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十一假期。
天气逐渐转凉,呜呜运作的空调声终于不再是必备的背景音。
季浔拉开阳台门,夏末秋初的凉风顺着敞开的门迎面而来,带着惬意的舒适感。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半。
季浔站在阳台上发了几秒的呆,而后身了个懒腰,回到小书桌前坐好,翻开物理有关的习题。
持续几周的校庆排练占了她不少时间,外加她自己本身就对物理一科十分抵触,以致于最近在物理上的学习十分费力。
这让季浔有些慌张。
终于熬过校庆,她决定接下来一个月要主攻物理,决不能在期中考试出意外。
“如图所示,在xOy平面内有一个以O为圆心,半径R……则O、P两点的电势差为多少?”
季浔无意识地咬着笔头,先在纸上写了几笔,而后又迅速划掉。
“电势差u=Ed……”
唉,为什么她不是一个天生的聪明孩子。
季浔伏在习题册上苦思冥想地时间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每个老师。
“季浔同学非常努力。”
这是她听惯了的夸奖,不论是在季寒清面前还是全班同学面前,这都是对她成绩的最高认可。
现在想来,这句话似乎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悦耳。
为什么不是季浔同学非常聪明呢?
如果她是像孟时瑀一样,学习起来毫不费力的聪明小孩该多好……
算啦。
努力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品质。
这至少证明了上帝在为她关上一扇窗之后,她凭一己之力达到了逆天改命的效果。
这样想想,季浔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但这种了不起,依旧没能让物理对她俯首称臣。
学习讨厌的学科时,时间会故意走得慢吞吞的,让人不耐烦的同时又很庆幸,度日如年对拼命准备考试的笨孩子来说,也算是老天的馈赠。
但对楼下呼呼大睡的人来说,一上午的时间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
祝亦燃拄着拐杖从门外狐疑地探头时,季浔仍在埋头检查计算结果是否合理。
“喂,你干嘛呢?”
骤然出现的说话声吓了季浔一大跳,她的注意力过于集中,整个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望向祝亦燃的目光还带着些对物理公式的执着和痴迷。
“在学习。”她如实说。
祝亦燃看她这幅书呆子样不由得扯扯嘴角,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今天是十一第一天呐我的bro,你怎么还在学习?慢着,你几点起来的?”
“七点。”季浔又将目光黏在练习册上,平静地答。
“七点?!”祝亦燃咆哮,像是听见什么骇人听闻的重大新闻一般,“你有病吧?你一会儿要去高考啊?”
“……”季浔已经被物理打击得有些萎靡,不耐烦地回怼,“你才有病,学习倒数的人懂什么?”
“那是因为我不爱学,小爷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聪明,”祝亦燃一脸傲娇,语气神奇得不行,不过最后一句话明显弱了下来,“只不过没用到正地方而已。”
她扔下笔,语气骤然变冲,“那你在骄傲什么?方仲永泯然众人矣,天赋不用就是会被收走的,还不如没有!”
什么什么矣,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亦燃莫名其妙,“说得什么玩意,你吃炸弹了?”
她确实有点激动,毕竟她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自己的不聪明做足了心理建设,却又遇到祝亦燃这样聪明却不学无术的纨绔。
季浔抿了抿唇,又拿起笔趴回桌上,呼吸间是白纸与油墨的书本香气。
她闷闷地问:“你找我干嘛?”
祝亦燃也没计较她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乐呵呵地说:“孟时瑀说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他让我看看你死了没?”
目光迷茫了一瞬,季浔终于想起来被她抛弃了一上午的手机。
“啊,我开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季浔扑回床上,在枕边摸索了一圈才找到。
果然,三个语音电话未接。
再往上,是她一口回绝孟时瑀游玩邀请的“晚安”。
打字的指尖定格在键盘上方。
她根本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进入十月,天气像是立马打算和夏天划清界限一般,盛夏风中的黏腻湿热被一秒蒸干,呼吸间尽是柔顺的澄净之感。
出了芳庭园,季浔沿着马路朝主街走去。
为了躲避祝亦燃的连环八卦,她借口想吃街角咖啡厅的蛋糕,急急忙忙便逃出了家门,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季浔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浅绿色的卫衣下是同色系的短裤,一身随意到不能再随意的绿色家居服偏偏配了双粉色的拖鞋。
整个一柔化的红配绿。像个刚升入初中的小孩。
幸好咖啡厅离芳庭园很近,季浔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穿过人行横道,再往左拐步行十几米,便是那家咖啡厅。
季浔抬头看了眼Moni Cafe的黑色logo,推开贴着各种卡通贴纸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因为祝亦燃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季浔给自己打包了一个提拉米苏,给他带了个抹茶慕斯。
付款时,店里来了新顾客。因为前台的空间不大,季浔匆匆付好款后便要往出走。
却不想,被人叫住了名字。
“季浔?好久不见啊。”
季浔闻声回眸,在看清人脸时表情明显凝固住,她扯起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脸,冲对方点点头,而后快步往出走。
徐子安拉住她,“你跑什么啊,老同学见面也该叙叙旧吧,你什么时候转过来的,怎么没跟我说啊?”
