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勋的经纪人铁青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家艺人动作轻柔地把最后一块苹果喂进那个躺在病床上、笑得没心没肺的申世琦嘴里。
他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反复回放着过去这惊心动魄的十几个小时
巴黎凌晨的寒风里，吴世勋刚结束一场高强度拍摄，妆发都还没卸干净，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订最近的航班回国。现在，立刻。”他声音冷得掉渣，不容置疑。
“可是世勋呐！后面还有……”经纪人试图劝阻。
“推掉。”吴世勋斩钉截铁，已经开始动手扯领带，“所有。违约金照付。”
然后就是一路疾驰去机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这人愣是一眼没合，一直盯着窗外翻滚的云层，下颌线绷得死紧。
落地首尔，时差都没倒，行李直接扔给助理，“去医院。”
“祖宗！你至少回家换身衣服眯一会儿吧？！”经纪人看着他那副眼底下有着明显青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疲惫样子，简直要崩溃。
“不用。”吴世勋拉开车门坐进去，“顺路买点水果。”
顺路？！
经纪人当时就想咆哮！机场到医院和他家根本就是两个方向！顺的哪门子路？！
然而
此刻。
病房里。
那个连夜跨越了半个地球、累得几乎要散架的吴世勋，正顶着一张“我刚睡醒自然帅”的脸，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意，动作娴熟地给那个小病号削苹果、递水、盖被子……语气轻松地说着“路过顺道来看看”的鬼话。
甚至还他妈的有心情调侃打趣！
经纪人站在病房角落，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一路飙升！
他真想冲上去摇醒那个笑得一脸傻气的申世琦：“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副样子！像是‘顺路’吗？！像是‘闲得慌’吗？！他眼里的红血丝都快织成蜘蛛网了！你看不见吗？！”
但他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世勋演完了这出“云淡风轻好朋友”的戏码，然后起身，极其自然地揉了揉申世琦的头发：
“行了，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好好休息，我‘顺路’去公司一趟。”
“嗯！谢谢世勋前辈来看我！”申世琦眼睛弯弯的，毫无察觉地挥手告别。
吴世勋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经过经纪人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极低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哥，走吧。”
“别瞪了，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经纪人：“！！！”
他憋着一口老血，跟着吴世勋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走廊上。
吴世勋刚才在病房里那副轻松懒散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他后背微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闭上眼，极其疲惫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色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眼底的青黑也再也无法掩饰。
“呀……吴世勋……”经纪人压低了声音，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图什么啊？啊？”
“折腾半条命回来，就为了给她削个苹果？喂个水？还‘顺路’？！”
“你倒是告诉她你是从巴黎飞了十几个小时回来的啊！让她有点良心啊！”
吴世勋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固执的温柔。
“告诉她干嘛？”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让她有负担？还是让她……可怜我？”
“可是……”
“她没事就行了。”吴世勋打断他，目光投向病房那扇紧闭的门，“能笑能闹……就挺好。”
“其他的……不重要。”
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走吧，哥。”
“真的得去公司了积了一堆事呢。”
他迈开步子，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脚步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和疲惫。
经纪人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是啊。
图什么呢？
大概就是……
图她那双笑起来像月牙一样的眼睛里，永远不要染上愧疚和阴霾吧。
即使这份温柔，需要他藏起所有的狼狈和跋涉。
心甘情愿。
我舒舒服服地窝在病床上，后背垫着松软的枕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
“灿烈呀~在干嘛呀~病房好无聊哦~”
“世勋前辈~不理我了吗？”
我乐呵呵地把这两条骚扰信息分别发给了朴灿烈和吴世勋。
朴灿烈几乎是秒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附带一句：“好好休息！别玩手机！”
吴世勋那边……依旧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哼……”我撇撇嘴，“肯定又在忙什么……”
我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
生病……好像也不全是坏事嘛……
至少……能理直气壮地偷懒！
与此同时——
INB100代表办公室。
边伯贤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亮起，在他疲惫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份刚刚送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申世琦的详细体检报告。
