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也不由自主地往下走，他开始不停搜索记忆中的场景。
常意禾瞥见他逐渐苍白的脸色，心知他应该在思考那个“梦”，因此她没有打扰一句，而是沉默地跟随对方行走。
然而当他们来到河滩的中段时，卫也忽然捂住自己的脑袋。
“好疼，想不起来……”
常意禾正要宽慰他时，卫也突然脚软掉，直直往身侧的河流坠落。
常意禾立马伸手捞他，可是成年男性身躯自带的沉重力量反带动她一并坠下。
“扑通”一声，两人掉进水里。
河水不算深，只有约一米高度，但掉落时二人都是脸落入水中，常意禾没有闭上眼，紧张地看着卫也，想要拉他起来。
这时卫也同样没有闭上眼，神情仍在痛苦，可当混乱中常意禾想要拉他起来，视线落在对方的眼睛时，她的手猛地停了一瞬。
下一秒，常意禾忍着心慌，用尽力气将卫也从水中拉起。
卫也虽然痛苦，但不是丧失了意识，他留意到刚才常意禾的异常。
可他现在身体的力气被像是被抽光了，只能靠在常意禾身上。
常意禾抿紧嘴角，又看着他的眼，没说什么加快速度将他带出河流。
很快，她扶着卫也坐在一块草地上。
她再一次看向卫也的眼睛，紧绷的身体缓缓一松。
卫也似乎猜出了常意禾异常的原因，他刚被水呛到，现在脸色更加苍白。
“是不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他因为呛水，现在声音都带着丝沙哑。
常意禾看着他的脸，下意识抬手擦开他脸颊滴下的水。
“嗯，刚才在水里，我看到你的双眼变成了鱼目，你当时有奇怪的感受吗？”
卫也心道一声“果然”，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感觉，也能看清楚你。”
常意禾表情越发凝重，她道：“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你眼睛。”
“嗯。”
卫也看着常意禾慢慢靠近，同样沾了水的手落在他的眼皮上。
他感受到眼球被按压，他开始回忆一年前，常意禾的眼睛出事时，她的双眼被按压也是有这样的感受吗？
卫也轻声问了一句：“你的眼睛……康复了吗？”
常意禾正翻起他的眼睑，四目就这样极近地对视。
“康复了，但不能频繁开骨眼。”她如实说出情况。
卫也不知道说什么，被撑开的眼球有些泛凉，凉得他有流泪的冲动。
“感觉我们现在替换了位置一样……”
常意禾检查的手顿住，下一秒，她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检查。
“看来一年前的事情，你都没有忘记。”
“怎么会忘记……”卫也定定地凝视着常意禾，“你和周夕林现在是怎样的关系……”
原本犹豫不敢问的话，却在这个契机下，不由自主地说出。
常意禾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合作的关系。”
“你的眼睛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确定河水是不是导火线……”
常意禾转移话题。
卫也突然生出力气，抓住了她收回的手。
“阿禾……”
常意禾没应答，沉默地与他对视，天生显得疏冷的眉眼，似乎在冷眼旁观卫也兀自的挣扎。
卫也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我们回去吧，明天再过来这边调查。”
常意禾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望向河流延伸的方向，还有那深入的莽莽大山，她知道以卫也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继续查下去。
“好，我们先回去休息。”
常意禾扶着他起来，问：“双脚有力气吗？”
“有一些，但可能还需要你扶着。”
常意禾没有松开手，低头看着她抓住的手臂：“行，我这边也有些新想法吗，我们边走边说。”
“今晚我和周夕林聊了一下，玉戒指不一定是换你妈妈骨的人放的，从目前调查到你妈妈这边的家族来看，更像是它特意留在卫家监督你。”
“你舅公，还有你刚才的情况，都在说明着你们家承担着某种命运，现在是你们的命运显示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出发，重新审视那群人的目的——他们是不是在觊觎你家的能力呢？”
卫也听完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颓丧道：“我家族的命运……又是什么？是子孙后代的双眼都变成奇怪的鱼目，口里念叨‘鱼来了’这三个字吗？”
常意禾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她稳稳扶着他，带他彻底离开这个河滩。
“卫也，我们会帮你追查这个真相，明天，明叔和冯叔就会在仙阳和我们汇合。”
“好，谢谢你们。”
卫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
一小时后，常意禾开车载卫也回到了村子。
这时已到了破晓时分，卫也累极一般窝睡在副驾驶座上，连车子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常意禾没有立马下车，而是侧首静静地看着他。
