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深回学校后就一直把工作往前赶,连他的老师任霄生都看出不对劲了,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在上海藏了女朋友。
看李意深没一上来就否认,任霄生才明白怎么回事,“真的交女朋友了?”
李意深露出一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笑意,瞧着竟也有些二十几岁该有的稚气,他说:“嗯,大概这两年就会结婚了。”
任霄生真的有些吃惊,他对这个学生是了解的,平时生活过得比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要死板,他一开始还担心过李意深长得这个样子,和学校里的年轻女教师或者学生搞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影响前途,可后来发觉他实在是没有“情根”,也就放了心,没成想他要么不谈,怎么一下子都说起结婚了。
别是被什么人骗了,现在世道什么人都有的。
任霄生没好意思明问,旁敲侧击地说:“认识多久了?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
话题扯到寻漠青,比数学更吸引李意深的注意力,他很有兴致地和老师聊这些,“她是搞艺术的,画廊策展人。认识……二十六年了。”
“青梅竹马!”任霄生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大笑着拍了拍李意深的肩,“好小子!我说怎么别的人你一眼都不多瞧,原来是早就有主了。”
李意深说:“老师,我一直很羡慕你和师母的感情。”
任霄生和夫人虞长霞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俩人是一起受过罪、苦过来的感情,一直丁克到现在,感情甚笃,只要不出差,傍晚的时候,两个人一定会手牵手在学校里散步。
“别急,咱们马上就去上海了,你们的日子还长,一定过得比我们更好。”
晚上和寻漠青视频,他和寻漠青说起这件事,说老师都看出不对劲了,问他是不是在上海藏了人。
李意深用电子产品的时候都会戴那副半框眼镜,显得五官要温和一些,看寻漠青的时候眼神也温柔,和男大学生似的,有种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天真。
寻漠青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很心软,一时有些冲动,许诺说:“等过完年你们过来,咱们请任老师吃个饭。”
李意深眼睛都亮了,隔着屏幕都能看出高兴来,寻漠青愿意主动接触他身边的人,离他的目标是不是更进一步?
在去上海之前,李意深回了趟家,他中学的老师过六十岁大寿,专门给他打了电话邀请。
这位老师姓陈,是个资深的女老师,对李意深很照顾,极其认可他的天赋,支持他在数学领域深造,也给了他许多正确的建议,李意深再忙都是要去的。
当天,老师穿得很喜庆,在女儿的陪同下迎李意深,拉着他到处炫耀,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李意深也很配合,应酬了一会儿后才能坐下来,没成想在这儿遇上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林知照。
寻漠青高中时交往过的对象,那时候李意深才十岁,假期从奥数班下课后,寻漠青带着他去和林知照约会。
看着这张脸,李意深的记忆陡然间回潮,那时候老外滩美术馆重建不久,展厅没有人的角落,他看到过寻漠青和林知照接吻。
十六七的寻漠青远没有现在成熟圆滑,对待爱情的态度也还算认真,林知照大概也能算得上她真心喜欢过的人。
“李意深,好久不见。”林知照主动和他打招呼,他看起来过得不错,脸上有着那种事业有成的人特定的自信从容。
看李意深没有马上回应,林知照也并不尴尬,马上自我介绍说:“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我是林知照,和你姐姐谈过恋爱,还带你一起出去玩过,那个时候你还小。”
李意深勉为其难的和他握了握手,淡淡说了句你好。
林知照没介意对方的态度,反而很自来熟地说:“陈冬君是我姑姑,我想着姑姑做寿肯定要请你,但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李意深在这一片很有名,是每一位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都知道他有出息,没想过他会百忙中抽空参加一个中学老师的生日。
桌子上还有人时不时地往李意深这边看,他不好过分冷漠,忍着不舒服文不对题地回了一句:“还好。”
果然,没聊几句,林知照就把话题转到了寻漠青身上,他和李意深打听寻漠青的近况。
李意深没法儿客气了,冷着脸问:“你问这些是有什么事情吗?”
“欸……”林知照这才察觉到李意深的敌意,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她还没结婚,所以想……”
李意深很没礼貌地皱着眉打断对方的话:“沈先生,你们分手很多年了,年少时候的恋爱做不得数,寻漠青她估计都不记得你这个人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难听了,饶是林知照这么圆滑的人都有些下不来台,他以为李意深对他以及他和寻漠青那段感情有误会,就说:“当时和你姐姐分手并不是我提的,小青她……一直有很多人追,我那个时候第一次谈恋爱,还是和她,很没有安全感,就吵了几次架,我以为能让她多在乎一点,没想到她直接说分手。不瞒你说,和她恋爱的第一天我就心悬在刀尖上,特别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她丢掉,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说着说着,林知照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不对了,他苦笑着同李意深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和你埋怨的意思,只是我一直很后悔,赌气同意分手后在不同的国家念大学,阴差阳错耽误到现在,所以我想,如果这次能见到你,是不是代表我和她还有机会,是不是还能和你要她的联系方式。”
“抱歉。”李意深看起来冷静而淡然,张口撒谎也那么自然:“寻漠青不是我姐姐。还有,她早就结婚了,小孩都有两个了。”
林知照惊讶中带着疑惑:“可是我打听到的说她还没……”
李意深:“需要给你看她一家四口的照片吗?”
一瞬间,林知照的精神气都泄了,张了张嘴没说话,半天才发出声音:“……不用了。”
宴席还没过半,李意深寻了个空和陈冬君说话,解释说自己突然有事情要临时走了,又把刚刚下楼从车上拿的礼物递给了老师。
陈冬君有些舍不得,但很理解:“哎呀,你才到一个钟,也怪我,知道你忙还非要你来。”
李意深有些羞愧,摇了摇头说:“怪我,应该早点儿来看您,等过年我再去您家拜年。”
原本的计划是,参加完陈老师的寿宴就去看看两家父母,过一晚上坐明天一早的飞机走人,可现在李意深已经坐在飞机上,50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浦东机场。
飞机起飞,骤然升空会使人的中耳内外气压不平衡,从而产生轻微的耳鸣。
在这类似幻觉的闷涩感中,李意深想起林知照刚刚讲的那句话。
他说,和寻漠青恋爱的第一天心就悬在刀尖上,特别怕哪里做的不好。
李意深不想承认,他竟然也有着完全相同的恐惧。
像是不相信会天降甘露的沙漠旅人,也像突然中巨额奖金后整日诚惶诚恐的穷人。
不知哪天,就会黄粱梦醒、两手空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