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假死

“沙沙---”马蹄声重重踩过雪中深埋的枯叶,发出声响。

“云知,好久不见,上次见你,还是去拜访你父亲,那时你还是个小女娃。”宁樾爽朗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又有些困惑地问,“怎么惹上大理寺卿了?”

他当然知道问题的答案。此番来这里打猎,是因为听说纪家因为盗甲罪入狱,所以才想着能不能进地牢里救出他们,没想到纪云知自己跑出来了。

纪云知听此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低声说道,“我被冤枉了,险些被处死。”说完,又攥紧衣袖,软声说道,“宁樾哥哥,谢谢你帮我隐藏身份。”

“吁——”宁樾勒马停下,随后动作干净利落地挎马而下,拍拍衣摆,还顺带给纪云知搭了把手,“你父亲对我有恩,新帝登基时起兵,是我请他锻造了铁甲,我才免于受伤。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要帮忙。”宁樾眉眼弯弯,语气松快。

纪云知扶着他手,勉力跳下马背,跟在宁樾身后。看着他身上锦绣华丽的黑色外衣,又看看自己破烂不堪的布裙,有些哑然失笑。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前世,直到血洒断头台,她都没听过有谁敢为她喊冤过,包括宁樾。不过她能谅解,毕竟盗甲是个重罪,任谁也不想无端被牵连。

想着想着,她心里自嘲了一声,这一世却是运气不错,逃出生天后,还冒出个宁樾帮她。

“嘎吱”,怀远侯府的大门敞开,宁樾双手背在身后,带着纪云知走进去。

“那么,既然是被冤枉的,你接下来作何打算?”等到行至后院内,宁樾转身,开口问道。

这一年,宁樾弱冠之年,纪云知才及笄,个子到他胸前。看着她发旋,他忍不住伸手,想像孩提时那般摸她头。

他待她就像妹妹。

而纪云知却微微偏了偏头,躲开了,先他一步往前走。随后她脚步一定,犹豫片刻后,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转头对他开口道,

“我打算入宫。”她抬头望向宁樾双眸,字字清楚、掷地有声。

宁樾的眸子深不见底,她看不清楚,索性不去细究。谁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前世冤死的经历让她清醒,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值得依靠。

这盗甲案的真凶必定是朝中要人,不然怎么把事情做的这么滴水不漏、无人敢查?

现下她必须入宫,而宁樾一定有办法。是了,她也学会了利用别人。

未等宁樾回些甚么,怀远侯府的前院突然传来下人的一声传唤:

“长公主殿下到——恭迎殿下——”

纪云知瞪大眼睛,心中警铃大响:长公主怎会这时来到府中?莫不是李常德那厮告状!

随后,她机警地扫视一周,想要找到地方暂时躲起来,不顾宁樾诧异的眼神,有些踉踉跄跄地快步走进膳房,“砰”地一声把木门关上。

而门外。

“宁樾,近来可好?”长公主不紧不慢地开口,一边眼神却疾速上下打量宁樾,一边提裙走了进来。

话音落下,纪云知趴在门后竖耳倾听,却没听到宁樾的回答。

“你可知淮南水患一事?军队铁甲全数受潮,损失严重?”长公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问宁樾,听起来倒是像在狱中被审讯一般。

“母妃,有话便直说罢。何必卖关子?”宁樾蓦地笑了起来,双手插在胸前。

长公主眸光一冷,厉声道,“听闻你私藏罪犯?你可知圣上当下急火攻心,新甲被盗,旧甲又因水患受损,敌国此时又来犯,可谓是危机四伏。你何苦淌这混水,被圣上误会可是与谋反牵连上,赶快把人送回大理寺。”

随后,“啪“地一声,长公主拍了拍手掌,李常德就从前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压抑过的得意,他正声道,“拜见侯爷。”随后又低头作揖道,“烦请侯爷将罪犯送回大理寺,我等方可继续审问盗甲案情况,与圣上交差。”

纪云知心里猛地被揪紧,李常德那狗官,不甘心放走她,丢了面子!竟然去长公主面前告状,想要让宁樾主动把她送回去。她敛声闭息,心中却有些好奇宁樾的回答,于是凑得更近去听。

“好。“纪云知听到宁樾随口应允一声,她心中顿时委屈丛生,连同失望交织在心头!

果然,谁都信不过,只有自己最值得信任。

她握紧拳头,指甲盖深深嵌入手心肉里。

不能再犹豫了,现下只能先离开怀远侯府,靠自己入宫。

她靠着墙寸寸小步挪动到膳房的后门,推开,发现怀远侯府的背后竟有一座大山,厚厚的积雪覆盖在上。望着蜿蜒的山路,她果断跑了出去。

山路没有修葺过,一路泥泞与积雪混合。她甚至是光着脚,别无他法,纪云知只能忍着雪带来的刺骨寒意,在路上踩出大大小小的坑印。左边是千丈的悬崖,右边山体上是密密麻麻的树林。

不知逃了多久,“哒、哒、哒”纪云知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踩在雪水坑里要断不断。

“嗖——”身旁树林里的鸟突然被惊动,扑朔着翅膀冲向天空。

“谁 ? !”纪云知心里咯噔一下,暗暗说道,随后警惕地看向树林里。

“请留步!”有人朝她大喊。

纪云知随着声源往后望,树林里竟出现一个身着黑色金龙纹袍的男子,再近些,她发现那人就是宁樾。

她下意识想躲,脚往后退,却被石块一绊,险些掉落在后面那万丈的悬崖!

