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强有力的惊讶震得她无法动弹，一下子竟然忘了隐蔽。
“洛伊？”
芙妮雅似是讶异，下一刻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凑到她耳边柔声：“你不应该在家休息吗？”
这样问着，那本该柔和的声音夹杂些许冷意。
为什么平日里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她在这里感觉如此不一样。
陈洛伊轻轻呼吸，压下回想起之前和她是主仆关系的不适，回答：“想你了，来看看你。”
“回家吗？我给你做了一些甜点。”
芙妮雅听着她关怀平常的话语，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好，我们回家。”
一整顿饭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芙妮雅那件事。陈洛伊心下像是堵了块石头，闷的慌。
终于，在用完晚餐后，陈洛伊端碗去厨房时脚步顿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口，芙妮雅率先道：“我做实验隐瞒你的事，很抱歉。”
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起伏，也听不出是真诚的还是临时做戏。不过这番话让陈洛伊心里好受些许。
“那你是在做什么实验？”
究竟是做什么实验需要瞒着我。
芙妮雅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平静答：“我想先保密。”
“保密？”
陈洛伊简直要被气笑了。
冷落自己还不算，被发现还理直气壮说保密？
这下更是令陈洛伊觉得芙妮雅做的实验是见不得人。
“好，你想保密，就先保密。”
陈洛伊没忘之前芙妮雅不经意流露的冷酷威压极强的眼神。
她有点寒心罢了。
芙妮雅手指敲打着桌面，沉默良久才道：“谢谢。”
“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陈洛伊点头，没再言语。
后面的时间她们都没再说话，好像是刻意维持某种沉默。
那些穿着犯人服装的人类，被做那样的实验，是正确的吗？
陈洛伊虽然不知道芙妮雅具体做了何种实验，但是身上布满管子，令她这个非密集恐惧症的人有些发毛。
不知不觉间，眉头慢慢蹙起，形成一个小山包。
忽地，一双手臂环住她的腰，温软的唇蹭上她的后脖颈。陈洛伊微微一颤，听身后芙妮雅道：“今晚我们看部电影好不好？”
“……好。”
陈洛伊犹豫片刻答应下来。
“这些天我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
芙妮雅牵着她的手，来到沙发前，面前的淡蓝色屏幕自动开始根据她们的喜好选出电影，刹那间灯光全灭，开始播放。
“……”
陈洛伊默默无言，条件反射地靠在芙妮雅胸脯，意识飘向远处。
心不在焉的陈洛伊还是被芙妮雅发现端倪。她轻轻抚摸怀中人柔软的发丝，蔚蓝的双眸柔和地注视她：“不好看吗？”
正在播放电影的屏幕似是受到感应般暂停。
“不是因为不好看。”
陈洛伊摇摇头，对着上方的血族，心里的一点酸涩扩散开来。支起身子亲上她。
芙妮雅微愣，随即反客为主。
深吻。
陈洛伊逐渐喘不过气，推搡着芙妮雅。后者眼眸深邃，放开了气短的她。
脸部因缺氧和羞涩泛起的红润让芙妮雅心头漾起微波，她摸着她颊侧光滑的肌肤，询问：“洛伊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私下做实验事？”
“……嗯。”
陈洛伊把脸埋进她胸脯，手指攥紧她的衣襟。
“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实验，但是我觉得你不是会违反的人。”
“我可以等你告诉我。”
芙妮雅想和她分开一点，看清她的眼睛。陈洛伊紧紧贴着她，丝毫不肯让步。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芙妮雅松劲，把人抱在怀里，鼻尖贴近她的发丝，细细嗅闻。
“好。”
“你放心，我会尽快告诉你。”
陈洛伊似是对她的承诺很是满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唇角，阖上双眸，慢慢睡着了。
芙妮雅目光温柔如水，一记眼刀射去，前方停留在暂停界面的屏幕瞬间黑屏。她打横抱起她，稳步走向卧室。
为其脱下鞋子换上睡衣，掖好被角，在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走出房门。
待房门被轻柔合上，床上的人睁开眼。
棕眸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敛下。
……
陈洛伊在床上静心冥想，飘到了慕辰读楚云海书信的那一幕。
她是那么悲伤，那么痛苦，之后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芙看不了她这副模样，便给她安排了两处住宅，让她回去安心休养。
