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包子嘞——”
“葡萄,葡萄,圆溜溜的葡萄——”
“甜甜的糖水——”
清早的饭食卖的总是顶好的,蒸笼打开,热气糊了买家的眼。
带着桂花香气的饼松松软软,叫卖的声音也软的要掐出水来。
“桂花饼,桂花饼,刚出锅的桂花饼,三个铜板,一个又香又软的桂花饼——”
老客们纷纷伸出拿着铜板的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欢笑着离开。
彩絮的饼还剩小半锅,集市上的人就渐渐少了下来,偶有几位邻里路过停在摊前:“还张铺的呢。”
彩絮叠好蒸笼布,扬起温顺的笑容:“哎,张得呢,得把这些卖完啊,过了夜可就不好了。”
相邻大娘掏出三个铜板放桌上:“给我拿一个吧,要我说啊,还是你手艺好,做出的饼好吃得嘞。”
彩絮不好意思道:“还是叔叔婶婶们照顾的好,不然哪有人买呀。”
相邻大娘被逗得呵呵的笑,把油纸包放进框里道:“我要回去干活了,早点回家啊。”
彩絮探出身子目送着:“好嘞,大娘慢走啊。”
又勉勉强强卖掉几个饼,眼见剩下几个如何也卖不出去,彩絮皱起秀眉,盯着排排靠的饼子嘀咕:“要不拿回家慢慢吃吧。”
有人路过摊前,被香味引去视线,驻足片刻后内敛温柔的问:“姑娘,这是什么饼子?多少钱?”
彩絮抬起头,这一眼看直了去。这个人身着竹青团花锦袍,挺直脊背,纯粹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正直直盯着桂花饼。
男子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歪了下头:“姑娘?”
彩絮回过神,尴尬的耳朵微微发热,低头拿起一张油纸包好:“是桂花饼,很好吃的,三个铜板。”
男子伸出手,指甲被修剪的圆润整齐。彩絮多看了几眼,收下钱后便不敢再看他,直到男子走远,她才偷偷的望过去。
那个人还挺好看的,不知道是哪家贵公子。
彩絮回到家把桂花饼搁进锅里,抱着菜篮子去河边,那里已经有几个婶婶围城一团儿唠家常。
彩絮并不能融入她们,只在一旁洗菜,婶婶们聊到激动时,声音拔高到彩絮也能听清楚话。
“隔壁县城有户富贵商人参卖假货被别人抄没家产赶出去了。”
“哎呦呦,这么惨。”
“可不是嘛,娃也跟着遭罪。”
“哎哎,我知道,我们家那个最近刚从那个县回来,说是姓杨,他家娃儿好像挺记恨他爹的,反正又自立门户,抛下他爹走了。”
“他家娃儿倒是没跟他爹学坏。”
反正跟我没关系,过好自己就行。
彩絮对这些不感兴趣,洗好菜提着篮子就走。
第二天,彩絮又碰到那男子,那男子坐在一张桌子前替人写着书信,晾干墨水折好塞进信封里交给旁边人。
彩絮静静的观望着。
之后每天彩絮都能碰到那男子,男子也每天过来买桂花饼,时间一久便摸清了那男子做的事,男子以给人写信谋生,偶尔在店铺里做伙夫。
有一天彩絮忍不住走过去,男子抬头,惊讶的笑起来:“是你?你怎么来了?”
彩絮看看桌子上的笔墨,道:“我给我爹娘写封信。”
男子重新铺一张粗纸,提笔沾墨:“好,要写什么?”
彩絮微微弯腰,好奇的看去,支吾半天:“嗯——,你有文采,你看着写吧,主要我们离开太久了。”
男子应一声,略微一想就落笔,彩絮无意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低头写得认真,回答:“杨越。”
彩絮想起那些婶婶的话,又打量一下杨越:“名字真好听。”
杨越笑笑不做应答,反问道:“看你没有我大,都已经能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彩絮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嗯,没办法。”
杨越不再询问,许久,杨越把信封双手递过去:“喏,写好了,有人给送信吗?”
