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香扑鼻，土豆香甜的味道和蒜香融合，浓烈带着辛辣的孜然味道飘在厨房里。
穿着围裙，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哼着轻快的歌，拿着锅铲将炒锅里的蒜蓉土豆装盘，她拉开厨房的玻璃推拉门，将这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脱下围裙正要坐下，客厅茶几上传来的悠扬音乐让她停下了动作。
她绕过餐桌走向客厅，拿起桌上的手机，眼中疑惑瞬间转为欣喜。
“阿庆！”她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充满了甜腻，“怎么啦？”
见女人在沙发上坐下，完全忘记了吃饭这一茬，027站在旋转楼梯上摇摇头，啧啧两声：“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想印证你的猜想只有一个方法。”林晴榆拉开卧室床边的柜子，“找证据。”
他们是翻窗进来的，翻的是二楼卧室的窗。
“已经找到一个关键证据了。”027趁女人沉浸在通话里，悄摸着把沙发旁边几上放的照片拿上楼给林晴榆看，“快看这个合照，你猜她身边这男的是谁？”
“男二的哥哥。”林晴榆瞥了一眼照片快速答道，“身高，年纪，看上去都差不多对得上，可以确定他就是抛尸者。”
027瞪圆了眼睛，语气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拳击馆进门后，正对着的训练沙袋后面的墙上挂着男二和他哥哥的合照。”林晴榆无奈道，“你能看到，我自然也能看到。
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合照摆在客厅，看来你的猜想起码对了百分之八十。”她把刚搜出来的白色药瓶递给027：“查一下里面的药什么成分。”
“我肯定百分百猜对了。”027嘀咕着接过药瓶扫描，“果然，是巴比妥类药物。”
“你是怎么想的？”林晴榆看着嘀嘀咕咕的027，忍不住笑，“说出来我听听。”
“我猜啊。”027一下精神了，“钱企不是总从他妻子那拿钱去赌博吗？他妻子肯定对他积怨已久，同时男二哥哥作为债主，肯定来家里催债过，他俩因此相识，在不断的见面和联系中爱上了彼此。
男二哥哥不管怎样都比钱企靠谱点吧？那妻子自然更加无法容忍钱企了，于是动了杀心，和情郎狼狈为奸，对钱企下了杀手。
一个趁钱企吃饭给钱企下药，一个等钱企吃完药立刻用什么‘可以做某事抵消债务’之类的事情约钱企出门，然后在钱企毒发后抛尸。”
“怎么样？”027说完一脸小得意地看向林晴榆，“是不是猜的跟你一样？”
“推理的不错。”林晴榆赞赏道，“确实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有一点错了。
应该是男二哥哥先定下约见时间，然后妻子在约见时间前想方法下药，至于什么方法，可能是用‘给他钱’之类的事情让他回家一趟，然后趁机在酒或者食物里投毒，大概率是酒。”
“我猜的顺序错了？”027虚心求教，“为什么？”
“因为钱企接债主电话的可能性不大，你忘了钱企手机的通话记录了？”林晴榆将027手里药瓶拿走放回柜子，再将柜子关上，“如果下了药，钱企却不接电话，那处理尸体就难了。”
“好了。”她起身，看着恍然大悟的027，轻笑一声，“下楼吧，接下来该你大展身手了。”
原剧情里，在男二的帮助下，钱企根本斗不过男女主，同时也为了逃债，最终离开了小镇。
钱企的妻子只在他挂电话时一句‘臭婆娘’里出现过，跟男二哥哥相识相爱的事情书里也未曾提过。
这或许是作者埋下的暗线，又或者是给读者自由想象空间的留白，但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们若想找到剧情偏移的源头，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钱企的妻子为什么投毒。
怎么搞清楚？自然是直接问最快。
而且不止是投毒原因，还有其他可能重要的信息，这些都需要当面交流才能知道。
027有个能力，是入侵他人的识海空间，构建他需要的场景，短暂影响对方意识，让对方配合询问。
但这配合也不是完全配合，对方是否会诚实回答，又是否会抗拒回答，027无法操控。
而且因为极其耗费能量，影响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
“你需要什么场景？”027将照片放回沙发旁的边几，朝坐在餐桌边吃饭边跟对面聊得火热的女人靠近。
“还原当前室内的场景就行了。”林晴榆走向玄关，“直接在餐桌那对话。”
027的手轻轻覆在女人头发上，丝丝蓝光，就像水母的触手，探进了女人的脑中，很快，027就如同回到本体项链里一样进入女人的大脑。
林晴榆察觉到项链微微增加了重量，她从玄关走向餐厅，环境没变，但女人手上消失的手机，以及她抬头茫然看向她的表情，都让林晴榆明白，她已经站在了对方的识海空间里。
林晴榆拉开椅子，露出和善的笑容在女人对面坐下。
“你好啊，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不好意思啊，我看你大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隐藏在场景周围，因大量消耗能量导致目前为碎片化状态的027，见林晴榆说起谎面不改色，连表情都生动得很，不由得在心里喊了声厉害。
“你......”女人的话音顿了顿，“你......有什么事吗？”
“哎呀，我都搬来两周了，连周围邻居是谁都没见过，这不是过来跟你认识一下嘛。”林晴榆一脸八卦模样，“我听说你老公脾气不好，还家暴你，真的假的啊？