才二十出头和自己相似的年纪便遭遇如此变故，精神损坏至此，令人叹息。
她不想和芙也发展成这样。
门被打开，有节奏缓慢的脚步近前，陈洛伊秒闭上双眼假装入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入鼻翼，柔柔地覆盖上她。
芙妮雅在她身边坐下。
黑暗中她听见芙妮雅气音承诺：“等成功一切都会好，相信我。”
话音刚落，湿软的唇蹭过颊侧，如羽毛般轻柔。接着床头微微塌陷，她朝向她，闻着她的气味入眠。
陈洛伊没有看她，却能感受到她的情感。抿唇，眸子闭合。
已然是凌晨。
等到她醒来，旁边的血族早已不见，留下一张纸条。
‘晚上回来，好好吃饭休息，爱你～’
“……”
陈洛伊有点发愣，很难想象爱你这两个字芙是在什么情境下写出来的。
大抵就是——
一个高冷身材修长的女人，拿着笔斟酌着词汇，忽然想到什么脸红了大半，几笔写下这两个字，不忍直视下又顺带添上这灵性的符号，拎上包匆忙出门上班。
“噗……”
“哈哈哈……”
陈洛伊一个没忍住笑出声，那画面实在是过于令人印象深刻，导致她笑了好几秒都未能停下。捂着有些酸痛的小腹，她将纸条黏在冰箱的显眼处，好和晚上回来的那位一起看看。
看你这么可爱哄我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
陈洛伊略显傲娇地想着，快速洗漱完毕便开始享用自己难得慢悠悠的早餐。
夜幕降临，陈洛伊昏昏欲睡之时，终于听见“嘀嘀”声。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望向门口。
“怎么还没睡？”
芙妮雅似乎也很惊讶，本想摸黑去浴室的想法打消，把包挂上架子，走到她身边。
“我抱你去睡吧，好吗？”
嗓音过于温柔，陈洛伊有些恍惚地搂住她的脖子，近乎呢喃：“你又这么晚回来……”
芙妮雅脸色微僵，置于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好晚了，我抱你去床上睡。”
“嗯。”
这时候的陈洛伊格外听话，乖乖缩在她怀里。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切都是照常，没有变化。
听到浴室门自动关闭，她紧闭的双眼滑下一滴泪。
……
这天天的，又在搞什么东西？
看到陈洛伊这几天闷闷不乐，杨曳同她聊天也心不在焉，生出些许怨气。
杨曳知道这些日子芙妮雅不归家，矛头很自然地就指向源头。
得知陈洛伊也不知芙妮雅在做什么时特为尤甚。
“杨阿姨，我相信她，”许是看出杨曳琢磨的想法，陈洛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到时她会告诉我的。”
杨曳看着强颜欢笑的她，张了张嘴，沉默下来。
此时门边黑暗中站着一个人，正默默地偷听她们的谈话。
“是谁？”
近似脚步的声音传入她们耳际，陈洛伊立刻就想窜出去查探情况。门口那人却自动走进来，脸上带着愧疚。
“郑弦？”
陈洛伊怔愣，还没等她开口，对方便道：“洛伊，我会告诉你芙妮雅大人在忙什么。”
“但是，”她瞟一眼在旁颇有些狐疑的杨曳警惕在眼底漫开，“此事不可外传。”
“如果大人问起，你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陈洛伊跟着她的目光看一眼杨曳，答应下来：“好。”
“杨阿姨，我……”
“嗯，我理解。去吧。”
看杨曳的神情似是不在意，陈洛伊犹豫一瞬便没再耽搁，拉着郑弦就走。
出门下楼，七拐八弯。
来到一个遍布野草的，毫无科技感的角落，陈洛伊才松开攥着郑弦的手，双手抱胸：“说吧，你和芙究竟在做什么实验？”
郑弦不放心地再度四处查看一番，放下心来，缓缓开口：“大人做的是让人类和血族一样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生物化学实验。”
“……？”
冥冥之中，陈洛伊不如想象中吃惊，另一方面又真切地感受到某种不可控的东西攀上眼脸。
“你……还好吗？”
郑弦看她一点反应也无，作势在她眼前挥了挥。
“我没事。”
陈洛伊挡开她随便乱挥的手，捏一下眉心，语气平静：“我答应你的事我会信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哦，”郑弦有点愣，“不用。”
在郑弦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陈洛伊果断转身，消失在大楼群中。
有些不放心的杨曳还是跟着出来了，但是没有彻底地尾随她们。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一见陈洛伊走出来，上前想询问什么，可是看见她平静地如镜面般的神情，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最终只是默默看她走过，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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