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成衣铺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鹅毛大雪铺天盖地。

大庆朝的皇帝萧衡于御书房晕厥,至此一病不起。

明黄的龙床帐子层层叠叠,萧衡躺在床上透着一股死气。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看着头顶的帐子,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虽然太医都说好生调养就可以,但是他知道知道自己已然快要走到了尽头。现在不过是用药吊着罢了。

此时的林宴清正在皇城司,他正在批阅公文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在上好的宣纸上划出了一道长条的墨迹。林宴清的心慌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于是放下笔望着窗外的大雪。

窗户正对着一株蜡梅,红色的腊梅花上面已经堆了点雪,枝干上也是。他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府里的丫鬟都会去收集蜡梅上雪水泡茶喝。

“未书,尚书府现在怎么样了。”

未书就站在林宴清身后两步,“回世子,陈小姐一切安好。”

……

“我没问你这个。”

未书接着正色道:“回世子,陈家很满意二小姐的婚事。无暇顾及陈南寻。尚书府与三皇子联姻大抵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站在窗边的林宴清腰背挺拔,衣衫素白没有一丝褶子。他最喜欢穿浅色衣服,就好像是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本来他以为自己穿越到这个不知名朝代,成为了上层社会的一员终于可以吃喝玩乐享受一生了。只可惜他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

他闲不下来,就像是现在,宫里递出消息说是皇上病了。好在现在还是冬天,辽国人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等到来年的春天,辽国水草丰盈,马儿膘肥体壮的时候恐怕就晚了。

林宴清问:“太子说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几日。”

陈筝自从那日从庆祥斋当中回来以后就不曾出过门,她的婚期就在来年三月。所以她每天都在府里备嫁,萧景明也对她不管不问。就算是陈筝递出消息给他,萧景明也从未回应。

她虽有些心凉,但现在也走不了回头路。还不如狠狠心嫁过去,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陈南寻又恢复了自由,每天去书院上课,闲暇的时候就去自己开的成衣铺子逛一圈。看着自己的店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心情都变好了。

“子衿!”

陈南寻的马车还没走到店门口,她就站在马车上对着孙子衿招手。在一片风雪中手脸都冻得通红,也只有出府的时候才是真实的她,才是真的快活。

孙子衿从店里拿了个披风,嘴里还忍不住唠叨:“哎呀,慢着些!你来了怎么也提前说一声啊,我好去接你。”

孙子矜把绿色的披风披到她身上,毛茸茸的领子把巴掌大的脸挡了大半,就这也挡不住她的鲜活。

此时的林宴清就在成衣铺子对面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只坐了两个公子哥儿。林宴清和李鸣玉一早就来了,本来在窗边煮茶的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李鸣玉今天没有拿扇子,反倒抱了个暖炉。掐金丝的小巧炭炉温度刚刚好,李鸣玉抱在手里少了些纨绔,多了些端庄。

他把手里的炉子抱紧,望着窗外站在风雪中紧紧拥抱的两个人说:“没想到这家铺子竟是两个姑娘家开的。”

林宴清也并不觉得意外,虽然陈南寻不过是个闺阁小姐,但是他总觉得这姑娘有些不一样。那柔顺乖巧的面容下好似藏着不少的离经叛道。

林宴清起身,李鸣玉刚倒的茶还没喝到嘴里就急着起身去追,“哎,哎你干嘛去啊!”

这人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都与林宴清相交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猜不透他。

林宴清出门的时候刚好迎面吹来一阵寒风,那寒风中夹杂着雪花。乌黑的发被吹的在他的身后飞舞。

未书看到林宴清从里面走出来,把伞撑开递过去。身后的李鸣玉紧跟其后,毫无正形地用胳膊撑在未书的身上,吊儿郎当的问:“怎么没给鸣玉哥哥准备伞啊?”

未书早就习惯了,“李公子就别打趣我了。”

李鸣玉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伞,主要是羡慕林宴清有这么贴心的小厮。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这么知冷知热的人,李鸣玉说了几次让他把未书给自己,他就是不肯。

林宴清自顾自地来到了那家成衣铺子,冬日里街上人少。店里也没什么人,陈南寻和孙子衿都在后面对账,外面只留一个掌柜。

他拿着伞站在门口,张娘子在柜台后面眼尖,很快就迎了上来。

“这二位公子想来买点什么?店里有几件新款,公子要看看吗?”

张娘子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秀娘,之前被东家冤枉偷了别人的花样子,从此被整个行业排挤。本来张娘子回家打算靠给有钱人家浆洗衣物维持生活的。谁成想那日她本在院子中洗衣服,突然来了两个姑娘。

“这里可是张娘子的家?”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不解地问:“我就是,怎么了?”

