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言之。”
“师父，我明白，可我就是，想看她一眼都不行吗？”
提到此处，苏言之不免悲伤落泪。
“今夜已深，你们就暂且在我家住下吧，家里还有闲置的客房。”
徐伶起身去为他们整理房间。
接下来的几日，苏言之并没有放弃寻找苏環儿的埋骨之地，每日天不亮他就偷跑出去。
而沈罂爻只是悄悄在他身后跟随，无数次见证他的崩溃。
“大人，若能寻到埋葬之地，你可否会帮他释放苏環儿。”
别音眸中阴影渐起，她在等这位昔日庇护天下却遭世人误解的星神回答。
“这附近确有镇压邪祟的五行大阵，布阵的人是个高手，已然屏蔽了九成浊气，应是星正顶厉害的那部分人。”
“不过于我而言，神识在山里巡游一轮，便能寻到。”
她转过身，对别音继续道：“自我复生以来，我确实有过无数次想袖手旁观，但都没有成功过一次，细细想来，这责任，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放下的。”
“你放心好了，那东西数量可怕，真放出来，定然死伤无数，我不会放任它们伤人的。”
苏言之失魂落魄回到徐娘子的小院，望着天边的行云，他对自己暗自说道：“三天以后，如若依旧毫无线索，我就答应师父，回到那个毓华门去。”
正坐在树顶上神思的沈罂爻恍然抬眸，她竟是听到了苏言之的话，可他并未在身边，她是如何听到的？
徐伶小院里，庆云笑容满面，朝苏言之手里塞着什么东西。
“拿着，你的，送你。”
他打量着自己手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风筝，有已经开裂的泥俑小人，还有走马灯。
别音也凑了过来，“哎呦，这是什么东西，倒是别致。”
苏言之同样满脸好奇，“这都是什么呀？还挺稀奇的，多谢你。”
“不谢不谢，是你的。”
“我的？”
两人对视一瞬，幼时尘封的记忆无端浮现在眼前，他愣了一下，心中疑惑不解。
“我不是才离开柳桥村没几年吗？怎么会忘记得这么快？”
“言之，可喜欢？”庆云抬起头看着他，眸中像是燃起了希望。
“喜欢，多谢庆云大哥哥。”
一番对答两人渐趋熟络，他听着庆云讲述往事，鼻子略微发酸。
明明是个神智有缺的人，却将与他的点点滴滴记得清楚。
“言之，这次离开以后就真的不回来了吧。”徐伶从旁走了过来。
她接着提议道：“去菡州城的夜市玩玩吧，你以前可是常和庆云还有環儿一起去的，好多年没来了，去玩玩吧。”
“菡州夜市？今天有夜市？”苏言之兴奋起身，随即环顾四周。
一听说有夜市，别音也激动了，她握着拐杖，“上仙，我这人啊，越年纪大就愈发喜欢热闹，可否同你们一同前往？”
苏言之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反而一直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傻小子，找什么呢？”
他循声抬首，参天绿树上，有一紫衣倩影独坐枝叶间，笑意款款。
“师师师师父！”
“你怎么这么喜欢坐在树上啊！”
闻言，沈罂爻撇了撇嘴，“哪里喜欢坐在树上了，我年纪大了，喜静，这里安静一些。”
“可别音婶婶说，她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你和她怎么不一样啊？”
“人与人之间脾性不同，岂非常事？”
说罢，沈罂爻起身，似乎想下来。
苏言之跑到树下，张开双臂，“师父你放心下，徒儿一定会接住你的！！”
可沈罂爻哪里会听他的话，自顾自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身姿飘逸，脚下稳妥。
正在愣神当中，她开口道：“听说今夜你要去菡州城的夜市？”
苏言之思忖方才她说自己喜静，想来不太愿意和他一起去，神色不免失落。
别音笑得开心，自然不在意那些，低声对他说道：“上仙，没关系的，大人她一向性格孤傲疏离，庆云咱们三个一起去也挺好！”
“谁说我不去的！”
别音：“？”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好！”苏言之这才展颜一笑。
晚间夜市，菡州城数十条长街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游者熙攘。
沈罂爻寻了个机会，低声道：“别音，他来夜市上玩个痛快，酣畅淋漓之际，定使心绪牵引灵力，若我们趁此机会逼出忘忧刺，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啊！”
两人暗中商讨。
但别音是真心来玩的，完全没有想过利用这个机会助苏言之恢复记忆，此时不觉面带愁容望向沈罂爻。
“大人，你还真是，出来玩都不忘了正事啊，下次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出来了，一点也不懂得放松。”
别音无情地吐槽她，随后跟上了苏言之。
“嘿，你！正事之所以正事，自然是因为它很重要啊，我忙着正事有何不对？”
见别音不配合她，沈罂爻也不恼，“哼，我自己也可以！”
她站在苏言之身后，左看看，右看看，“今日，他怎么没戴抱月簪哇？”
“怎么了师父？”
发觉她面上异样，苏言之立刻开口询问。
