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获得线索氛围。
蕾娜把话问出，又忽感自己像是打卡上班。
见面前的斯坎赛停顿了一下，她又开口继续道：“当然，有些事情不能说的话就自动省略掉吧。”
餐桌上的食物换了个方位，斯坎赛自然而然的将方才侍女因为匆忙而放错的餐盘摆放到蕾娜的面前后，才开了口：
“女王最近限制了血族到Aiserey王国的次数，主要是源于她和旧党派的矛盾。
因此，这阵子骑士团和猎血部的人员可以是有个喘息的时间了，他们只需要利用本身就存在于Aiserey王国的血阵，就能抵抗剩下被女王派来的血族。”
蕾娜凝神静听的神情顿了片刻。
真的假的？桃娅竟然误打误撞地帮上忙了。
不过想到最近处在Aiserey王国的清净是血族女王的手笔，难免还是会心生胆寒。
毕竟这并非是真正的安全。
想到这，她开口询问：
“等桃娅处理完了血族的纷争之后，她就要将矛头对向人类了吧？”
斯坎赛抬起手指，吊儿郎当地摇了摇。
“还不一定哦。”
对视上对方汪洋般深蓝的眼眸，蕾娜停顿须臾，开口问道：“是因为卡米西尔？”
斯坎赛微笑着不答，像是等待着她发现什么，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除此之外，我觉得……你的同盟近期在血族的纷争上有所动作，帕尔默估计支撑不久了呢，说不定等你回去后，他就要下线了哦。”
蕾娜忽怔，随即放下方才的困惑，蹙眉追问起这句话的奇怪之处：
“什么下线？是指卡米西尔又或是桃娅会对他做出什么？”
斯坎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历来的必经之路罢了，比起这个，你更应该考虑在回到血族后，要如何躲过旧党派对你的追捕。”
“他们可不像是桃娅，会对卡米西尔的所有东西都抱有必定属于她自己的心思。”
蕾娜闭了闭眼，顿感到疲惫。
她好像无论到哪儿，都逃不过被追捕的命运……哈哈，这也太苦了吧。
不过即便话题扯远，甚至能引起她心中的疲惫，蕾娜也没有忘掉方才斯坎赛想糊弄过去的用词。
“你说的下线，是指死亡吧，可——”
这个词不像是会在这个地方出现，更像是她遥远穿越之前的所处环境里的词。
斯坎赛挑了下眉，像是看穿了蕾娜心中所想，又像是知道这个话题避免不了，微微笑了：
“是啊，一旦到了一定的时间，我就能看到一些人的过往记忆，同时也能预估到未来事态的发展演变。”
蕾娜定定地看着他，接话道：“但是你无法改变。”
斯坎赛弯了弯眼：“对，所以要拜托我们最为特殊的纯血血脉少女了。”
“……”
如此莫名少女漫画的台词冷不丁出现在蕾娜的面前，蕾娜怔了片刻，心绪瞬时复杂起来。
但很快，她又垂眼点了点桌面，掩盖去心中的怅茫，又继续开启方才未说完的话题：
“所以说，从现在来看，帕尔默若是死亡的话，那么旧党派就会受挫吧？
接下来就是卡米西尔和女王党派的了，是卡米西尔会先对桃娅动手还是……”
根据目前的情形，帕尔默的死并未让她产生出意外。
而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这么推断下去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但蕾娜话说到一半，却又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等等。卡米西尔在这场争斗中好像一直没怎么露面吧？”
斯坎赛拖着腮，垂眼看着她，一副“仍由你怎么想都可以”的态度。
但几秒钟后，感觉到蕾娜思考的地方仍然有些偏，他又改变了观望的态度，噙着笑开口提醒道：
“新党派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恐怕就等着收网，你不妨猜猜是谁打算收网？”
思考被冷不丁地打断，虽然斯坎赛的话提点到了她，但对方这幅悠悠又散漫的腔调让蕾娜颇感不适。
但联想到斯坎赛就是这么个性子，她也不是没见过，也就笑眯眯地顺嘴回敬了句：
“是啊，我是知道大殿下是想黄雀捕蝉了，这不就和你方才所说的那句‘不一定’一个意思么？
不过比起他们的纠纷……等到事后开始追责了，那么你的退路也应该准备好了吧。”
这么多个党派的间谍身份，若是没有点退路，恐怕是很难从纷争中脱离出去，因此丧命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斯坎赛自然是感觉到了这带着点刺的话语，勾起唇角笑着回道：“这就不劳蕾娜小姐担心了。”
敞亮的灯光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落，高脚杯的边沿折射出了闪烁的点，刺亮了桌两旁面对面的面庞，将双方的神情照得一览无余。