起初她是不愿意去接着干的,可是那两位姑娘言辞恳切,看起来的确是好主顾。所以她决定相信一回。

这几年两个姑娘因为不便在外行走,就把铺子交给她打理。工钱也比以前多了一倍。所以她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做起事来也自然是兢兢业业。

李鸣玉环顾四周,也没看到陈南寻和孙子衿。他走到一旁打量起这里的衣服,确实看着还行。张娘子也不敢多说,因为那边那位公子看起来冷冰冰的,刚从外面进来的一瞬间就感觉这屋里的温度降下来了。

好在李鸣玉走到哪里都是个话痨,有他在的地方都不会冷场。何况还是辰王世子在的地方,他更要衬托自己。

李鸣玉一口一个姐姐叫得甜到了张娘子的心坎,这样好看的公子哥,嘴又这么甜,她多活了这几十年也有点招架不住。

“张姐姐给我找件暖和的披风吧,我家的披风都穿腻味了。”

外间的店面逐渐开始吵闹,这两位公子俊逸出尘。一位眼角上扬嘴角含笑,那双眼中好似盛满了春水。温暖如春三月迎面吹来的风,

另一位虽然看着不说话,但是气质清冷,一身白袍竟也让他穿出了别样的味道。离得近了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的新雪味道。

这一条街一传十,十传百。离得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陆陆续续地进来,张娘子忙于接待不得不暂时忽略两位容貌出众的公子。

很快这间铺子的客人就有点不合常理,多的有点不正常了。

那些选衣服的姑娘还会故意往这边走,张娘子招呼得都快累死了,“哎呀姑娘,那边只有几件男装。你想要的料子在这边!”

“没事的张娘子,我先看看这边。合适的话给我家父兄也带几件,你不用管我。”

……

李鸣玉看了一眼四周,他感觉自己的身边虎狼环伺,李鸣玉偷偷地咽口水,“那个,子苏啊你觉不觉得身边的女人有点多啊。”

林宴清怎么没觉得,这家店自从两个人来了以后人就开始变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大姑娘小媳妇。

陈南寻和孙子衿正在对账,听见前堂嘈杂的声音两个人抬起头打算出去看看。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应该没什么人的,最近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客人也不多。

陈南寻一打开帘子就跟林宴清对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辰王世子。怎么辰王世子都需要亲自出来买衣服了吗?

下一秒她再定睛看去,这店里太恐怖了。中间的主仆三人都快被围起来了。

陈南寻把张娘子叫过来:“张娘子,你去引着那些人离那中间三人远一点。”

然后陈南寻艰难的穿过人群把三个人解救出来,带去了内堂。

后面的这间屋子是平时她和孙子衿休息的地方,火炉和塌等一些用具一应俱全。

李鸣玉离开了人群才终于松了口气:“这里的人为什么这样恐怖啊!刚才还想伸手抓本公子,差点就名节不保了。”

陈南寻和孙子衿听见这句话用奇怪的眼神看过去。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花花公子还有名节的,他都每日混迹花丛了,还会在乎这?

李鸣玉一看这俩人的反应就知道肯定又是误会他了,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林宴清。

这家伙到哪里都能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就算是口粮茶也能喝出花来。他看着林宴清那副不紧不慢的动作都快急死了:“你倒是帮我解释一下啊!本公子真的很洁身自好。”

林宴清点点头,“确实,李鸣玉那副浪荡子都是装的。”

听见这句话李鸣玉才终于放下心来,虽在外他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两个姑娘面前总觉得怪怪的,并不想被误会。

陈南寻不想关心李鸣玉的人品,她问:“你们来这里是买衣服的?下次让下人来吧。你俩的容貌太扎眼了。”

林宴清拨了一下炭火,那火进了空气一瞬间就燃的更旺了。他在那火焰的上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才终于开了口:“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陈南寻:?

她不知道林宴清这是什么意思,这人不是来买衣服的,其实是来说媒的吗?

林宴清觉得身子有些暖了,“当日去云台寺的时候已经与姑娘说过了,我希望与你绑在一处。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当做是帮我一个忙吧。”

“公子!”

“子苏!”

未书和李鸣玉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虽然大家心里早就有数了,但是谁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林宴清没有被两人的惊呼打断,他撩起自己的衣服袖子,然后把裸露的胳膊在火上面烤了一会:“陈姑娘你看,这里有一条红线。”

那条红线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一只延伸到林宴清的手腕处。

他接着说:“其实我不是娘胎里带病,而是小时候被人给害了。那毒这些年已然深入骨髓,这红线延伸到手指末端的时候我就会死。”

陈南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件事确实很悲痛。一个这样优秀的男子就要英年早逝了。但同情归同情,这不代表她想把自己搭上去。

她沉默良久说:“我虽没有心仪之人,却也并不想与你绑在一处。”

林宴清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低头的一瞬间,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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