卫也身材颀长，但因为家里的事，他这一年都消瘦了不少，现在整个人窝在座位上，有些长了的刘海凌乱地搭在他的眉眼之间，整个人看起来落拓又脆弱。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
“卫也，醒醒，我们到了。”
卫也茫然地睁开眼睛。
“回去换了身衣服再睡，早上9点后我们再出发。”常意禾又温声提醒一句。
说完她解掉安全带准备下车，突然，她的手腕被人又抓住了。
“阿禾，我做了个梦，这次我梦到一座庙。”
常意禾立马收起动作，蹙起眉头，认真聆听。
卫也怔怔地望着她：“庙里有那个鱼眼女仙人，好多人都坐仙人的前方，我看到了我外婆，可是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应我……”
“你有走出庙外吗？女仙人又在梦中做了什么？”
卫也陷入回忆：“她什么都没干，只是看着我，我没有走出庙外，因为外面好黑，黑到像一块布裹住了庙宇，我不敢走出去。”
听到这样的描述，常意禾道：“这个梦不确定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因为我们这几天深入调查，导致有些东西找上门来了。”
“这样，你回去屋里休息后，如果再次做相同的梦，多留意其他细节。”
卫也捂住自己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的。”
……
第二天早8点半，常意禾来到卫也的房门前，她敲响对方的门，很快听见卫也的应答声。
“进来，门没锁。”
常意禾推开了门，看见卫也换了套运动服，正弯腰收拾行囊，精神看起来还好。
“今早有梦到了吗？”常意禾先是询问。
“没有。”卫也的神情有些平静，“什么都没有梦到。”
“也许真是我压力过大，才梦到的奇怪的事情。”
常意禾观察他好几秒，道：“那就先出发吧，集合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路上还要搜查。”
卫也没有拒绝，半小时后，一行人在楼前集合。
河田玉需要有人看着，所以昨晚都是明哥在守着他，现在也是明哥搀扶着这位沉默的老人。
卫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舅公，道：“周夕林你跟着我的车，我在前边引路。”
周夕林点头答应，但启动车辆前，他叫走常意禾。
两人在一旁商讨：“卫也昨晚出去过了？怎么感觉他知道这次要走的路线了？”
常意禾一边留意着卫也，一边回话：“嗯，他出去过。”
周夕林愕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常意禾留意到向来安静得像是没有存在感的小丢，忽然全神贯注地看向卫也，脚步忍不住还往后挪动。
她听见卫也转头看着小丢，脸带微笑问：“小丢你这次还是跟我一辆车吧。”
小丢锁紧眉头，看起来犹豫了，但很快又点了点头。
常意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一心二用回答：“因为昨晚跟他一起出去的人是我。”
“啊？！”
周夕林吃惊一声。
常意禾没管他，迈步往小丢那里走去。
“我和小丢都坐你车。”
卫也脸上的微笑加深：“好。”
“但让明哥带舅公坐周夕林的车吧，明哥这两天一直看着舅公，都没有好好休息，刚好周夕林来了，可以顶替一下。”
卫也定定地看着常意禾，过了几秒，他答道：“好啊，那就听你的。”
新的分组安排就这样成立，等锁好门后，车辆很快往昨晚的村路走去。
一路上，卫也都不说话，像是专注在开车和寻找。
但等他开到昨晚他与常意禾停下的地方时，他却继续驾驶。
常意禾看着卫也的侧脸，带有深意问：“怎么不停下进山搜寻？”
“不是这里，还没到仙阳。”卫也只来了这么一句。
常意禾立马和小丢对视。
小丢咽了咽口唾沫，他双手摆在自己的膝盖上，借着座位椅背的遮挡，快速地比划手语。
【我又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了，卫也现在和戒指当时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小丢没有给常意禾隐瞒这件事。
常意禾此刻还是神情冷静，快速用手语与他交流：【我看出来了，但先静观其变。】
小丢有些紧张，但莫名安心了些。
他就知道常意禾不会无端端让河田玉他们到后边的车。
常意禾默默地打开自己的骨眼，想要看清楚卫也现在的状态。
但这一次，什么都看不见。
常意禾不认为自己的骨眼出问题，那么问题应该出自卫也。
她快速关闭骨眼。
卫也就似感受不到车后座发生的这场无声的交流，他盯着前方，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话：“阿禾，你听过一首像这样歌谣吗？”
“什么歌谣？”
刚关上骨眼的常意禾猛地提起心，不着痕迹地观察卫也的神情。
只见卫也诡异地笑了笑，下一秒，随口哼哼出来：
“三步当作两步走，
一步跳到天门前，
把门开啊，把门开，
月出四柱起，我已变河鱼，
我游地河毕生命，仙人向来引魂归。”
……
[狗头]更新这不来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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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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