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做一件对齐询不利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那里做坏事,付出代价的是谁?”
令仪想了想,大概有带她去金明池的程家,柳姨娘,还有受伤的百姓。
当天金明池畔人山人海,她把齐询拉到哪个角落下手,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令仪不禁扼腕叹息,只觉重生后每次复仇,都要考虑很多人的立场,最终计划都会搁置,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渊柔得到她的答复,在卧房门口停住了脚步,面上浮现出慌张之色:“我要休息了,你慢走。”
令仪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嗅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猛地推开了门。
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眨眼间,她已和黑影斗在一起。那人身穿劲装,动作极为利落,堪堪和她打个平手。
呼喝声引来了府内仆役,那人见三两招之间得不到好处,自腰间摸了一把。令仪担心是暗器,回身躲避间,那男子已翻出窗子逃走了。
孟懿容听到风声,拉着渊柔的手查看她有无受伤。
令仪低下头,注意力被地上的一件物事蓦地紧紧攫住。
“孩子,你没事吧?”孟懿容和蔼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多谢你救了柔儿。”
令仪心中一暖,眼眶涌上一层湿润,偷偷用脚踏住了那物事:“没事。”
孟懿容吩咐府内加强警戒,便转身离开。
渊柔端起茶碗,手微微发抖,茶水未到口边,已洒了一半。
“你好大胆!”
渊柔闻言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令仪:“是小偷躲在我屋里伺机害人,我怎么大胆了?”
“那人明明是你藏在屋里的。”令仪眸光闪动。
“你有什么证据?”
“靖国公府看守极严,又是白日,你的闺房在仆从往来的必经之路上,极易被人察觉出异常,小偷怎会专挑你的屋子来作案?”令仪斩钉截铁地反驳。
渊柔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我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知道他是谁吗?”令仪摊开手,给她看自己手心上的那枚铜钱,“这是前朝的货币‘地节通宝’,本来在流通中已被我朝回收了。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伪朝的人的?”
渊柔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把他们相遇的经过告诉了令仪。
那天,渊柔在书铺找书看,那个叫陈复行的男子碰巧来找书铺老板。老板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向渊柔走来,说她手上的书是陈复行预订的,请她归还。
那是一本书商组织编纂的文集,渊柔却爱不释手,闻言失望地把书递给了陈复行。
陈复行见她识货,欣喜地和她攀谈起来,她才知道这本书竟然就是陈复行的朋友组织文人编纂的。
两人相谈甚欢,陈复行甚至想登门拜访,但渊柔不爱与人结交,果断拒绝了。
两天之后的夜里,渊柔闲极无聊,坐于亭中抚琴,浑没在意靖国公府外东北方向远远传来阵阵打斗呼喊之声。
夜深露重,她待了片刻便转身回屋。不料她刚打开门,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扑过来把她按在了墙角。
“他就是陈复行?”令仪逼问。
渊柔无力地点了点头:“后来我听哥哥说,那天晚上他闯入了一个前朝降臣后代的府邸暗杀未果,后来逃了。当晚靖国公府的看守喝得人事不省,才叫他溜了进来。”
“前朝国姓是陈,‘复’取‘光复’之意,这个人可能是前朝的皇室贵胄。”令仪皱紧了眉头。
渊柔点头承认了,继续讲述下去。
陈复行当时身上血迹斑斑,威胁渊柔给他取伤药来。渊柔吓得涕泗横流,被迫给他疗伤,只盼赶紧把他送走。
可他受伤太重,只能留在她屋里养伤,还恐吓说如果让人知道了,就杀了她全家。渊柔只得流泪隐瞒,饭都借口不舒服命人送屋里来吃。
也就是相处的这两天,他得知渊柔的爷爷就是当初冲进皇宫杀了伪朝最后一个皇帝的靖国公。
他不停地咒骂着程家所有人,渊柔远远地躲在墙角无声地哭泣。
哭着哭着,她忽然饿了,把饭端到墙角,一边啜泣一边吃。陈复行见她可怜的样子,反而笑出了声。
后来,他伤好了,但还是经常趁人不注意偷偷溜来见她,叮嘱她四月初七千万不要去金明池看热闹。
她爱慕陈复行的见多识广,陈复行羡慕她的天真无邪。一来二去,他们的关系一发不可收拾。
令仪头脑一片混乱:“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害了程家人?”
