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昏迷

她想起侧殿有些医书,便赶去查阅,片刻后方回,向齐询道:“马钱子有毒,可治跌打损伤,却绝对治不了头痛。他对齐谌这么说,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齐询心上涌起了浓重的悲凉,回忆着小顺子刚刚说过的话,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会不会借着药材打翻的契机,把马钱子掺在药里?”

令仪微微颔首:“很有可能。”

这时,小顺子已捧着煎好的药送到他面前。齐询盯着浓黑的药汁,神色惊痛至极:“那你还要我喝?”

令仪忍俊不禁:“谁让你真喝了,我们只要留下药渣就可以了。碗里是之前小顺子取回的旧药,不是这次新开的。不过等一会儿,你可要演得像一些。”

当晚齐询早早躺下,令仪梳洗完毕,无视他伸出的手,径直走向窗边的贵妃榻。

齐询撇撇嘴:“就算我们分开睡,外人眼里我们也是同榻而眠。你何必拘束自己?”

令仪唇角微扬:“你以为我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我是怕你把持不住而已。”

殿内已点上了安神香,香气袅袅,她的心也随之镇定下来。令仪打了个哈欠,一边铺着被褥,一边侧头问他:“你觉得哪里不适吗?”

齐询眼珠一转,忽地“哎呦”一声痛呼起来:“好痛!”

令仪听他语气透着一丝浮夸,了然一笑道:“你又在装模作样了,想骗我过去吗?你方才怎么不喊,我问你才知道疼?”

齐询的呻/吟却陡然变得压抑而痛苦:“这回我没有骗你,怕是之前的药也有问题。”

令仪心头一紧,快步走到榻前。见他咬牙勉力支撑的样子,她的声音不禁发起颤来:“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她刚欲转身,手腕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攥住,齐询一拉,她便猝不及防地倒在了榻上。

她的心怦怦直跳,待气息稍平,令仪秀眉紧蹙,一拳捶在他左肩上:“你又骗我!”她顿了顿,眼底却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齐询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听过,不过我相信,无论我骗你多少次,你都会信我的。”

令仪眉心微动,作势要起身离开。齐洵却死死拉住她的衣袖,语气中透着几分执拗:“别走,我们一起躺着说说话,我保证什么也不做就是了。”

那强忍痛楚却不肯放手的固执,让她心尖一疼。她无奈叹息,拉过被子,在他身侧躺下:“依你。”

殿中烛火通明,四处的小叶紫檀六角宫灯照彻了室内每个角落。齐询睁着眼,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她身上。

令仪被他看得不自在,侧头向他道:“把灯熄了吧?”

“不要,”他声音低哑,“我睡不着,就想这么看着你。”

为了缓解无言的尴尬,她想了想,悄声问:“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你登基为帝,打算如何施展抱负?”

齐询沉默片刻,低声道:“废贱籍,开私学。我要让百姓知晓,天象吉凶,与人之祸福并没有直接关系。”

令仪沉吟道:“天子即位,都要封禅泰山、告祭天地,以示自己受命于天。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失了民心?”

齐询道:“我从小遭受冷遇,一次次祈求上苍,盼望父皇垂怜,盼望母亲起死回生,但老天何曾回应过我?事在人为,和上苍有何关系?”

他顿了顿,补充道:“施暴政残害百姓,才会不得民心。称自己受命于天,只是为了让人不敢责难他的无能;百姓怨声载道,却一味归咎于天命,也不过是懦夫行径罢了。”

他那份冰冷的理智让令仪深深震撼,良久,她才低声附和:“其实我也想过,若我称帝...”

齐询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大笑:“你想当皇帝?你怎么当?”

笑声牵动了他的伤处,他这才止住笑,留心听她说话。

令仪横他一眼,不屑地回答:“做梦也不行?上辈子我困在深宫中,有时也会想,若执掌前朝会如何啊。”

齐询眼中透出一丝新奇:“倒不知你有这般心思。说来听听?”

令仪一字一句地回答:“第一,我要让女子也能读书。你还记得柳州乡下那个差点被献祭给河神的女孩吗?这么久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她荒废了学业,我会很遗憾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齐询并没有出现多么惊诧的反应,仿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觉得不足为奇了。

“其二,当初皇后曾许诺,若我抛下你依附于她,可掌内廷机要。我知道不能与虎谋皮,拒绝了她。可那一刻的心动,我忘不了。所以,若有女子不想被院墙围困,向往广阔天地,我希望她们的路能少些阻碍。”

齐询面色依旧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我们一旦颁布这条政令,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强烈反对吗?”