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专业术语后面，跟着不少刺眼的红色标记和向下箭头。
【过度疲劳】
【免疫力显著下降】
【应激性胃溃疡倾向】
【心律不齐】
……
每一条，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他的眼底，刺进他的心里。
他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试图缓解那阵针扎似的头痛。
他自己的体检报告……差不多也是这副德性。
作为EXO的主唱，作为百万solo歌手，作为INB100的代表……连轴转、透支健康、拿命换舞台和事业……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从未犹豫过，也从未后悔过。
可是……
为什么……
当这份几乎一模一样的、亮着红灯的报告，署名变成了“申世琦”时……
他的心……会这么沉？这么……难受？
用尽全力捧她……
给她最好的资源，最高的曝光，最紧锣密鼓的行程……
这难道不是在透支她的生命吗？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冷静地反驳：“不会。她还年轻，底子好。现在强制休息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但另一个声音立刻尖锐地响起：“休息？说得轻巧！她现在正是势头最猛的时候！休息就意味着热度下滑、资源流失、大众遗忘！她这一年拼死拼活……就白费了！”
两种念头像两条疯狂的藤蔓，死死地绞缠着他的理智，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
“进。”边伯贤头也没抬，声音沙哑。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随意、气质却透着几分洒脱不羁的男人走了进来。
俞星。。
“哟，边大代表，还没下班？”俞星笑嘻嘻地打招呼，目光在落到边伯贤那张明显写着“烦躁”和“疲惫”的脸上时，顿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公司要破产了？”
边伯贤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只是极其疲惫地向后靠进椅背，将桌上那份体检报告，往前推了推。
俞星挑眉，走上前，拿起报告，随意地翻看了几页。
越看，他脸上的嬉笑神色就收敛得越多。
“这……世琦的？”他抬起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嗯。”边伯贤闭上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沉闷的音节。
“啧……”俞星放下报告，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盯着边伯贤，“所以你在这……愁眉苦脸……是在自责？觉得是你把她逼太狠了？”
边伯贤没有睁眼，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说话啊，边伯贤。”俞星催促道，“这可不像你。”
“……”边伯贤沉默了几秒，终于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一丝罕见的迷茫。
“俞星……”他声音低哑地开口，“我这么做……对吗？”
“用尽全力捧她……却把她弄成这副样子……”
“这算不算……一种……透支？”
俞星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静地看了边伯贤一会儿，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复杂和……探究。
“边伯贤……”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以前……从来不考虑这些的。”
“你对你自己……严苛得近乎残忍。为了舞台，为了粉丝，你可以连续几天不睡觉，打封闭上台，胃出血还硬撑……”
“那时候……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对不对’？‘算不算透支’？”
边伯贤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俞星却不依不饶，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目光锐利地捕捉着边伯贤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现在……在这里犹豫、纠结、怀疑自己……”
“到底是在为……一个值得栽培的后辈考虑……”
“还是……”
“在为了……‘那个女人’考虑？”
“！”
边伯贤抬起头，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俞星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带着点嘲讽和了然的苦笑：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
“你对她的那点心思……早就淡了，没了。”
“结果……你当初力排众议签下她，砸资源捧她……果然……还是存了私心？”
“现在……看着她倒下，你又开始否认自己，怀疑自己……”
“边伯贤……你告诉我……”
“你这到底……算是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
“那小姑娘……怕是早就忘了了吧？”
“忘了我们边代表……曾经对她……多么‘不一般’。”
“你收敛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
“结果……还是没变？”
“…………”
边伯贤彻底沉默了。
他靠在椅背里，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真正的表情。
只有那只放在桌面上、悄然握紧、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的……惊涛骇浪。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的喧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边伯贤才极其缓慢地、沙哑地开口：
“俞星……”
“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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