因为作为战友,江杭星对她的关切着实有点太多了。
“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熊瑞童笑着帮江杭星把制服衣袖又往上挽了一点,一直挽到手肘处,露出了因为训练而线条流畅的白皙小臂,上边正缠着她刚绑好的白色纱布。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只能打向导素,在静音室里多吃几天苦了。”熊瑞童开玩笑道。
江杭星也跟着一起笑,她仰头眯了眯眼,又低下头来与熊瑞童平视,声音仍旧温柔,“真的不和我结合吗?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江杭星已经问熊瑞童这句话不知道多少遍了,她们作为同期进入圣所的伙伴,早已习惯了互相帮助和保护。
训练时期她们的实力都极为强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只是江杭星毕竟是哨兵,她总习惯性地护着熊瑞童,并以姐姐自居。
“这件事在来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如果我们两个人的契合度不是60%的话。你可以有匹配度更高的向导来配合你发挥自己的能力。”熊瑞童笑着揉了揉江杭星的头发。
江杭星无言,她们就这么靠着墙坐了一会儿。
忽然,江杭星忽然警觉地蹙起眉,她拉住了熊瑞童的胳膊,低声道:“别出声,他们来了。”
程沐秋带队走进楼里,过分敏感的感官让她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和来自楼上细微的窸窣声。
大厅里的顶灯遭到击打,半死不活地闪着诡异的光,程沐秋走到附近的电箱旁,伸手拨动总电闸的开关,然后“啪”的一声后,那闪烁的灯光终于偃旗息鼓。
小小的楼顿时陷入完全的黑暗。
程沐秋安排其他随队来的哨兵在出口布防,自己一个人上了二楼。
即使程沐秋住在塔里,也难免会听到那些讨论——有关谁更强的讨论,是她还是江杭星?
对上一个有强大向导配合的首席哨兵,程沐秋不清楚自己的胜算有几成,她甚至难得地感到了一丝恐惧。
可是偏偏这恐惧,能搅动她身体里躁动的血液,让她沸腾。
程沐秋天生拥有过人的夜视能力,漆黑的环境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视觉上,端着枪迅速在视野里搜寻目标。
悠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作为同类的哨兵,他们通常会调整自己的呼吸使其轻微到难以察觉。但向导一般没有这种能力。
于是程沐秋听见了一道呼吸声,来自距离她不远的一间房里。
她步伐迅疾,但每一步都落得很轻,另一只没有握枪的手轻轻覆上铁制的门把手。
几乎是按下去的瞬间,程沐秋注意到走廊尽头闪过一道身影,片刻之间,那道奔向前往天台的楼梯。
同一时间,通讯器里传来队员的呼叫,“程队!天台上有直升机!”
然而她的手已经推开了那间房门。
多条信息的涌入在程沐秋脑海里造成了混乱,集中在视觉上的精神产生了一丝动摇。
即使她为了专注寻找一个目标而增强视觉,也不可能完全削弱其他感官。直升机启动的声音队员们都能听到,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程沐秋反应快速地看向房间,举枪对准那个向导的动作,就像刻在她身体里的程序一般流畅自然。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怪异之处,所以没有一丝犹豫,只想先朝那个向导的腿上来一枪将人带走。
但她的手指扣不动扳机。
程沐秋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有人在强行用自己的屏障介入她的屏障,削弱了自己的其他感知,让自己陷入神游状态。
尽管只有短暂的两秒,但在这两秒内,一股强硬的精神力量正势如破竹般将她的屏障击碎,像一张巨大的网盖向她的精神图景,一层又一层地击溃她的防线,现在已经能控制住她的身体行动。
程沐秋难以相信这种恐怖的力量来自于面前的向导。
那名向导身穿深蓝色制服,左侧制服袖子上挂着“雪花”的烫金徽章,或许她就是那个来自雪之塔的S级向导。
向导的脸上没有表情,长睫微垂,眼底透着淡漠又有点不近人情的意味。
这种感觉可以称得上怪异,那个向导本身就具有强悍的精神力,只是面对程沐秋的抵抗,向导仍然能轻易地介入她的精神屏障,这种感觉就像一块拼图,原本就存在程沐秋的精神图景上。
它暂时脱离了程沐秋的精神图景,但拼图拼上之后,系统的防御就会自动瓦解。
从而精神图景会不受控制地开放,并非被强势闯入。
程沐秋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维持不住屏障,而向敌人屈服。
她极度折磨地咬着牙想要重塑屏障,可在精神层面上的对抗,她终究不敌一位S级向导。
向导的精神体已经突破到了精神图景的深处,没有向导的程沐秋从来没有被他人闯入到这步境地,她像是被捏着后颈在开颅,身体本能的恐惧使她浑身发麻。
程沐秋紧握着拳,手指骨节发白,额角沁出的汗顺着脸侧往下淌。
一只毛色纯正、姿态优雅的狼——这个向导的精神体竟然不是传统的温和食草动物。
而那只代表程沐秋的精神体——一只身姿雄健的金雕,此时也像被逼入了绝境,不过倏然间,金雕张开双翅飞向空中,以狼为目标,收拢双翅极速俯冲。
当金雕距离狼的位置越来越近,它将伸展翅膀减速,同时牢牢伸出利爪,趁小狼没反应过来之前,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狰狞的抓痕。
大部分向导的精神体是食草动物,所以如果出现了肉食动物精神体,体型也会小上许多。
健壮的金雕和小狼的身型差距甚远,它被抓倒之后,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金雕不依不饶地用尖锐的喙咬在它的腿上,那股介入进来的精神力猛地全身而退。
程沐秋的精神屏障迅速重建,被控制的感觉令她心有余悸。
全面恢复感知后,她垂下头狠狠地喘了两口气。
枪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程沐秋没去管,她三两步冲到那向导面前,抬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修长白皙的脖颈在她手下勒出了轻微的红痕,向导有些难受地闭起了眼睛。
程沐秋这时候才听见队员们慌张上楼的声音,通讯器里喊着有人逃跑的叫声迟迟被她的听觉接收。
程沐秋摸出放在腰侧的口袋里一早备好的镇静剂,针头对着向导的脖子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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