宁樾从树林里追出来,见状,他双手一撑,”啪“地一声跳落在纪云知面前,关键时刻伸手抓住纪云知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上来。他呼吸有些急促,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带着与方才不同的慌乱,。

“为何走的如此仓促?这寒天动地,你身上还有伤”,宁樾一边说道,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衫,递给她。

纪云知眼睫低垂,手垂在身侧没有去接。

既然应允了要把她送回大理寺,又何必来假惺惺地关心她?

两人僵持片刻,纪云知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泪花,鼻头有些红,软声说道,“宁樾哥哥,多谢你好意,但我在府中停留,只会拖累你。”

是留在怀远侯府,阻碍她行动才对。她不愿把心事透露给宁樾,是对他提防三分。现下应当赶快甩开他,想法子入宫。

宁樾怔愣片刻,心中像是有千斤石块砸落在地,一种胀胀的情绪裹挟了他。他几乎是立刻回道,“令堂护我一命,此恩当报。“

随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将那外衫披在纪云知此时冷得直打颤的肩上。

“若你要入宫,我有一计。“宁樾阖眸,任由雪花打在他眼皮上,慢慢开口道。

“李常德必定会继续追捕你,那为何不将‘纪云知’这身份丢下?这样一来,入宫之时就不会被怀疑。而李常德那边你大可放心下去,方才我是嘴上应允送你回去,但此事,我必定帮你隐瞒。”他睁开双眸,眼神定定地看向她被冻的通红的脸颊。

纪云知的泪被寒风吹干,没有再继续流,她蹙眉,仔细思考着宁樾的话。

半晌,“你是说,假死一场?“纪云知顿悟似的开口,随后用手支着下颌,在原地踱步。

宁樾所说,不无道理,现下罪犯的身份处处阻碍着她的行动。

“宁樾哥哥,谢谢你,你已帮了我大忙,”纪云知的小脸上露出笑意,眼里有光闪动,看向他,她嘴唇一张一合,还想在说些甚么。

宁樾却出声打断了她,他双手放在她肩上,开口道,“云知,假死后来找我,我想法子助你入宫。“

宁樾不明白为什么纪云知这么急切地想要推开他。

纪云知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又马上消散,嘴上笑意却未减分毫,她推开宁樾的双手,缓缓说道,“小女告辞,今日一别,有缘再会。宁樾哥哥,今后的路当我自己走。“

随后,纪云知与他对视一眼,便扭头过去,头也不回地,一瘸一瘸地往前走。而宁樾也没有再追上来。

纪云知耳边再没听到另一人的脚步声,心中却觉得松快了。她坚信,没有永恒的朋友,宁樾既然已经还清爹爹之恩,他们二人就当再无瓜葛,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三日后,京城的一处茶馆里。“啪”地一声,扇子被人打开了,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有一个老先生被围在中间,他此时轻摇着一把蒲扇。“要说近来京城发生什么大事,绕不过一把火,一泼水。”他眉毛轻挑,缓缓说道。

面容清秀,全束发,穿一身男子样式的白袍的纪云知坐在靠门的角落,浅嘬了一口茶,瞥了一眼说书人,表情淡淡的,好像对这个故事毫不感兴趣。

“据说那纪家,老父病榻中,大儿战死沙场,小女替病父入宫造甲。谁成想,上千铁甲一夜之间蒸发。”说书人说完这段话,就开始喝茶,停顿许久。

“然后呢,然后呢!”有一个稚童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小女在狱中被羞辱,逃出来之后无法接受,一把火在家中自刎,可怜纪家女,唉呀。”说书人一边叹气,一边摇扇子。

纪云知心中浅笑,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纵火假死,男装入宫。现下唯一让她苦恼的就是,该以何种方式入宫呢?

她扶额,随意地听着说书人的话,耳中敏锐地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字眼,“要说那一泼水,便是淮南水患。来势汹汹,多处楼房被摧毁,而与那一把火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水患后,宫中的铁甲全都生锈…….”

“叮——”她脑中彼时突然一声异响,那许久未出现的铁甲系统又操着那冰冷的机械音开口说道,“恭喜宿主触发任务点:修补并改良生锈的铁甲,完成任务可获得真凶线索奖励。”

纪云知听完,指关节轻轻“叩、叩、叩”地敲着木桌。耳边又响起说书人的话,“淮南水患导致旧甲全都生锈……”。系统莫不是要她去修宫中的铁甲?

为了翻案的线索,她必须去完成这任务,才能有机会洗清冤屈,自证清白。

修补宫中的生锈铁甲?

有了!她只要将改良好的防锈铁甲向圣上进贡,要是能得到他赏识,那不就既完成任务,获得线索奖励;又入宫成功,寻找真相的路又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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