需不需要我帮忙报警啊？我在警局有人脉的，把他关个一年两年不是问题。”她嘿嘿一笑，涉及违法犯罪的话张口就来，“怎么样？只要你给我点钱就行。”
“你从哪听说的？”女人语气很差，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冷哼一声，回答道，“他哪敢打我，他敢打我我弄死他。”
“真没打你啊？我看他每次回家都气势汹汹的嘞。”林晴榆大咧咧地从餐桌上的果盘拿了颗苹果，啃了一大口，边嚼边说，“我前段时间见着他，见他在那调戏小姑娘呢，你都不生气吗？”
女人沉默了会，脸上写满了鄙夷和无语，林晴榆咽下嘴里的果肉，瞪大了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事情：“哇靠，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一副好管闲事的市井小人模样让女人放下了戒心，心道这女的长得挺漂亮，怎么感觉又傻又蠢的。
“就她？还调戏小姑娘，被小姑娘打了跑回来哇哇叫，又摔东西又......”女人说着说着闭上了嘴，心道大意。
“被小姑娘打了？”这可是关键信息，林晴榆没急着继续问，她指着桌上那盘蒜蓉土豆，吸吸鼻子，“看起来挺好吃的，我晚上还没吃饭呢，给我也吃点？”
不知是不是027的意识影响起了作用，女人虽然有些不耐烦，却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去厨房拿了副碗筷给她。
林晴榆夹了块蒜蓉土豆吃，闻着香，吃进口中却没有味道，她突然想起027不用吃东西，估计不知道食物到嘴里是什么味道，所以只能还原出刚刚闻到的香气，再多的就变不出来了。
俗话说饭桌上好谈事，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娱乐八卦都能聊，林晴榆边夹菜边追问：“欸，那么大个男人怎么还挨小姑娘的打啊？怎么打的，你说说呗？”
“我咋知道怎么打的，平时顶多也就闹一闹，拿了钱也就算了，那天一回来大呼小叫个不停，居然还把我鱼缸给砸了，还说什么一定要弄死那女的，呵，就他，能弄死谁？孬种一个。”
“啧啧啧，这男的真不行，我劝你啊，离婚算了。”
林晴榆一边咂嘴一边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放下筷子，微微往前凑近，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对了，我跟你说，今天下午啊，镇外头河里捞出具尸体，都泡发了！我这可是内部消息，你别说出去啊。”
这一句话杀伤力巨大，女人夹菜的动作顿住，手中筷子因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她嘴唇发抖，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你那么大反应干嘛？”林晴榆摆出疑惑不解的模样，“你是怕杀人犯藏在镇子里吗？”
没等女人回应，她又摆摆手说道：“没事啦，凶手已经找到了，是一个大背头纹身男。”
“出去。”女人颤抖着手指着大门，纵使施加了意识影响也无法让情绪崩溃的她再去配合什么，“你给我出去！”
“走吧。”林晴榆收起伪装，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她起身，把椅子推回桌底，指尖轻轻点了点胸口上方的棣棠花。
027明白了她的意思，暖色调的温馨空间快速被洁白覆盖，随后洁白如潮水般褪去，周围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一脸惊慌害怕女人消失了，甜美的声音从餐桌旁的落地大窗边传来。
女人吃完了饭，通话依然没有结束，她一边通话，一边朝窗户哈气，用手指在玻璃上勾勒出几颗圆润的心形。
林晴榆已经往屋外走了，重新凝聚出身体的027看着窗边轻摇身体，一副扭捏姿态的女人，脑中冒出一个他自己也觉得非常离谱的想法。
剧情偏移的世界，给了书中角色自由选择人生的机会，虽然选项不多，但也算是提前拥有了自由。
等小世界重启后，这个女人不会再犯罪，她会在作者的安排下，一直忍耐到故事结局，可能最后也不会跟男二的哥哥在一起。
那时的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快乐吗？
027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居然在为一个杀人犯着想！他快速摇摇头，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027？”门口的林晴榆歪头看向站在屋里的027，“还不走吗？”
“来了。”027应道。
他跟上林晴榆，小心关上房门，厚重的木门关住了女人欢快的笑声，关住了罪恶，也关住了他危险的念头。
为了一己之私导致世界无法解放，让所有人失去自由的机会，未免太过丧尽天良。
而且，只为当下的开心去放弃更远的未来，这种事，他无法做到。
梭子鱼的自由，就是鲸鱼的末日。——以赛亚·伯林《两种自由概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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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意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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