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诗词默写写到最后一笔,季浔满意地呼了口气,在段尾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已经是晚上十点。
季浔看了眼时间,走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软白的牙膏挤在牙刷的刷头上,她边刷牙边不自觉地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男生好看的眉眼一遍遍在脑海里重播,以及他每一句温言安慰……
这样想着,季浔不自觉地笑出来。
她歪头看着镜子中倒映着的笑脸,笑着笑着,突然僵住。
她今天就是这么一览无余地站在他面前说话的吗?
顶着这样一张过敏到肿胀的脸?!
季浔将脸凑到镜子跟前仔细观察自己,心情登时一落千丈。
太糟了。
太糟糕了呀季浔,你怎么忘了自己还过敏呢!
呜呜呜。
其实她的过敏反应带来的变化并没有特别大,皮肤上泛起的红疹小幅度凸起,不仔细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在意的情绪会无限放大自己的劣势,无中生有的贬低自己也是常事,何况是铺天盖地的红疹。
与进入卫生间时的雀跃不同,季浔洗漱完出来时,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她有些烦闷,很想找人说说话。
季浔拿起桌边放着的手机,拨通季寒清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首先传来的,是季寒清疲惫的声音。
“喂,几几。”
“妈妈。”季浔开口,一下子有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嗯,妈妈最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问,你最近在华江怎么样,还适应吗?”
“都挺好的,”季浔窝在阳台的小沙发上,眺望远处灯火,“妈妈你最近怎么样,工作还好吗?”
“公司暂时算是保住了,不过最近应酬很多,”季寒清的声音清冷疲乏,“你给妈妈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吗?
好像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吗。
季浔抿了抿唇,赶紧在脑海里仔细搜寻能配得上打电话行为的郑重大事。
她想起在商业街上与孟时瑀的对话,沉默几秒赶紧开口,“有的妈妈,我今天发现我有梦想了,我……”
“嗯好,我马上过来,”季寒清冲着电话那头答,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她根本没有时间听完季浔的大事,讯速地交代,“有梦想是很好的事,那几几好好加油哦,妈妈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有时间再给你打过去。”
“哦,那……”
“拜拜。”
季浔张了张口,对着沉默的空气告别。
有梦想就是好事了吗。
她都不好奇她的梦想是什么吗。
万一她想以后摆摊串冰糖葫芦也还是好事吗。
季浔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起身靠在阳台上吹风。
月亮埋进云层,暗夜无限下沉,远处是一片模糊的星空。
如果现在外星人的太空飞船开到这里把她带走,应该只有祝亦燃会发现。
时间恐怕也要等到两三天之后。
季浔叹了口气,拿起桌边的水杯去楼下倒水。
客厅没有开灯,季浔摸索着下楼,一直摸到厨房墙壁,才按亮了墙上的开关。
视线骤然变亮,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啊!”
季浔模糊中看到中岛台旁立这个黑影,吓得她捂住眼睛大叫。
黑影动了动,拖着腮帮子不耐烦地看她,“喊啥,你要吓死我啊?”
会说话。
什么东西啊。
季浔躲在墙边,指缝悄悄分开,目光透过缝隙偷偷朝中岛台打量。
看清后她无语地站直,语气不算太好,“你有病吧,坐这为什么不开灯。”
“省电。”
祝亦燃白了她一眼,淡淡道。
神经。
季浔拍拍差点跳出来的心脏,走到他身旁倒水。
倒完水,季浔刚要走,就听见祝亦燃没头没脑地问:“季浔,如果你是一个正常的女生,你觉得我怎么样?”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女生。
季浔觉得自己只想把水泼到他脸上。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寡淡地答,“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外星人肯定会很喜欢你。”
“为什么?”祝亦燃饶有兴致地挑眉。
季浔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因为像你这种脑子空空的地球垃圾就很适合带回外星做研究标本。”
“……”
季浔没急着走,按她的了解,祝亦燃下面一定还有废话要说。
反正她也想找人说说话,互怼也算是解闷。
出乎意料的,祝亦燃没发一言。
季浔等了几秒,狐疑地看向他。
往常生龙活虎的祝亦燃此刻竟然难得颓丧,甚至拄着桌子默默叹气。
莫名其妙的有种林黛玉既视感。
他吃错什么药了?
季浔狐疑,“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魅力?”
是。
季浔在心里答。
她被祝亦燃突如其来的矫情劲磨得有点反胃,强忍着恶心问:“你干嘛突然纠结这种问题,和你的朋友们今天玩得不开心么?”
“不是,和他们没关系,”祝亦燃晃了晃水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而后才愁闷地说,“就听说之前一直和我一起去社团的女生突然退团了,你说她是不是因为我没去学校就把我忘了?”
“什么社团?”
“文学社。”
“……”
季浔的神色一言难尽。
她本来只对祝亦燃借水消愁的油腻动作感到无语,没想到他的话更油。
就他?
文学社?
