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青虽贪没无数,好歹是个朝廷命官。钟雪归早就有意要取此人性命,耽搁至今才有个交代。
虽然他一眼就能看出苏辞然并非苏遮青的女儿,但旁人未必。
苏府那堆蛀虫更是浑然不知,多半会借机攀咬苏辞然。
早知一盆脏水会扣下来,总归是要提前防备的。
无关回报,他乐意而已。
于心,对这位苏小姐并无真正的主仆情谊,他却不吝出手帮助一二。
于理,他杀了她在世人包括她眼中的爹爹,总归要补偿的。
虽然她自逐出府,没打算认这个内里黑透的爹。名义上,苏遮青还是她爹,她和苏府暂时没办法分割干净。
既然苏辞然不能进京,苏遮青的死,需有个揽下全部罪责的替罪之人。
不巧的是,他准备好的人选出逃了。
钟雪归使了个眼色,坐在干草堆上头一脸不适的周竞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他邪魅一笑,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啪嗒啪嗒,三两下就把身上的镣子全解开了。
那模样好像在说,用不着担心他。
苏辞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怪人。”
苏辞然眼尖,周竞手里还留了一把钥匙,估计是锁狱门的。
看来风燕那边钟雪归是打算交给周竞通传了。
这两人能留在钟雪归身边,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能不能跟你手下知会一声,下次别自请入狱来寻我们了,”苏辞然无奈地想了想,论结果,他们的确是在最短时间内寻回了想找的人,但是这样铺天盖地,闹得满城风雨的寻人方式,太过招摇。
周竞和风燕凑一块,行事乖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图省事,这次的确做得过火了。
偏生一般的刑罚对他们无用,只会激发抵触情绪。
这等小事倒不致死。
“辞然小姐放心,我会找他们交流一二。”
唯有先打服,再说服,方能解决此事。
他们两个人实力相近,相互切磋即可。
此番打斗下来,刚好可以验收一下他们的功课。
“你有数就好。”
苏辞然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暂时过去了。
他们一同来到陈记。
夜已深,路上冷清,连乔装打扮的功夫也省了。
前门已闭,二人对视一眼,直往后门口走去。
月色疏朗,映照着世间无数景色。
有一人停于月色之下,或走或立,皆未发出扰人声响。
很快宁静被打破。
“谁?”
不等二人靠近,后门口彳亍不定的身影一颤,往另一侧跑去。
“追。”
从体态上能看出来‘他’不是陈记那对夫妇,可这样一来,‘他’半夜三更在别家后门处来回走动,就显得鬼鬼祟祟了。
此人体态纤细,步伐也小,虽轻盈,步力上却稍显不足,很快就被他们追上。
苏辞然一把抓住‘他’的后肩,直逼‘他’回过身与她对视。
那人吃痛回头,一双剪水眸含了泪,楚楚动人。
饶是如此,她还是弯腰见了礼。
“苏小姐安好,小民陈玉,给小姐还有这位小哥惹麻烦了,抱歉。”
“怎么会?你是陈玉?!”苏辞然一惊,手上力道加重,陈玉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你是她,那她又是谁?那日跳楼的女子,究竟是谁?”
来不及理头绪,苏辞然问出了她此刻最想问的问题。
“也是我。”
见到苏辞然,陈玉没有避讳,解答了她的疑问。
“我蒙人所救,已是万幸。她还赠予了我易容丹,教我改头换面,莫做傻事。如今的这名跳楼女子早已身患绝症,她答应与我换脸,助我摆脱过往。”
“可你的脸……你不还是陈玉没变吗?”
“易容并非一日可成,”陈玉还是坚持她的说法,“我本不愿回头,却不想因我,连累了无关的清白之人。所以我回来,想取回一部分属于我的东西,明日一早,入官府禀明实情。”
原来是那满天飞,把苏辞然和钟雪归召回来的假罪责,将本就心善的陈玉引了出来。
她虽不知好端端一庄自杀如何就冒出了凶手,却愿意现身,为这对没有一面之缘的主仆申冤。
苏辞然松开手,追了这么久,一朝陈玉死而复生,那她去查的那些,还有意义吗?
苏辞然平复了一下心情,却没再追问了。
她想知道的,于陈玉而言,是无比惨痛的过往。陈玉既有意入官府,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为了不给燕风息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客栈今夜是不回了。
三人轻手轻脚地回到陈玉的房间,里面几乎都被搬空了。
苏辞然看向陈玉,发现她毫不意外。只从一处暗格中找了几样东西,打成包袱,一切准备妥当才缓了口气坐下。
暗室内,钟雪归一动不动地靠在门沿,两名互不相熟的女子合衣睡在榻上。
苏辞然感觉自己要溺死了。
呼吸仿佛被无数水沫浸没,她奋力挣扎,无法逃脱,做了一晚上梦。
醒时已经忘却了梦的内容,不知其是好是坏。
冷气随风盘旋,在窗上吐露寒意。
昨夜敲晕了睡在另一间卧房的陈氏夫妇,是时候让他们清醒了。
“你的事,要让他们知晓吗?”
陈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替苏辞然理了理斗篷,决断道:“走吧,苏小姐,他们的女儿陈玉,已经跳楼身亡了。”
谁都没有料到,罪犯会自己送上门来。
更没人知道,被判定为死尸多日的‘陈玉’,完完全全是另一名女子。
所有事都偏离了正常发展的轨迹,衙内众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风燕率先将楚运安私下买卖清白女子的凭证,外加其他一些隐罪之证递呈,又指挥几个鼻青脸肿的仆人将五花大绑的楚运安带上公堂,一切才算有了眉目。
陈玉听着风燕在堂前细数楚运安的罪责,一行清泪在她脸上悄然滑落。
不过众人更好奇的是这个活过来的陈玉所背负的因果。
陈玉拿着昨夜找回的玉佩,三叩首道:“官老爷,死去的那名女子名为刘悦,身患重症,时日无多,故将身份与幼弟托付于小民,万望小民负责照顾。”
她的脸上浮现一分柔情,声调还是缓而偏沉的。
“当日小民一时糊涂,从风息客栈顶楼一跃而下,幸得宋府的一位小姐所救,才不至酿成大祸。”
她撩开衣袖一角,青紫交加,伤痕微露,已然叫人心惊。
这还是转好了几日的。
看来当日跳楼的,的的确确是陈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