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你能怎么理解,你是能够代替我身体上的病痛,还是能够帮我做成些什么?”
理解两个字,任何人说出来都会很容易可又有谁能够真正的理解到那份痛?如果萧韶临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他不是当事人,那他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种话,可现在说服身体里的记忆。
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这副身体上的痛,所谓的理解,说到底不过就是空话而已,怎么理解,应该怎样去理解?就像你对失去孩子的父母说理解一样,理解那只是字面意义的理解,而并不是感同身受,不是当事人,永远不会清楚这种痛到底是有多么刻骨铭心。
明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绝望已经染透了他的整个身体,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毒,就连他自己,就连他这个聪明无比的人,也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对不起,冷吗,抱歉。”
蒋渲软了下来,眼睛里落出来的是一种怜悯,他自己一直都犯了一个错误,一直都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明录,可他却忘了,如果不是当事人这一份痛苦,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这种事情很平常,也很容易被人忽略,就算是熟读圣贤书的人,也没有办法身处地的为他人而想,为他人而感受,不过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议论着这一切罢了。
原本充满怒色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苦笑,还有不自觉从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泪水,蒋渲并不会用言语关心别人,他这一声冷吗?算是彻底击破了明录的心理防线,萧韶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自己眼睛里面落出的泪水。
像是一根针直接扎在了明录的身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泪水划过面庞,划过衣领,蒋渲心疼的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拍打着他的后面,似乎是在说抱歉,他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这人的身体很热,眼泪却是冷的。
冰冷的眼泪划过他的脖颈,带来了一阵寒意,在这一刻蒋渲慢慢收紧了自己的双手,将这人拥入到自己的怀中,似乎这样就能够离他更近一些,似乎这样就能把当年有入他身体里面的丝丝寒意全部吸纳在身体之中,为他分担痛苦。
明录哭的累了,直接晕了过去,自然红了脸颊,眼眶周围也泛着红晕,像是天然形成的妆面,嘴角有些发白,却显得格外诱人,蒋渲控制不住自己,偷偷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动作十分青涩。
这轻轻的一吻,苦涩的味道,从嘴唇传递到了舌尖,是药的味道,连带着他的身上也有淡淡的药草香也不知道是在这里呆久了还是他喝药喝的太多,连带在身上也染上了淡淡的药味。
蒋渲将明录温柔的放在了榻上,帮他盖好身上的被子,他轻轻的抚过明录的额头,有些发烫,过了这么多天了,他的烧也还没有退,蒋渲不由得想到了幼年时期的两人,那时的两人可以披着一层薄薄的袄子在冰河上面滑冰可以在雪里肆意玩闹,而现在,他的这副身体却是连冷的东西也基本不能碰冷,就算是夏天吃一点冰镇的东西也会咳嗽不止,一个潇洒骄傲的人变成这样,任何人都会惋惜。
暮色渐沉,这一个夜晚大概也是受到了他们胜利的影响,夜晚变得明亮了几分,空中的云没有那么厚,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山峰,雪也停了,白茫茫的一片中空出了黄色的土地,土地上面打着一层薄薄的冻霜,远远的看着,像是一层漂亮的水晶膜。
篝火燃烧在这一片土地之中,融化了不少白色的霜雪,这一点点火苗点亮了这一片区域,让这明显的黄土地更加引人注目了。
几个士兵坐在篝火边,手里拿着木签做成的肉串,在这火焰上翻烤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鹿被架在了这团篝火上,撒上香料,香气弥漫,淡黄的色泽,在这条路的身上铺展而开,这个时候如果再来一瓶酒,那岂不是人间美事。
“什么啊,你们都不比我,我这把刀少说百颗人头。”
“谁不是,咱们这里也就是军师没杀过人了,就连咱们那军医都用针杀了两个敌人。”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据说军师以前比咱们将军还厉害。”
“怎么可能,就军师那身体,就说他去了通灵阁得了指点有法术我还信点。”
三个士兵笑着说着。
一把胡椒被撒在了这鹿的身上,原本诱人的鹿现在变得更加诱人了,又烤了一会儿,这绿的表面已经有了一层焦黄色,被刀划过的地方撒上了些许辣椒,喷香的味道,直接冲了过来不停地挑衅着人的味蕾,坐在这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暖暖的火光落在明录的脸上他披着白色的袄子,在这一群人中间显得十分突兀,他站在篝火边,火光暖暖地落在他的身上,给人的感觉比起暖意更多的还是寒冷,是他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一种冷意,那身白色的衣服衬得他更冷了几分。
煦凚无奈的盯着那套火上烤着的鹿肉,看着他慢慢变得焦黄,看着他越来越诱人,那飘出来的香味似乎已经能够穿透身体,飘到意识里面来,飘到他的面前了。
椒香的肉散着芳香,煦凚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那一大块烤肉在那里上下摇摆,自己却只能看着一口也吃不到,实在是心里不好受。
“你这是饿了?”