渊柔低头搓着衣角,脸涨得通红:“我知道,我每次想拒绝他,又害怕孤独。母亲和哥哥总会怀念过去的渊柔,不断提醒我抢了你的东西。是他让我明白,有人会珍惜我的存在。”
令仪从未想过,她明明拥有了自己的一切,还会不快乐。
半晌,令仪才幽幽地道:“但是他们从未想过把你变回过去那样,而是接受了你的改变,这也是爱吧。”
渊柔愣住了,室内坠入了诡异的沉默。
令仪忽地一拍大腿:“他怎么会知道四月初七会有大事发生,难道和金明池刺杀案有关?”
渊柔前世对这桩案子也有耳闻,只是因为案发当天她正在家里做女红,不如令仪亲眼目睹印象深刻。
渊柔不解地问:“他想复国,杀了皇上有何用?还有下一任皇帝即位。”
她眼睛一亮,忽然回忆起一个细节:“有一次我问他怕不怕被官兵发现,他说他认识宫里一个权势滔天的人,会给他提供荫蔽。难道是哪个皇子?”
令仪沉吟道:“难道是齐谌?毕竟皇帝驾崩,他是最可能即位的人选。”
假如是齐谌,她能明白前世他安插那么多刺客是为了陷害负责差事的兄长。可是今生这差事是他负责的,他为什么还想这么做?
如果他想要刺杀皇帝,前世为何还要及时赶到,吩咐射杀所有刺客?而且当时,受伤的皇室成员不在少数,目标决不仅仅是皇帝一个。
或者,齐谌本来的目标不是皇帝,而是别人?
渊柔大惊失色:“可是那些人是他招募的呀,他不怕皇帝降责吗?”
“或许正因为他是负责的人,保证不出纰漏才是符合正常逻辑的做法。出了这么大事,他可以自认失职,来掩盖更大的阴谋。”
渊柔耸然动容,背上冒出涔涔冷汗。
“或许陈复行开始假意奉承齐谌,说会帮忙除掉他的心腹大患,其实是想混进去屠尽皇室。齐谌发现他骗自己,生怕口供不遂自己的心愿,又担心放虎归山遗祸无穷,只得把犯人都灭口。”
渊柔不敢细想:“不过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想而已。”
令仪脑海中思绪纷乱:“陈复行要是还回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要钓条大鱼。”
渊柔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抚着鬓角,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要琢磨他们的事,是为了对付谁?”
令仪舔了舔唇角,这才把前世齐询如何娶她,如何恨她十几年,如何抄斩了她全家,她重生后如何与齐谌结盟、齐谌又如何在背后捅刀子的事告诉了渊柔。
渊柔终于明白她对齐询的恨意,缓缓开口:“我前世的苦痛皆因他而起,所以我不想替他争辩什么。不过你说我们有首尾,那纯属子虚乌有,即使是他暗恋也说不通。”
她怒火中烧,一拍桌子:“我万没想到姓严的老东西竟然还掺了一脚,我给他女儿伴读,正遇见他们兄弟俩。我不过略寒暄了两句,他们就嚼上蛆了。”
令仪仿佛坠入了时空扭曲的空洞中:她前世所经历的,也是自己今生的经历。
她本来就是齐谌用来伤害齐询的工具,和齐谌结盟并没有改变她的用途。
如果他主使了金明池的刺杀案,那么前世那场暴乱,也是齐谌的谋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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