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的寿命已经接近两百岁了。”许落白抬眼望进段舟彦的眼睛，得到了肯定的目光。
虫母的寿命大约在300-350岁之间，普遍虫族从卵壳到发育成熟需要大约五十年。
拥有成为虫母潜质的幼虫，发育周期相对更加漫长，它需要在成年前积攒足够多的能量，为成年后无休止的繁殖做准备。
根据现有资料推算，幼年虫母蜕变为成年虫母所需要的时间在80-100年，眼下幼年虫母诞生的时间……刚刚好！
“轰！”
闷雷轰然炸响，惊声之下，有什么东西如同电流般在身躯里飞快流窜。
许落白毫无预兆地站起来：“我知道了！”
“两年前，虫族向帝国发起进攻，以不合常理、不计代价的死亡成本掠夺了第六环星百分之九十的星球，这是因为第七环星与第八环星剩余的资源不足以让孵化出来的幼年虫母生长发育！”
虫母不得不不计成本地抢占第六环星，并将幼年虫母送到六环星中，以人类的血肉来滋养幼年虫母生长。
只是或许虫母也没想到，人类的反扑来的这么快，仅仅两年，就成功把六环星夺回，使得延续虫族未来的幼年虫母也被困死在六环星内。
许落白理清了思路，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心情在心底激荡，他低头看，这才发现段舟彦仍旧举着治疗仪。
视线交接的那一刹那，他们都有了相同的想法。
绝对不能让甲虫带着幼年虫母离开六环星。
但没有飞行器，赤手空拳的两人，又能做什么呢？
段舟彦从逃生舱里出来，掀开了固定锁，露出座椅下方的夹层。
“N76，中短距离蓄能狙击枪，蓄能时间三分钟，能直接击穿C级以下成虫硬甲。”段舟彦一边快速组装，一边介绍，“许落白，要和我赌一把吗？”
赌上自己的生命。
许落白怔忪片刻，轻轻一笑：“就算不赌，也很难活下来吧。”
段舟彦已经下达了“禁止靠近”的信号，眼下整个长明星大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类，那只甲虫绝不会放弃最后的口粮。
许落白搭上段舟彦伸出的手：“我本来就是个赌徒啊。”
否则也不会疯狂到不顾一切地夺取冠军。
大雨很快降临，许落白和段舟彦都把沾染了鲜血的衣裳全部留在坠毁的飞行器旁。
对虫族而言，气味是确定猎物所在地最重要的线索之一。
飞行器坠毁的附近正好有个天然形成的洞穴，段舟彦正准备在前面开路，许落白突然想到什么，翻身跳进破损的飞行器中。
坠毁过程中，飞行器并没有直接爆炸，说明引擎与动力舱都是完好的。
许落白打开屏幕，果不其然：“给我十分钟，我能把它改造成一个□□。”
“你确定？”段舟彦眼前一亮，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许落白捡起驾驶舱里的脱落的碎片，直接暴力拆卸掉屏幕，露出下面层层交叠的线路。
“没做过，但可以试一试。”
飞行器本身就具有自爆功能，但需要驾驶舱手动引爆。
许落白检查过了，驾驶舱里的自爆系统在坠毁过程同样受到损伤，按钮已经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对许落白来说正好，他拆开引爆按钮下方的引线，同时拆开光脑侧边的容纳线，接通后开始设置程序。
“程序故障排场中……线路连接正常，起爆内核稳定正常……”
许落白松了口气，设置好引爆程序，随后才把引线重新接回飞行器的主控系统。
他通过光脑调高了驾驶舱内的温度，模拟出有人驾驶舱内部的错觉，这样能够更好的迷惑拥有热感功能的虫族。
做完这一切，许落白翻出驾驶舱，说：“走吧。”
有了这个东西，他们的处境至也相对有所好转了。
许落白往前走了两步，发现alpha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问：“怎么了？”
段舟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许落白。”
许落白后背发凉，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又一次浮现，只是与那天在比赛场地里的冷厉的注视有所不同，这一次，野兽露出了獠牙，完全展示出它的凶狠与可怖。
“你……”
段舟彦轻巧地眨眼，恢复了冷静，速度快的让许落白几乎方才看见的所有只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段舟彦走了上来，轻轻拍了下许落白的肩膀：“走吧。”
许落白的喉结上下轻轻滚动了一下，疑问到了嘴边，又鬼使神差的没有问出去。
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杀死幼年虫母和……活下来！
夜晚是虫族活跃的高峰期，段舟彦猜测那只甲虫快要追来了。
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夜晚。
无论是许落白还是段舟彦，都毫无睡意，他们彼此静坐等待着，思索着要怎么才能从中得到一线生机。
甲虫出现时，许落白正在掩护段舟彦对蜂虫发起进攻，他比段舟彦拥有更好的视野观测甲虫。
“我推测那只甲虫受伤的地方在下腹部。”许落白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面上画出甲虫大概形状，比划给段舟彦看。
毫无疑问，A级飞行器爆炸的威力虽然巨大，但要杀死一只S级甲虫仍旧没什么可能。
虫族之间的阶级无比森严，为了虫母牺牲一切是镌刻在他们基因里命令，在杀死甲虫之前，要想伤害幼年虫母绝对不可能。
即便在洞穴中，他们依旧不敢电灯，接着光脑屏幕微弱的光芒商讨着可能。