萧韶临看向身旁的那一团意识,明明也是意识灵体寄宿在自己的意识里却也能够被这画面所影响,看样子也是饿了不少的时间。
“要不我一会儿给你留一点回到车上的时候,你再现形出来吃。”
“也不是不行,给我留两块大的,最好是腿上的。”
“好好好,大的没戏,偷偷给你弄几块腿上的尝尝鲜,也不是不行,我怎么感觉这段时间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灵主,你就没觉得你其实也有点这方向的趋势吗?”
看着煦凚的星星眼,萧韶临不得不叹了一口气,他好像确实如此,如果非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也记不起了,可以肯定的是和祁宸宿这家伙有关自己肯定是被他带坏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徐胜那小屁孩呢?”
一个温暖的小炭炉,被递到了明录手里,萧韶临搓着手里面的炭炉还挺暖和的,这也不知道是他从哪弄来的,反正军营肯定不会有这种东西,萧韶临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这个小手炉应该是应该是用药罐子改的,还别说,是真的挺暖和的,也是真的挺合适的,亏得他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他去弄姜汤去了。”
萧韶临一边说着,一边叹了一口气,姜汤这段时间他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了,这孩子又倔强,送上来的就算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那也得喝下去,也得亏是后面他们全军覆没的时间节点,没有办法改变,否则就这么推搡着,说不准这一切还真的会改变。
“我怎么看着你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而且你好像很抗拒姜汤,以前冬天的时候我也没发现你这么讨厌它。 ”
“换作是你,一到冬天,汤药喝姜汤就不离口你觉得你会不讨厌它吗?”
哭了那一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现在这种略带玩笑的感觉蒋渲很是喜欢,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两个人的相处可以一直像这样一样,或者是像小时候一样。
一块肉被从烤熟的鹿身上切了下来,远远看着很香,凑近放在面前,那股子焦香的味道则更加浓郁了几分,撕开肉的肉身,细丝丝的肉呈现在面前散发着热气,这热气中似乎也带着香味,要说烧烤,那要刚烤出来的才算最好吃,明录接过那些肉细细地啃咬起来,确实好吃。
蒋渲就这么看着他,眼睛里面的温柔根本藏匿不住,吃到一半的时候蒋渲替还拿了一个水壶,拧开水壶里面竟然是冒着热气的热水,在这个天气,普通的士兵能够喝上还能流动的水,便已经不错了,他却能够在这里喝到热水,这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当然也可以看出蒋渲的用心这个水壶明显和其他人身上背着的葫芦水壶不一样,这个水壶里面不能说是恒温的,但也能够保留水一定的温度,一定的时间。
“喝点水吧,总是吃肉也会腻。”
一口热水下肚,温热的水配合着最好鲜美的鹿肉,简直就是人间享受。萧韶临吃的很慢尽量配合。
看着这家伙,蒋渲不禁想,如果这不是水,而是酒的话,那就更好了,可惜啊,他这副身体肯定是没有办法享受酒水的,尤其是烈酒,果酒都勉勉强强。
“明录……”
蒋渲一个偷袭直接吻上了他还有油渍的嘴角,肉的香味和吻的温度慢慢的在两个人之间扩散开来,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明录身体的心跳还是萧韶临的心跳,胸口处就像有一只不听话的小鹿,在四处乱撞一样,满是红晕的面庞落在蒋渲眼里,简直可爱至极。与下午红色的眼眶和面庞不同,他现在更多了一丝娇羞的感觉,除了可爱愣生生是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
“你!”
“回去向你家提亲可好?”
银白色的护腕被递到了明录面前他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盯着那一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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