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要找的人就多了。”027走到林晴榆身边，往下快速划了划光屏递给她看，“你看第二十六章，作者挺仔细地描写了训灵山庄的人绑架几个小孩的过程。
其中包含‘李狗蛋害怕得失禁了’，‘甲小乙哭喊着挣扎’，还有‘王二丫藏在木桶里瑟瑟发抖’。
虽然后面提到了‘数千个灵体解脱’，但作者并没有写明解脱的都有谁，也就是说，他们可能都还活着。”
而且就算找到凶手，凶手也不一定是蝴蝶。
蝴蝶扇扇翅膀，影响了一些人，一些人又影响更多人，而凶手可能就是‘更多人’之一。
“一步一步来。”林晴榆又一次说道。
不要着急，距离结局还有七个月，时间很多。
先把可能是凶手或蝴蝶的人列出来，理清脉络，根据已有线索，从最有可能性的人一个个找过去。
第一个要找的，是极有可能是凶手之一，也有可能是蝴蝶本人的——月影歌。
该去哪找呢？
地图在林晴榆的识海展开，她正要闭上眼仔细看，袖子被027扯住了。
“怎么了？”林晴榆疑惑。
“我......我帮你洗洗衣服。”027支支吾吾说，“头发，还有手，我摸摸就能弄干净了。”
“好啊。”
又是搬尸体又是擦尸体，身上气味确实难闻，林晴榆将手递给027，心想这又是一个超乎她想象的能力。
其实不管是轮回道、管理局、小世界，还是027包括快速检验各类证据在内的所有能力，每一项单拎出来都令人震撼，林晴榆只是一直在故作镇定，没表现出来而已。
林晴榆有些好奇，管理局所有电子人都跟027有一样的能力吗？
她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问了。
027刚摸上林晴榆的手背，就被这问题吓了一大跳。
“当然不一样，我是管理局最厉害的系统，是不可替代的！”027耳根通红，不知是急了、气的还是羞的，“还有，电子人是什么啊？你别乱起外号！”
“电子人和电子系统好像没差别吧？”
“当然有差别，电子系统听起来更帅！”
“哈哈。”林晴榆乐了，“原来是好听和不好听的差别啊。”
027用力哼了一声。
他擦完衣服，手往上扶过林晴榆的脖颈，把脏污擦掉后摸上她耳侧柔顺的发丝，放柔了动作用掌心轻轻揉搓着头发，一缕一缕清洗，偶尔不小心蹭到林晴榆的耳朵，引得她缩了缩脖子。
027洗得认真，林晴榆的思绪却有些飘了。
洗头发好像有些麻烦，把头发再剪短些会不会方便点？
不对，灵魂体剪不了头发，死之前什么样死之后就是什么样。
那那些裸着身体的怎么办？裸泳溺水之类的。
管理局会有裸奔的灵魂体员工吗？
林晴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
“有这么好笑吗？”027清理完最后一缕头发，委屈地看着林晴榆，语气不满，又问了一遍，“真的这么好笑吗？”
“没有，不好笑。”林晴榆变脸的功夫堪称一绝，瞬间摆出了严肃的面孔转移了话题，“看地图，规划一下路线，我们出发去找月影歌。”
“......哦。”
至今为止，月影歌最后一次出场是在轩辕城，给当时本想去拜访轩辕家族的温盈睿送上了南宫家族资金流断裂的情报。
拿到情报后，温盈睿立刻从轩辕城出发前往南宫城，之后南宫家族被温盈睿接盘。
“月影歌下一次出场是在温盈睿前往南宫城的路上，帮助温盈睿从强盗手里救下了富商的家人，随后温盈睿与濒死的富商建立了契约。”
天彻底暗了，027脸都要粘光屏上了还是看不清字，无奈回了本体，在林晴榆的识海里看书。
他怒向管理局上报了‘麻烦出个黑底白字的光屏’的建议，并在最后打了六个感叹号。
林晴榆的右肩上浮着一大一小的两个白光球，大的靠前，小的靠后，是027变出来的照明灯，灯光柔和不刺眼，没有很亮，但照得清前后方的路。
“倘若月影歌真的是蝴蝶。”她一边顺着山路往山下走，一边跟脑中的027对话：“只要她还想隐藏自己，那我们只需找到女主，就能找到她。”
“没错。”027翻了翻书，变出支笔来在地图上画出一条弯曲的路线，“小说的视角是跟着女主温盈睿走的，把女主走哪条路住哪家店中午晚上吃什么事无巨细写得清清楚楚，想找她很容易。
我们从山下的村庄，根据书中提供的路线往轩辕城的方向走，很快就能跟她遇上了。”
“现在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凶手是蝴蝶本人，那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搭档又是谁？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隐藏自己到现在，为何突然做出这种暴露自己存在的事？”
山路坎坷，狭窄曲折，林晴榆走得有些急，没注意看两旁，被右边矮树探出来的树枝划伤了手臂。
不疼，如果不是点点金光从右边升起，她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受了伤。
“林晴榆，你小心点啊。”027在识海里急道，“灵魂体自我修复很慢的。”
林晴榆抬起右臂，摸了摸泛着金光的伤口，伤口里飞出来的像是金色亮片，她的搓了搓沾上亮片的手指，亮片立刻便化开了。
既然会受伤，那身体没有痛感就不是好事，在战斗的时候，受了伤却察觉不到是非常危险的。
“挺好看的。”林晴榆面无表情地评价完，步速不减地继续往山下走。
“确实挺好看的。”027也是第一次见灵魂体受伤的样子，他附和了一声，又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
灵魂体一旦受伤，小伤口起码一小时，大伤口最多要二十四小时才能痊愈，过程及其耗费能量，若能量耗尽会魂飞魄散的！”
“原来你呆在我识海里的时候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啊。”林晴榆好奇问道，“是通过什么看的？你的本体装了摄像头吗？”