段舟彦沉思两秒，很快接上许落白的思路并进一步分析了可能：“最好的情况，能够直接炸在它的伤口处，直接破除它下腹部的防御。”
但这个概率太低了，S级成虫的智商已经高于大部分普通人类，在加上无比迅捷的反应速度与对危险的超敏感官，危险降临的瞬间，它一定优先保护脆弱的伤口。
“坏一些的情况，大概是没能破开它下腹部的防御，但如果能伤到它，造成创口，N76同样有机会直接毙命。”
最坏的情况，则是根本没有损伤到下腹部的硬甲。
段舟彦与许落白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时间在沉默里缓慢过去，许落白想起自己留下的遗书——每位士兵在奔赴战场前，都会按照惯例留下遗书，如果他没能活着回来，会有军部文员将抚恤金与遗书一同交给士兵指定的对象。
虽然这是场伤亡率很小的演习，但出发前，他们还是按照惯例留下了遗书。
许落白有些后悔，他想，自己好像写的太少，给院长妈妈、朱迪、罗斯、弗雷德以及孤儿院的大家留下的太少。
如果他不能活着回去，如果……
“来了。”
段舟彦站起来，alpha的感官让他更早的发现了甲虫的踪迹。
狂风乱雨中，森林里一片漆黑，甲虫身影庞大，被雨水打湿的翅膀令它的下落更加沉重。
许落白立刻摒弃所有杂乱的心绪，拿起N76上的热感狙击镜往外看。
这一刻，无论是它还是段舟彦，都将呼吸压缩到极致，控制着心跳，避免任何可能暴露的可能。
“咔擦——”
金属碰撞的声音令人牙酸，甲虫用蛮力掰开飞行器的舱门，将小小的脑袋探了进去——
就是现在！
许落白立即摁下引爆按钮，光脑屏幕飞快地闪烁了三下。
“砰——轰！！”
剧烈的爆炸下，地面都开始跟着颤动，洞穴上方的碎石滚滚落下，砸在地面上，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许落白放下了狙击镜，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这片天地，足够让洞穴中里的两人看得清楚。
“嗞咔咔——！！！”
甲虫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它身躯上的硬甲被炸开，内里漆黑的软肉又不断被火焰灼烧着。
它太着急，也太匆忙，落地后甚至连翅膀都没有收拢，此刻火焰舔上透明的翅膀，轻易地将其燃烧的一干二净。
还是不够！！
许落白的呼吸几乎停了下来，那爆炸的主要伤口落在了甲虫的胸口，那里就是动力舱的位置！
他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强烈的后悔在刹那间涌上来。
他太着急了！应该等甲虫再深入一点——
冷静！！
许落白重重咬在舌尖，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把狙击镜塞进段舟彦手中：“我去引开那只甲虫，它现在受伤严重，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捕食。”
虫族在进食的时候，下腹部的防御一定会空缺，只需要在那个瞬间射击，就能够杀死甲虫。
段舟彦伸手，却没有接过狙击镜，他握着许落白的手：“你不怕我等你引开甲虫后直接去杀死虫母吗？”
要狙击射杀S级甲虫，即便是在它的进食状态，也比直接杀死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的虫母要难得多得多。
“我是段舟彦，即便我给他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也一定会有部队等待着我的求救信号。”
即便放弃这颗星球上所有学生，瓦谢尔也不会犹豫，但哪怕只有一丝能拯救段舟彦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段舟彦完全可以等许落白出去后立刻发出求救信息，杀死虫母后立刻躲起来，等待救援将他带走。
幼年虫母死去，S级甲虫必然会显然短暂的混乱和疯狂，要想撑到救援到来，并不困难。
“许落白，活着回去的人是我，那么在长明星发生的一切都将由我描述。”
他会抹掉行为的污点，否认许落白在这场幼年虫母猎杀里的功绩，独自成为“为帝国带来希望”的英雄。
段舟彦早就查清楚许落白这个人，当然知道他拼命的行径是为了什么。
帝**部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在毕业前的猎杀与飞行比赛中拿到第一名的军校生，会被授予少校军衔。
少校往上的军衔每年可以无理由申请一笔五十万以内的贡献点，并且不必经过重重复杂审批。
五十万贡献点，是少校军衔所带来最微不足道的一项优待，但对现在的许落白来说却至关重要——抚养他长大的那所孤儿院正面临地契到期，如果不能缴纳足够的贡献点，孤儿院就会被拆掉。
许落白可以死，但绝不能无名无姓且毫无意义的死，否则他的家人无法得到足够的抚恤金，他们都将无家可归。
大雨无法浇灭高高耸立的焰火，忽明忽暗中，段舟彦牢牢盯着许落白，审视着他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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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死抉择(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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