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家主和夫人！这个孩子粉雕玉琢的，真是继承了两位最优秀的基因。”
“长得这么乖，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儿，结果一看是个小男孩儿呢！快让姨姨亲亲！”
塞西莉亚抱着这个孩子，心中的那份爱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尤利有一双幽绿的眼睛，随了他的父亲莫里森，而白金色漂亮的头发，则是随了母亲塞西莉亚。塞西莉亚几乎每天的心神都系在了尤利身上，莫里森则常打趣道：“儿子虽然帅，可是哪儿及我万分之一，夫人怎么不看看我呢？”
“看了几百年，我都要腻死了！”塞西莉亚娇嗔。
血族想要孕育孩子，非常的困难。传承之力会随着父母的血脉带给胎中的小孩儿，胎儿过于强大，常常会让母亲难产或者终止妊娠。过了几百年，她才敢下这个决心，孕育尤利。
这个孩子非常懂事乖巧，从孕育他开始，到他五岁。
但是每每想到这里，塞西莉亚就有些难过，她孕育尤利是有目的性的，并不那么单纯。
纯血族，是指远古一支。遵照家族传承，所有留存的纯血贵族都必须诞生属于自己的后代，为了应对传说中远古复生的幽鬼。
远古复生，指肉身已经死去的远古血族，他们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复生到千百年后，给血族造成灭顶之灾，祂惯爱称自己为神，一旦降生就是为了剥夺所有血族的力量。远古复生对血族是毁灭之灾，这是血族不外传的秘密。
所有血族都会奉具有纯血力量的人为王，那是唯一会无条件庇护血族的人，尤利也是在这样的期盼下诞生的。
尤利父母早已发现幽鬼的端倪。
五岁那年，尤利还不会说话，他睁着幽绿的眸子，躲在繁复的古床下，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强制喂他不想吃的东西。
他看着妈妈穿着漂亮的裙子，裙摆下是纤细白皙的脚踝，她踩着绵软的拖鞋，绕着床走了几圈，轻声哄道：“宝贝，出来吃饭好吗？”
“你又跟妈妈躲猫猫，妈妈好笨的，每次都找不到你！”床外的女人拖着绵长的尾音撒娇。
莫里森走了进来：“又找不到他？那就算了吧，夫人别饿着肚子，你快去吃饭。”
床外的两个大人相视而笑，哄着那个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孩儿。
塞西莉亚正想端着碗出去，格子窗外却传来一股能量波动，她柳叶弯眉瞬间凛冽起来，厉声呵斥：“谁？？！”
莫里森站到了床尾，挡住床底，谨慎地观察四周。
“夫人还真是警觉。”一股子黑烟从窗外蹿进来，带着诡谲的银铃般的笑声。
莫里森掏出剑，护在老婆身前：“幽鬼？”
他确信无疑，因为只有远古复生的幽鬼是唯一没有实体的家伙。下一秒黑烟咻地蹿进男人的身体里，莫里森手中的剑颤抖着缓慢地指向了自己的老婆。
塞西莉亚没有丝毫迟疑，手中银刀闪现，雷霆轰响，天地间的力量被引到那一把看似无害的长刀上。
没想到“莫里森”更加兴奋，他笑道：“好纯正的力量，夫人，真舒服——”
塞西莉亚丝毫没有犹豫，下死手一般朝自己曾经的丈夫劈去，她知道但凡有一丝犹豫，今天她和自己的丈夫、甚至是孩子，都会死！
只是，力量的悬殊过于大，手中的长刀确实如她所愿刺向了自己的丈夫，但是刀身竟不受控制，在肉里剜了个洞，她丈夫鲜红的心脏，就那样袒露无遗。
她手一抖，眼中控制不住沁出泪水，至此彻底崩溃！
黑烟从男人身体里抽出，钻进女人的身体里，塞西莉亚当即力断拔出长刀对准自己，可是下一秒身体里的力量被全部抽空，她惊惶的看着刀身软绵绵地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舒服的力量，好舒服！”诡谲的笑声回荡在卧室。
尤利嘴唇微张，圆润的绿眼睛盈了满眶的泪水，他看着母亲海藻般的长发，无声呐喊：“妈妈——”
金色的长发，像是蜿蜒的河流，流进他的梦里。
噩梦惊醒，尤利满头冷汗，幽绿的双眸深深陷在暗红色的床幔顶，没有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自己还会梦到。
当年，兰斯洛特一千七百人，除了他无一幸存。
幽鬼——血族的先祖，明明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但是却没有一丝踪迹。
他甚至怀疑过祂是不是附身在奥兰多身上，通过扩散血族基因来复苏他自己，毕竟只要有越多的血族，他越有可能从中找到满意的躯体，甚至是自己从前的身体。
但是奥兰多那个家伙，一眼蠢到头了。
难道，看似离开，实则这么多年都蜗居在他父母的躯壳里吗？
“奥斯卡！”尤利起身穿上衣服。
“怎么了？”
“陪我去趟花园，我要开棺。”
兰斯洛特的墓园建造在西角楼后花园，虽然两个地方相接格格不入，但是这些花草吸取墓地下的营养反而生长得格外茂盛，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一座双人棺从湿软的土地里挖起，奥斯卡面露难色：“真的要开棺吗？这是......”