令仪嗤然冷笑道:“我是皇帝,还需要看他们脸色?何况你当初答应过我,将来不会用高墙困住我的,我不过想跟其她女子同享这份自由罢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刻骨的恨意:“其三,凡造谣生事者,我要当众割掉他的舌头,剁掉他的手指,让他生不如死!”

齐询眸中瞬间掀起腥风血雨:“流言的源头很难追查,而且法不责众,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令仪眼中涌起滔天怒火:“那又如何?法度是震慑人的,若没有雷霆手段,那些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几句闲言碎语便能害人性命,我让他们生不如死,又有何不可!”

齐询定定地望着她,她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认真,让他明白了她的决心。

半晌,他淡淡应了一句:“好,不过如今乾坤未定,一切都言之过早。”

令仪目光灼灼,眼中的坚定让他无端心悸:“不,我相信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上辈子逆风逆水,我们仍能执掌乾坤。没理由这辈子机关算尽,反而痛失江山的。”

殿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他扭过头没有再言语。她知道这些念头太过惊世骇俗,他一时难以接受,好在也不急于一时。

眼波流转间,她攀上他的脖颈,声音无限低柔:“无妨,这些事以后再说,白日的事我们还没做完呢,一件一件来。”

察觉到她的手悄然滑入被中,他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却只能蜷缩在角落,无处可避。

“不要,我现在不太舒服。”话虽如此,当她的吐息喷在耳畔,他浑身还是不受控制地燥热起来。

“你又在骗我了。”她轻声笑着,尾音带着一丝蛊惑,“你不用动,我来就好。”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忍不住伸手去挡。她的声音却像羽毛搔刮着耳膜:“信我,等会儿你就舒服了。”

烛火倏然爆出灯花,他的眼神越发迷离,然而下一秒,他猛地弓起身子,直直瞪着帐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好痛!”

她闻言停住了动作:“我手很轻的,怎么会弄痛你呢?”

他坐起身,抬起左手,想要用力捶打被纱布包裹的右臂,幸好被及时拦住了。

接着,剧痛又在他的肋骨间散开。他倒在床上嘶吼着,那阵阵疼痛却愈演愈烈,仿佛身子都散架了一般。

令仪见此情状,不禁慌了神,扬声唤玉衡禀报皇上和德妃。

夜色沉沉,小顺子连滚带爬地奔到宫门前,向看守的侍卫说明原委。宫门已经下钥,听闻齐询出事,赵健忙命人打开大门,让小顺子出宫去太医院喊人。

齐烜赶到时,齐询已疼得昏死过去。他沉声问一旁的太医院首正:“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医皱眉摇了摇头,翻了翻热敷药包中的药材,抬眼问令仪:“殿下现在服的是什么药?药渣可否给老臣看一下。”

令仪连声催促小顺子把药渣呈上来,首正捻起一点凑在鼻间轻嗅,再与药方一一对照,面色越发凝重:“马钱子是怎么混进来的?而且殿下正在养伤,怎能经受住这么强烈的药性?”

令仪闻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可是药方里只有枳实、麻黄,没有马钱子啊。”

齐烜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头顶:“麻黄、枳实也属虎狼之药,询儿向来孱弱,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允之见您日夜操劳,忧心如焚,只盼早日康复为您分忧,才会铤而走险,用了猛药。”令仪羞愧地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未曾想,张太医竟敢私自掺杂毒物,求皇上降责。”

“荒唐!”齐烜勃然变色,“他不懂事,你就该劝着他些,怎么和他一起胡闹?”

德妃连忙上前,柔声劝慰:“皇上息怒,询儿也是想略尽孝心而已,您斥责他荒唐,不是让他心寒吗?何况他的脾气您最是清楚,既然下定决心,令仪哪里劝得住?当务之急不是追责,而是想法子治好他啊。”

“尽孝?那就少给朕添乱!”齐烜语气依旧凌厉,但紧绷的面色终究缓了一缓,转向首正,“可有法子让他即刻醒来?”

首正沉吟道:“微臣即刻为殿下催吐,再以肉桂、甘草煎汤,调和香油、黄糖灌服,或可缓解毒性。”

“事不宜迟,你速去准备。”齐烜颔首,旋即目光如刀,再次射向令仪,“药方里既无马钱子,你就给朕仔细回想,这毒物是何时混进去的?”

令仪脑中电光石火一闪,失声道:“是了。小顺子曾说过,抓药时张太医失手打翻了药包,程婕妤的保胎药和殿下的药混在一处,马钱子一定是那时候混进去的。”

“那就是程婕妤的药里有马钱子了。”齐烜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不对,“不过保胎药里怎么会有这种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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