“你今日，怎得没戴抱月簪啊？”
“哦哦，今日夜市人多，我担心把它掉了或者丢失，明天再戴吧。”
闻言，别音低声咯咯笑了起来，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大人别再忙正事了，快来陪我们选泥俑！”
别音把她拉进人群里，“看，这个泥俑师傅做的泥人都很好看，我也想要，大人，你送我一个吧。”
沈罂爻登时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子，“你想干什么？”
“大人，你就送我一个嘛！我好歹也陪你好几天呢！还为你提供了那么重要的秘术！要一个泥人怎么了！”
“几位客人，看上哪个泥人了？”
“老板，你能照着她给我捏一个吗？”
沈罂爻和别音正在一旁拉拉扯扯，关于是否要买泥人这件事进行激烈地商讨。
泥俑老板依着指示，看向了人群里最亮眼的那个姑娘。
“能，但是得加钱。”
“为何？”庆云在旁边看的好好的，一听要加钱，立刻冒了出来。
“这姑娘漂亮滴很，妆束仪态都不是寻常家女子，若是要追求形似神似，两者皆备，可不得耗点时间和技术，我加钱怎么了！”
苏言之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加！”
老板暗中观察，很快便将沈罂爻的泥俑捏好了。
别音把她架到泥俑摊位前，“买给我！”
“……”
见此情景，老板对她说道：“您别生气，你们是一起的吧，刚才这位公子已经付钱买了一个，我可以再赠你们一个，您意下如何？”
没等别音答应，老板手下功夫麻利，已经将别音的泥俑捏好了。
“赠你们的，不要钱！来我们菡州城，一定要玩得开心哦！”
“师父，送你的！”苏言之把定制的泥俑递给了她。
沈罂爻面露惊喜，“送我的？”
“嗯！”
“多谢啊！”
别音看了看沈罂爻那款的精致程度，再看了看自己的，对比来看，自己手里这个稍显粗糙。
“我这个不会就是你的赠品吧？！”
空气安静了三秒。
苏言之：……”
沈罂爻：……”
别音：“？！”
“哎呀，前边还有风火流星可以看呢！快来呀！”庆云站在远处朝他们招手。
菡州城里一处宽敞的空地，四周纷纷散散地围了好几圈人。
沈罂爻站在人群里，“什么是风火流星？”
“是我们菡州城的一种驱灾避祸摒除妖邪的火戏，表演者手握绳子，同时在两端系好铁笼，舞动时笼中的火花随风四溅，可漂亮啦，待会儿就能看到了！”
一位同样的观赏者为沈罂爻细细讲解。
“来了！”
在高声喝彩下，宽敞的空地中，一位红衣姑娘手握长绳，对周围迫不及待看风火流星的游人欣然一笑。
只觉鼓声渐起，红衣姑娘随着鼓点开始舞动起手中长绳。
刹那间，满天火花在暗夜中飒沓飞舞，微风将火光带到了更远的地方，仿若肆意张扬的流星。
火光忽明忽暗下，每位游人无不震惊于这华美场景，纷纷发出赞叹之声。
“好美啊！”
“师父，走，那边还有更好玩儿的！”
长街上游人摩肩接踵，苏言之拉住沈罂爻的手腕，带她来到了下一个地点，别音和庆云兀自沉浸在盛大璀璨的飞火流星表演中。
“这又是何地？”沈罂爻开口问道。
在二人眼前，高低错落，大小不一，挂着许多形式各异的花灯，有锦鲤浮游，有华莲盛放，亦有龙行沧海，凤鸣九天。
“这是菡州城远近闻名的灯王邓如粟，她家的花灯享誉星正，不仅质量上乘，样式也是让人眼花缭乱，听说每个人都能在他这里买到自己最心仪的灯。”
“确实漂亮，想要吗？”
沈罂爻双手抱臂，目光在数盏花灯上停留一瞬，随后转向了苏言之。
“想……想要就有吗？”
他试探性地偷瞄了她一眼。
“想要就有啊！”沈罂爻也不否认。
围在花灯铺子前观赏的游人交头接耳，漫聊彻夜。
邓如粟耳力聪于常人，她听见了沈罂爻与苏言之之间的谈话，挂好最后一盏灯后，便站到了众人面前。
“各位，过些日子就是我们菡州城击退尸蛹邪祟的第十三年了，我们来玩个新鲜的如何？”
听到邓如粟的提议，菡州城百姓也纷纷附和。
“好，邓老板说怎么玩儿？”
“比射箭如何？十三年前天方上仙便是精通剑法和弓箭之术，保护我们不被邪祟侵扰许多年，如今，我们也比试射箭如何？”
说着，邓如粟吩咐自己家的几个小厮，将靶心搬到众人面前。
“今夜，能够正中靶心者，可以免费领取一个花灯，今夜我挂出来的所有花灯，都可以带走！”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跃跃欲试。
邓如粟家的花灯价格不菲，就算是最普通的款式，也较别家灯铺贵上一些。
“我来试试！”
“我下一个！”
很快，围观的游人便开始有序地排起队来。
看着众人都前去射箭，苏言之面色明显有些着急。
见到他们选中的花灯与自己心仪的不一样才放下心，但依旧有些担心有人会挑走自己喜爱的。
“想要吗？”
“想！”
“徒儿放心，想要就有！师父我，这就给你赢下来！”
沈罂爻眸若灿星，笑意缠绵，很容易让人一眼深陷其中。
没……没人看，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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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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