“什么摄像头啊，那叫视觉传感器。”027气呼呼地说，“你倒是认真听我说话啊。”
“我听到了。”林晴榆语气淡淡的，声音也很轻，“我会注意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
林晴榆很不擅长应对关心，这意味着她要说谎。
在生前，她所要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以‘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为前提的，而是‘就算知道有危险也必须去做’。
对于这一次她所作出的承诺是否能遵守，她心里依旧没底。
“不知道是谁在上个世界义无反顾往楼下跳，这会倒教训起我来了。”
“能一样吗？我修复身体的速度很快的，只要不断手断脚，头身分家，几分钟就能修复好了。”
因为是从半山腰往山下走，林晴榆速度又快，半个多小时就到达了山脚。
山脚下的村庄被海一样的田野包围着，条条蜿蜒小路通向了看不见的远方，一栋栋木屋错落有致，缕缕炊烟轻盈上升，家家户户亮着灯，远远就能听见人们的谈论与欢笑声。
微风吹过，林晴榆行走在田野间，被轻轻摇曳的麦穗包围：“那如果你断手断脚，头身分家了会怎么样？会死吗？”
“我的意识数据在本体里，只要本体不毁，我就不会死。”027答道，“身体数据毁了没关系，回管理局让科研部的人帮我重塑一下就行了。”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走进了村庄。
村庄很热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小鸡的咯咯声音，偶尔还能听见牛的叫声。
林晴榆路过一户人家，从窗外往里看，穿着旧格子围裙的妇人端菜上桌，皮肤黢黑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餐椅上，旁边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八岁左右的男孩。
局长告诉过她，一个个小世界就相当于一个个数据库，世界居民就是一串串数据。
这些数据有的诞生于作者笔下，是主角，或者是推进剧情的其它各种角色。
有的由小世界补全，是作者着墨不多，或不曾提及，但是因剧情需要所以存在的角色。
例如‘强盗入侵了数个村庄’，但一共几个村庄被入侵，一共多少村民死于刀下，作者没写，于是由世界来补全。
屋内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很快就会死亡，就算现在不死在强盗手里，也会在世界重启后死在强盗手里，活不到结局之后就不会诞生灵魂数据，所以他们注定没有来生。
想到这里，林晴榆心中五味陈杂。
林晴榆正伤感着，027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他趴在窗户上，扒着窗沿，看着里面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双眼放光：“林晴榆！那只烤鸡闻起来好香！”
说完他跑到隔壁人家：“林晴榆！酱牛肉！”
喊完他又往另一家蹿：“林晴榆！你快来看！这家烤的鸡超大只！是你那边的鸡的两倍！好厉害！”
这一声声欢快的‘林晴榆’把林晴榆心里冒出来的惆怅涮得一干二净，她看着跑来跑去越跑越远的027，无奈极了：“回来！要往西走，别往那个方向跑了。”
“知道啦！等我一下！”说着027翻过一扇窗，很快拿了什么东西翻了出来，他开心地跑向林晴榆，“林晴榆！我偷了两根牛肉串！”
林晴榆噗呲一笑，幸好外头没人，否则看到两根牛肉串飞在空中估计得吓坏了。
“你吃过牛肉串吗？怎么这么确定这就是牛肉？”林晴榆从027手中接过烤串。
“扫描一下就知道了，等我亲口尝了味道，以后就能完美复制了！”
027没吃过牛肉，他一脸期待地一口咬下两块肉，然后嚼着嚼着，笑容缓缓消失了，他面色艰难的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有股怪味。”
林晴榆咬了一小口：“肉没处理好，有点膻。”
越是感受，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真实。
虽然天空有两个超大月亮，星星一颗没有，路过鸡舍时发现鸡下的蛋是金色的，牛的头上居然长着麋鹿的角，又或者麋鹿长着牛的脸？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林晴榆和027边走边把牛肉串小口吃完了，走到村口时，林晴榆发现了一个公告板，上面贴着一些村民的需求，想用西红柿换茄子，家养的牛走丢了麻烦各位找找之类的。
在公告板的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沓白纸，一盒软钉和两根笔，林晴榆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把手中的细木签扔进桌子旁堆满了废纸团的大木桶里，抽出一张纸拿笔写道：
[近日有强盗来袭，请做好应对准备或及时撤离。]
林晴榆在027略带惊讶又含着思索的视线里把纸钉在了公告板上。
在这个剧情已经偏移了的世界，她也想扇一次翅膀，做一回随心而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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