他们各自都有着笑意，却又皆不达眼底。
双方微妙地对视上彼此的视线，又不偏不倚地各自移开落向别处。
沉默就此在厅内蔓延，氛围渐渐变了，稍显得有些僵硬。
蕾娜看着碗里映出她影子的瓷面，明暗交错的光影里，瞳孔深深，方才被压制住的情绪又突显了出来。
随着手无寸铁的面临数次突发事件，这生活在命被威胁中的时间一长，就连她也有点看不透她自己了。
以往那些似能代表她性格的活跃吐糟，都被这一件件沉重的奇遇事件裹挟着消失在了时间流的远处。
现在稍微碰到一些带点儿矛盾的话题，顷刻间就能针锋相对。
这就是一路走来，她必将发生的变化吗？
看上去是锋锐了，却又不让她感到舒适。
就像一根刺，深深刺入她的心脏，形成芥蒂。
好在斯坎赛没有让这场谈话就此冷落的心思。
他又随手开了一个话题，轻巧地掠过这片刻的僵持，打断了蕾娜的沉闷，开口继续推进了记忆里所视的事态发展。
“猎血部派到亚拿的人类被旧党派抓了几个，研究血仆的人对已经消失不见的战力血仆不死心，试图从那些人类的口中敲出点儿线索。”
注意到蕾娜再度抬起眼的沉静目光，斯坎赛扯了下唇，懒散道：
“所以人类折损了几个，不过大多数的人类都逃过了血族的追捕，似乎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了，你到时候回东塔楼的时候，去试着联络他们吧。”
“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已经在做下一步进攻亚拿的打算了。”
蕾娜没有吭声。
血族的吸血鬼，无论是哪个党派的吸血鬼，都对人类有着威胁到生命的心思。即便是卡米西尔……她目前也探究不出来。
等到卡米西尔的计划彻底落实到现实之后，会不会忘记先前曾与她说过的话，随即反手将刀刃刺向人类的胸膛。
事关到人命，蕾娜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念及自己那在心中占比并不算多的喜欢。
毕竟这完全是两回事。
若是对人类产生出对立面的心思，那喜欢这回事也就可以不算事了。
这微弱的苗头若是放任不管……只会成为她的软肋。
蕾娜垂下眼，摩挲起放有冰块的高脚杯。
里边装着她与厨师吩咐的，当初还在梵塞学院时最爱喝的饮料。
但不知何时起，或许是出于这段时间反复奔波，反复应对危机事件的生活遭遇，她已经对这类甜品般甜腻的饮料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好似接触到与她修女身份有关的——曾经她那么相信教主，那么甘愿做教会之女的一切，她就由衷的感到作呕。
那是被欺骗过后，身体缓过劲、从四肢心胸漫至喉咙的恶心。
她厌恶被人欺骗。
身处在这个随时就要丢掉性命的世界中。
若是不善于分析真假，没能处理好任务、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分分钟就能白送所有人的人头。
自己所想要的，所喜欢的东西，在这些复杂的人际与利益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蕾娜不是傻子。
她很清楚一步错，步步错。
因此在知晓肩负重担后，她便立即在这混乱如潮流般奔淌而过脚面的事态中，飞快地找准能立足自身站定的平衡点。
这样才不会拖后腿，或是犯错事。
掩盖掉心中忽起忽落的心潮，蕾娜掩下了眼，像坚定了自己已然变化的心，轻轻应声道：
“我知道了。”
—
斯坎赛很满意蕾娜的反应。
这样子的状态，说明她确实听进去了。
虽然在数次轮回中，自己对蕾娜的感情总是如水中雾，就连自己有时候也说不出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在目前可以断定的是——
“接下来，我会将你送到东塔楼，你需要和卡米西尔汇合，然后推进他的计划。”
斯坎赛收起了心中少许波动的心绪，视线落在蕾娜的面庞上，比寻常更添了几分实质。
蕾娜瞬时对上了他的视线：“你什么时候和卡米西尔的关系又好了？”
“没有好与坏。”
斯坎赛懒懒地拖着腮，手中拿着的叉子挥了挥，将面前甜点的草莓插入了奶油里，看着雪白的蛋糕被挤压流出了腥红的汁。
“本身目的和他也不处于对立面，争执只是那个时间段相对于我们各自更偏向有利一方的选择罢了。”
“既然你心意已定，我自然不会再去自讨没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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