他的语气十分热络,仿佛两人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季浔觉得无比恶心。
乍然被徐子安叫住名字的惊愕让她来不及做出完美的应对,但此刻已经缓和过来。
她扬起嘴角,淡定地回视他,“你是什么东西?”
跟你叙旧?
你是从小到大都没照过镜子吗?
徐子安松开她,扯着嘴角摸了摸后脖颈。
“原来以前的事你还没忘啊?”他笑得温和,和以前冷压旁观她被人诋毁时没有任何区别,“没想到你现在变化这么大,真不错,所以……一来附中就能把孟时瑀迷得团团转?他知道你以前一百四十斤吗?”
说这话时,徐子安好奇地瞪大眼睛,像个单纯无害的婴儿。
季浔的演技再高明也逃不过阅历带来的限制,在听到孟时瑀三个字时,徐子安就知道,这次他才是胜利者。
她的笑容有点僵,一字一句地说:“关你屁事。”
“啧,我们季浔长大了,脾气竟然变得这么差,”徐子安笑得温和宠溺,他走近了些,与她不过一拳之隔,“所以,孟时瑀不知道咯?”
“徐子安!”
街对面,不知看了多久的少年隔着一片车水马龙怒吼着。
被喊得明明是徐子安,却惊出了季浔一身冷汗。
飞驰的车辆逐渐缓下速度,不用看也知道,红灯来了。
隔着成排的轿车,季浔仍旧能清晰地看见少年锋利的眉眼,几乎要将对面街上的人射穿。
心脏咚咚狂跳着。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但这种是非道理上的坦荡并不能抚平情绪上的难堪。
季浔望着对街飞奔而来的少年,心想,他还是笑起来最好看,有种能融化积年霜雪的明媚感。
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耳边是徐子安轻缓的声音。
“既然你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他歪歪头,一派天真无邪之气,“你不会让他追上我的,对吧?”
……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孟时瑀大步跑过来,徐子安却是不疾不徐地走着,两个人的距离眨眼就能被拉平。
但他没追上他。
“阿瑀!”季浔急急拉住他,反应过自己说了什么后,她又触电般松手,结结巴巴地请求,“我、我,你、你能、别追吗?”
少女的声音清甜软糯,叫得孟时瑀一秒熄火。
“你们认识?”
他不生气,却也不是傻子,有话一定要问清楚,有事也要当场解决,他的性格从不允许自己拖泥带水。
红灯读秒结束,季浔犹豫的时间里,黄灯转绿,身后是穿梭而过的车流残影。
她借着飞驰过的汽车声响,小声却快速地说:“他想让我帮忙说服彤彤不要拉黑他但是我拒绝了他就一直不依不饶地缠着我。”
孟时瑀听清了。
但,只是这样么?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季浔的表情不是被缠住的不耐烦。
更多的,像是惊慌失措。
半晌没听见他的回应,季浔有些心慌。
她想抬头看看他,莫名而起的心虚却支撑不住一个仰头的动作。
孟时瑀跟在季浔身后,送她回家。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终于听见他说:“他再敢来缠着你,你就告诉我。”
季浔顿了一下,心中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之感。
刚要点头,又听见他补了句,“如果你需要的话。”
孟时瑀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却也不允许自己咄咄逼人。
短短几个字,像一根根绵软的针,试探着、轻缓却用力地插进季浔的心脏。
“好。”
孟时瑀送她到楼下,临别时突然笑了,没头没脑地说:“我前段时间把狗子们送到我爷爷家去了,我家只有我自己住,我怕自己照顾不过来,所以就把它们送走了,等狗子生产完我再把它们一起接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有一堆小狗了,肯定很可爱。”
咱们。
这两个字多么悦耳。
他没有问为什么她不由分说地拒绝了十一和他一起玩,甚至好几个电话都没回之后,转身就撞见了她和别的男生一起说话,而是东拉西扯地说起了两只小狗。
“我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想见它们的话,可能得等……”
话还没说完,少女柔软的馨香将他扑了个满怀。
瞳孔微缩了下,这一瞬间,孟时瑀的世界完全静音。
心跳前所未有地快,但他毫无察觉,甚至忘了呼吸。
“如果你想他们的话,我带你去我爷爷家吧。”
半晌,他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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