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奥佩莎迅速将帽子和面纱戴好,回首望向那个好心人,率先低头道谢:“实在感谢。”
对方的声音很是年轻:“不谢,马儿是很容易受惊的,即便是老手,也很难牵制住受惊的马。越到这个时候,人越容易错误地束紧马儿,这样反而会让它陷入暴动。”
奥佩莎早些时候听说这片树林住着一户善马的猎户,便道:“看来阁下十分熟悉马儿的性情呢,莫不是在这林子里放过好几年马?我常听人说这片树林里有善于驭马的猎手,连最暴烈的马儿也能轻松驯服。”
“放马倒是没有,不过——弗尔兰竟还有如此高手吗?”
嗯?奥佩莎感觉不对。
不是猎户,哪会是谁?
当那抹骑着黑马的身影撞进视线时,她差点一哆嗦滚下马去:“亨、亨利王子?”
那哪是猎户?裁剪笔挺的制服上,皇家徽章正闪的她眼睛发痛。
可她居然把高贵的王子跟猎户归为一谈?还不下马行礼?
亨利显然也有些意外,微卷棕发下的眸子亮了亮:“是你?”
奥佩莎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手指死死攥住缰绳,喉咙发紧,连马都察觉到主人的慌乱,原地转了个小圈。
“王子恕罪!”奥佩莎迅速下马行礼,差点要给人跪下,“小女真不是轻视皇族!我...我以为您是来打猎的猎户!就想着猎人该不拘这些虚礼...”
完了。
彻底完了。
第二次了,这可是砍头的大罪,而且她还不善马术,哪怕逃跑也会被轻易追上。
另一边正凌乱着,亨利却抿唇暗笑,故作正经地压低嗓音:“你似乎对我无礼了两次,小姐,你知道这是亵渎皇权之罪吗?”
他那匹纯黑色的马比艾斯高,压下的阴影像是块灰色的幕布,覆盖奥佩莎的身形。
从下往上仰望,奥佩莎反而更像是那只落荒而逃的小鹿,成了编织网中的困兽。
奥佩莎心如死灰,头都不敢抬一下,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入土了。
她哪能想到王子不去皇家园林,偏来这城郊的小树林里骑马。
“我、我……”
“你叫辛德瑞尔对么?”
奥佩莎的眼珠左右闪烁,应道:“是的。”
亨利翻身下马,踩着草丛往右边走,边走边说:“请过来一下,辛德瑞尔小姐。”
奥佩莎不敢怠慢,匆匆起身,跟在了亨利的身后。
亨利拨开一丛灌木,回首对奥佩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脚步放轻,别惊吓到它。”
奥佩莎一头雾水,只得点头,刻意放轻步调跟随亨利往前。
往前走了一段,奥佩莎看到了那只让艾斯受惊的“始作俑者”。
小鹿蜷缩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自己腿上捆紧的麻绳。
听到有人靠近,小鹿立马竖起耳朵警戒起来,水汪汪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亨利蹲下身子,与小鹿保持平视水平,慢慢靠近小鹿,嘴里拟着软绵绵的呜咽声,似是在示好。
小鹿听到亨利发出的友好信号,身体明显放松下来,耳朵也抖了两下表示回应。
奥佩莎错愕地抬了抬眉——除了辛德瑞尔,她没见过还能和动物沟通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子。
“好了,现在可以过去了。”亨利蹲到小棕鹿旁边,开始解它后腿的绳子,"来搭把手,你解那边。"他头也不抬,"我这只小鹿应该是被猎人套住的。我追了它一路,但它受惊了,一直追不上。"
奥佩莎一面解绳子,一面盯着他灵巧的双手,好奇发问:“你为什么要救它?”
亨利的动作不易人察觉地一滞,又很快恢复过来,低声说:“不想下地狱的时候太痛苦,试图做些事**盖弥彰。”
“你可是王子,怎么可能下地狱。”奥佩莎当他是开玩笑,慢慢摇头,“你会被国民抬上王位,受到神的祝福,再被天使接进天堂。”
亨利避着奥佩莎的视线,惨然一笑:“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一定会的。”奥佩莎说,“我……有个朋友,她也觉得自己会下地狱,可我觉得只要不是逃避的胆小鬼,就能掌管自己的命运。”
她终于解开绳结,晃着绳子对亨利笑:“就像这只小鹿,它本该遭受屠宰地狱的索命,却因为它拼了命要活着,所以才遇上你这样心地纯洁善良的人来解救它,对它而言,你就是救赎的神。”
亨利怔愣住,忍不住偏头看她。
她说这话时,天光大亮。
太阳从晨雾的双手中挣脱而出,悬在了纯澈的蓝天上。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化为光斑,点点洒落在她的周身,将她用于伪装的黑色面纱都照射的五彩斑斓,如同暗夜中不灭的星辰。
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藏在帽檐下,看不清她眼底的色彩。
她像是神遗落在尘世中的珍宝,落满灰尘,却遮不住她美的本质。
明明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至那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
可亨利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要靠近。
失神之际,他不经意触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一股电流迅速钻进躯壳,麻痹了他的全身。
“对不起!”
耳边是奥佩莎急匆匆的道歉,但他却听不太真切,只是觉得触碰到的指腹格外炙烫。
就像是恶魔被泼洒圣水后,那种腐蚀一般的灼痛。
“没事。”
亨利狠心挪开了视线。
越是这样,他越不能靠近。
他不配去沾染这样的美好。
他才是亵渎之人。
一具臣服黑暗与痛苦,行尸走肉的空洞傀儡,并无资格去触碰神的瑰宝。
他的右手紧紧握拳。
与她的余温十指相扣。
而一旁的树影里,有人静默地站在那个熟悉的老地方。
无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也不会让人知晓他的存在。
辛德瑞尔背靠着树站了很久。
粗粝的树皮磨得他后背生疼,可他连动都懒得动。晨色漫过他的肩,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拖成一道细长的线,与树的阴影缠作一团。
昨日的树皮似乎没有那么粗糙。
他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抠着树皮——五指早已鲜血淋漓,木屑深深陷进血肉,他却毫无反应。
他只是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马蹄声散了,他才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更新!今天又稍稍晚了一丢丢,本来还想再塞点什么的,不过明天就不够写了。
雄竞火葬场来临,辛德瑞尔要出手了。
搓手——狩猎会结束之后,就要到文案剧情勒!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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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s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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