尤利盯着那座华棺，双眸晦暗不明，他沉声道：“开。”
揭开双人棺，里面只有两具白骨，尸身早已腐蚀消解。
尤利指尖一动，手心划破一个口子，纯血的力量随着血液缓缓流出，滴在皑皑白骨上。他静默地观察会儿，尸骨没有任何反应，才垂下眼睫：“封棺。”
春风携裹空气里的花粉、土地里散落的沙子，带不走尤利，他仿佛早已被钉在几十年前兰斯洛特湮灭的那片历史中，现在只是一具没有回魂的傀儡身子。
周围的家仆因为纯血泄出的力量被压得跪下，就连奥斯卡也不得不离他三尺远。
奥斯卡远远地望着尤利的背影，劲瘦、苍白、落寞。他想抬手安慰他，也根本做不到。
封完棺材，奥斯卡看向主楼：“费伊好像在找你。”
费伊站在三楼的露天阳台上，过于遥远的距离只能让尤利看到一个狭小的身影，费伊的目光像是从几万光年外投来，始终坚定不移地看向他。
“十九岁呀，最是深情的年纪！”奥斯卡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笑着调侃尤利。
尤利猝不及防想到回兰斯洛特的那个雨夜，面对骤然侵入的气息，他惊得一巴掌挥了过去。费伊被打的有些懵，但好像并不意外自己打他，只是说：“若是您打了我，我就能干这档子事，您下次先打，最好多打几下，不然怕您觉得不够解恨。”
他冷声道：“油腔滑调。”
而现在回想起来，他注意到的不是话语里的调戏，而是那双以前什么都能藏住的神秘黑眸，在那个雨夜既躲闪又充斥着委屈。
尤利踩过花园尚未清扫干净的枯枝落叶，惊得树杈上的鸦雀簌簌飞走，他对奥斯卡说：“鸟雀育雏，有一天也会把幼崽叼到山崖让他们独自飞翔，我也不能让费伊二十年如一日坐困在这庄园。”
奥斯卡霎时领会他话中之意，心下一惊：“尤利，这样的做法太决绝了。”
“这是我心中的最优选择。”尤利的口吻不容拒绝。
奥斯卡咬牙咧嘴，突然就觉得自己欠，真不该多嘴说那一句话。
主楼，费伊看着尤利的身影逐渐消失，他收回目光离开露天阳台。
奥斯卡这时候正正上来，他看见费伊目光一顿，然后笑着说：“过来聊聊。”
费伊没察觉出端倪，只是试探道：“你和家主在墓地做什么？”
“没什么事，只是祭拜了前家主和他夫人。”
“那需要把棺材挖出来？”费伊质疑的目光。
“咳，对了，有关序列者组织，调查局有了些线索，是你之前那个小跟班艾利负责，你要不要继续跟进？”
“家主的意思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继续负责。”费伊垂下眼睫。
“但是，这个工作不比兼职，在彻底销毁这个组织前，你就是调查员的员工，所以......”
费伊听他支支吾吾绕了半天，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家主是想赶他出门，他有一瞬的震惊，下一秒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波动，奥斯卡看不见他双膝间拳头紧握，只是听他沉声道：“如果是家主的意思，我会去。”
“你跟尤利聊聊吧，我想他对你有话要说。”
即使内心如刀割，费伊仍旧是面不改色：“我对他也有话说。”
“你想问什么？”书房，尤利抿了一口红茶，他看着费伊坐在对面沙发上沉默半响不说话，自己先开了口。
“让我去调查局，您是想让我离开兰斯洛特吗？”
屋内气氛死寂，尤利抬眸：“外面很自由。没有家族的条条框框，没有古板的规训，你是人类，会很快适应社会。”
他没有否认。费伊紧抿着唇，低着头。
“我有东西给你。”尤利站起身，从书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他走到费伊面前，比坐着的他还稍稍高一点。
“耳钉？”费伊有些诧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尤利会送他这个东西。
“斯里兰卡矿石，出去执行任务遇到危险，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费伊看着，但没有伸手接，半天他委屈地说：“我没有耳洞。”
尤利看着他，目光闪烁，最后他拿出耳钉：“我帮你戴上。”
费伊乖乖地伸头。
他微微躬身，炽热的呼吸就在费伊的脖子和耳边辗转，下一秒耳钉利落地穿过，新生的耳洞流出些许的血珠，尤利指尖一动，洞口便加速痊愈了。
他正想离开，费伊却伸手拦住他的腰，一使力直接让尤利整个靠在了他身上。费伊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喷涂的气息都让尤利的耳朵发痒。
“我的喜欢让你困扰？”
尤利十分讨厌别人侵入他的安全距离，他不动声色撇开费伊的手，走回书桌旁。
“是的，很困扰。”
对面是良久的沉默。
尤利抬眸，看见他泛红的眼睛，整个人纹丝不动，像玻璃一样......
碎成了渣。
费伊：嘤嘤嘤嘤嘤嘤（暴风哭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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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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