“有病吧你,”季浔难以忍受,“大半夜不睡觉装什么情圣,你自己跟这儿演吧,我回去了。”
季浔说完直接绕开他朝楼梯走,刚走出没两步,她听见祝亦燃神经兮兮的笑声。
与不带伞的大雨极为适配的笑声。
“走吧。走吧。你们都别管我。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吧。就让我孤独地过完这无趣的一生吧。”
季浔简直毛骨悚然。
她僵硬地咽咽口水,试探着问:“要不……你还是去学校吧,我觉得你就是……”自己在家待太久了才胡思乱想……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祝亦燃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季浔。
像回光返照一样。
他迅速抽起桌边的拐杖,顺溜地说:“谢谢姐姐那你去帮我和老爸说吧周一咱们就一起去学校晚安。”
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季浔还没反应过来,祝亦燃瞪着那双阳光灿烂的大眼睛三两下就拄着拐杖跳回了自己房间。
徒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
这是……什么情况?
他人格分裂吧……
季浔后怕地缩了缩脖子,赶紧哒哒跑上了楼。
祝亦燃就是神经病。
季浔确定。
第二天她向祝长峰提起祝亦燃回学校的事。
祝长峰的本意是希望祝亦燃在家好好养养,不过鉴于这是季浔第一次主动向祝长峰开口,加上祝亦燃本人也强烈要求,这事很顺利地得到批准。
季浔把这个好消息转达给祝亦燃时,他开心得简直要冒泡。
经此一事,他和季浔的关系的确在慢慢变好,虽然两个人偶尔还是会互怼,不过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他们越来越像一家人,越来越融入姐弟的角色。
-
又是一个平淡无奇又饱受瞌睡虫和闹钟折磨的星期一。
按照和祝长峰的约定,祝亦燃这周终于可以重返学校。
为了迎接这个伟大的日子,祝亦燃不出所料的,再一次睡过了头。
早已收拾妥当的季浔站在门前看着睡眼惺忪,满嘴吐泡沫的祝亦燃,僵硬地扯扯嘴角,“你确定你真的想去学校吗?”
祝亦燃嘴里咬着牙刷,电动牙刷发出呜呜的震动声,他含糊不清地说:“你竟然这么快就收拾好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他还有理了?
季浔瞪圆眼睛,简直匪夷所思,“你也好意思说?!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再不醒我都要打120了,你是背着我偷偷吃了安眠药吗?”
“那你不会想想别的办法吗,你可以拍拍我啊,”祝亦燃咕噜噜吐出一口水,继续回击,“光叫有什么用,你就是怕小爷去上学学得太认真,然后考试考过你吧?”
“……”
就他?
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季浔佩服地说:“我真服了你,你以后别管我叫姐,你是我哥,你比周润发还像大哥。”
嘴上的泡沫被冲干净,祝亦燃抹了把脸,透过镜子冲季浔得意的挑眉,“是吧,我当然是大哥。”
“……”
季浔无力地捂住心脏的位置。
天爷,他竟然还很受用的样子。
眼看时间快到了,季浔不打算等祝亦燃一起上学。
临出门前,季浔跑到阳台上将已经晒干的校服外套装进纸袋子里,自己先出了门。
反正祝长峰已经派了张叔亲自接送,不需要季浔操心。
季浔到学校时,班级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唯独身后的位置还空着。
孟时瑀向来踩点从后门进教室,季浔专心做着题,耳边一直留心身后的动静。
过了不久,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季浔赶紧拎起纸袋转向身后,将袋子放到了空白的桌上。
季浔的过敏已经好了许多,终于敢大大方方地正视孟时瑀。
她感谢地说:“谢谢你把校服借给我,我已经洗好了,还给你。”
孟时瑀刚放下书包,闻言看了眼纸袋,而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女生。
他轻轻弹了下白色纸袋上均匀分布的草莓图案,笑着问:“这么少女心,你喜欢草莓?”
袋子是季浔之前逛文具店时顺手买的,买完才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到,闲置许久终于派上用场,季浔心里只想着物尽其用,却没注意到这个袋子的气质配孟时瑀实在太过割裂。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声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的话要不……”
“没有,”孟时瑀随手将袋子揣进抽屉,看着季浔认真评价,“挺可爱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袋子还是什么。
季浔抿抿唇,转了回去。
“所以你喜欢草莓?”孟时瑀问。
季浔愣了愣,半回头看他,然后点点头,“挺喜欢的。”
“行,知道了。”
“?”
什么意思?
季浔没有问,默默转过头去。
这次是彻底转了回去。
孟同学一直都奇奇怪怪,还是少打听比较好。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进行着。
与此同时,附中也即将迎来它的九十五周年校庆。
第一节下课后,韩明露特地走到季浔桌边,笑意盈盈地恭喜她,“你的社团申请已经通过啦,明天下午你可以和晓雅一起去舞蹈社报道,听说今年校庆舞蹈社准备了大型齐舞,你应该也会上台的,加油哦。”
季浔也笑着,“好,音乐社也有准备节目吧,你也加油哦。”
韩明露挽了挽头发,微卷的发尾随着她勾起的手指划过白皙的脸颊,她笑了笑,并没有接季浔的话。
“听说这次尹思彤是领舞呢,大家都说她是咱们学校的校花,你去了记得多多向她学习,大家都喜欢她的。”
季浔点点头,模样谦逊乖顺,笑容没有一丝裂缝。
她的话里或许有些弦外之音,也或许没有。
季浔无意深究,始终专注在课本练习册上。
一上午都没搭理身后男生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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