彩絮观赏着字迹,笑得开心:“有,谢谢,给你钱。”
杨越连忙摆手,脸庞怪异的有了红晕:“不用,不收你钱。”
彩絮收起笑意啧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五个铜钱,认真的看向杨越:“这怎么能行呢,我一定要给你钱。”
杨越垂下头,双肩都耸拉下去,片刻后又抬起头:“你给我一个饼子吧,反正待会儿还要买,不是吗。”
彩絮跑远,又笑着跑回来:“给你两个,我卖不完了。”
杨越也开心的接过来,拆开纸啃着:“刚好我还没吃东西,早就饿了。”
彩絮道:“那真是赶巧。”
杨越含糊不清道:“你回去看摊吧,小心别被人偷拿了。”
彩絮回头,摊前已然有人在等着:“那我回去了。”
纵是不舍也赶了回去,好在能与杨越遥遥相望。
再次相遇,杨越瞧见不远处瘦小的身影吃力的扛着面粉袋子,追过去抢过袋子一把背在自己身上:“我来吧,这么重。”
彩絮先是吃惊,随后含笑点点头:“好啊,那就跟我走吧。”
推开门,彩絮连忙搭手把麻袋放下,拍打杨越身上沾染的面粉:“谢谢你了,以往都是叔叔们帮我,这次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扛回来了。”
杨越擦掉额头的汗,环顾一圈:“你爹娘呢?这么久不回家吗?”
彩絮一脸平静的回答:“已经过世了。”
杨越愣住,不确定的问:“之前你不是还给他们写信吗。”
彩絮顿一下,仰头看他:“骗你的,那时候想和你说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扯谎了。”
杨越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彩絮又道:“我有间空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搬过来。”
杨越有些犹豫:“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彩絮指指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就在旁边,和这间房一样的布置。”
杨越脸“腾”的变红,支支吾吾的:“哦…哦……,好,多谢。我会付房租的。”
彩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房租的话,一两银子。”
杨越挠挠头,声音都弱了几分“一、一两?”
彩絮见状,忍笑点头:“对,一两,年底的时候给。”
杨越瞪大眼睛,掏掏耳朵急切的问:“什么?不是月底交”
彩絮终于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是啊,我这房子一年一两,怎么样,便宜吧。”
杨越立马不干,转身就走,彩絮没料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追出去拦住:“哎!怎么了,太贵了还是……”
杨越罕见的有了怒气,严肃认真的说:“彩絮,如果你是看我可怜才这么说,我宁愿不住这房子。”
彩絮皱紧眉头,焦急的解释:“才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你没有去处,但我有,你住旁边,教我读书写字,还能帮我干些重活,价钱相抵,这多好,你就住下吧。”
听此,杨越面色和缓下来,眼神左右飘忽不定,想想那个小破庙,又问:“真的是?”
彩絮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真的,你现在就能住。”
杨越这才点头同意下来。
时间一久,两人都分不清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但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爱就足以欢喜。
彩絮站在炉灶前卖力的和面,杨越站在背后看彩絮揉着一盆盆面粉,微微抬手想抱住彩絮,犹豫后按捺住心思化作言语:“休息会儿吧,这么久也累了吧,我来。”
彩絮笑着用胳膊肘顶他:“得了,你还是专心教那些孩子们念书,这里用不着你。”
杨越驻足一会儿才离开。
秋天,杨越坐在枝丫上摘采鲜嫩的桂花放在篮子里,彩絮皱着眉担忧的抬头望:“慢点儿,太高的别摘了,小心着点儿。”
杨越摘下最后一朵,勾着篮子爬下树,拍干净手,将一朵绽放的桂花别在彩絮的耳边。
彩絮摸一下,感受到花的形状,笑颜如花:“好看吗?”
杨越认真的点头:“好看。”
彩絮面颊微红,羞涩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那你娶我,好不好。”
杨越一瞬间欣喜若狂,欢喜得话都说不利落:“真…真的?不许后悔,我一定娶你!”
言罢抱起彩絮转着圈,彩絮搂住杨越又惊又喜:“哎呀!放我下来!晕死了。”
杨越这才放开彩絮,双眼神采奕奕:“要是在以前,婚嫁之事得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才好,虽然现在我没有太多的钱,但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体面的婚事。”
彩絮很想告诉杨越,简简单单的请客吃席就可以,但看着杨越那双坚定的眼眸,微笑的点头:“好,我听你的。”
彩絮提着篮子回屋,杨越抬头望着桂花树,香味扑鼻,心情更是愉悦。
桂树养活了彩絮,桂树又见证他们的定情,将来某天,他们还会在桂树下办喜事。
桂树真是个好兆头。
为了风光的迎彩絮过门,杨越东奔西走,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彩絮也努力的买桂花饼,存银越来越多,直到足够两人办一场风光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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