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木转身离开，苏漾瞥到角落里一直盯着这边的齐寻，喝了口酒，笑着喃喃道：“你要是泡小姑娘，可是有人要难过了。”
见裴青木走远，齐寻立刻来到刚才裴青木坐过的位子。
“刚才那瓶轻井沢他开的？”齐寻开门见山。
“嗯。”苏漾应声。
看裴青木那架势，再一看大屏，谁开了那瓶昂贵的轻井沢并不难猜。
齐寻皱起眉，明显是不乐意了：“他哪有什么钱。一瓶几十万，他下个月不活了？”
苏漾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他跟前，笑道：“行了，我有数。我一会儿把钱垫上，回来让任见斯把钱给他退了，行了吧？”
齐寻这才卸下紧绷的那根弦：“嗯，钱我出。”
苏漾摆摆手：“无所谓，一沾你哥的事就来劲，刚才怎么没过来跟他打个招呼？”
齐寻喝了口酒，小声道：“他又不是专门来找我的。”
苏漾勾唇，故意透露道：“确实，他刚才说要去泡小姑娘。”
齐寻紧捏酒杯，眉间展露出一丝不快。
苏漾没忍住笑了，缓缓转着食指上的戒指：“查到东西了么？”
齐寻点头：“不多，不过也不算毫无头绪。”
苏漾朝他招手：“拿来看看。”
齐寻给他发过去一个文件：“你看吧，我就不看了。”
苏漾打开那个文件，快速阅读其中的内容，眉头愈发紧皱。
“考上上音院了，后来又退学复读了。”苏漾轻嗤一声，酒杯被很用力地砸在桌子上，“扯他妈蛋操呢。”
“关于恒心学院的资料很难查到，十一年前确实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现在，当年的很多报道都被删了。我在公检法的同学说，恒心学院当年确实有教育人员性侵学生，而且教育手段很不正规。”齐寻顿了一下，喝了口酒，“他当年回来的那一次，我记得他身上有疤，虽然是无意间瞥到的但印象很深，我追问，他没给我看，但我肯定他一定给夏一依看了。”
苏漾追问：“一依？为什么这么说？”
齐寻看了苏漾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说了，你别告诉裴靖言。”
苏漾一挑眉：“行，你说。”
齐寻面无表情：“我觉得裴青木上初中的时候喜欢过夏一依。”
苏漾愣了一下，嘴一张一合，一时没反应过来：“乐死我了，也太离谱了，搞笑呢。”
齐寻依旧面无表情：“我看见过他给夏一依微信置顶。”
苏漾哦了一声，故意问：“给你置顶了吗？”
齐寻捏紧酒杯：“没有。”
苏漾无视齐寻想杀了他的脸色哈哈大笑。
“他在恒心学院那些日子，”齐寻把话题拉回正轨，提到这，他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嗯，当年我略有耳闻，所谓的电击疗法。”苏漾说，“裴叔叔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
齐寻轻嗤一声：“就他那个爹，有还不如没有。”
苏漾乐了：“评价这么高。”
话音刚落，任见斯又拿着话筒跑到了舞池中央说醉话，吵的苏漾脑瓜子嗡嗡响。
裴青木离开吧台以后去了卫生间，途中经过好几个卡座，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室内装潢看着就价值不菲，紫色的灯晃得他眼花缭乱，感觉又回到了初中时代和哥们鬼混的那段时光。
“裴少，你觉得上去唱一次歌得花多少钱？”
“草，我裴少出手阔绰你不知道？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十万。”
“我看你像个傻逼。”
“裴少，我劝你对祁少放尊重点。”
“我看你也像个傻逼。”
“林少，你为何如此清新脱俗？”
……
“梦想啊，唱歌吧。”
“请叫我知名舞蹈家祁书越。”
“我是知名唱作人林彻。”
“那我是知名舞蹈家和知名唱作人的爹。”
“他妈的总有儿子想当爹。”
……
裴青木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眼睛中倒映出台上歌手的身影：“是我食言了。”
裴青木和宋星昂在酒吧乱转了将近三个小时，依旧毫无收获，这里的客人无非就是来给任见斯捧场的富家子弟，除非他们聚众吸毒，否则没什么值得提起的线索。
花了将近一宿时间布控，大伙儿都感觉被人耍了。
会议室陷入无休止的沉默，现在能抓住的唯一一个线索，就是找任见斯对质，询问照片的产生。
宋星昂从酒吧出来的衣服还没换，会议室刺眼的灯照亮他的倦容：“任见斯喝的都找不着北了，现在叫来问不出什么，明天再说？”
钟迟立刻反驳：“明天他跑了怎么办？”
秦响摸着下巴，点点头：“星星说的有理，今明两天把任见斯盯紧点儿吧，明天再把他叫来。刑事传讯就二十四小时，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给他醒酒上。”
童真非常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秦响拍了拍手：“好了大家，今天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会议室，宋星昂拿凉水沏了一杯速溶美式，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台灯，拿出了两年前入室抢劫杀人案的案卷，看样子是打算通宵了。
“有咖啡机还喝速溶的？懒死你。”秦响把刚沏好的咖啡放在宋星昂手边，顺道仔细看了看宋星昂的笔记。
秦响沉思，指着其中一处发问：“这是字母O还是数字0啊？”
宋星昂本来严肃的神情突然荡漾开笑意：“这个啊，这是个Q，我写一半睡着了。”
裴青木捧场地勾唇一笑，朝宋星昂和秦响打了声招呼：“走了。”
秦响朝他摆摆手：“诶，注意安全啊。”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裴青木扫了辆共享单车，愣是以电动车的速度蹬回了家，来了场酣畅淋漓的午夜狂飙。
任见斯的清吧，依然在狂欢。
“看见了，穿那么浪瞎子才看不见。”裴靖言手里端着酒杯坐在卡座，旁边坐着许萘和苏时。
苏时听完笑了：“你最近骂人词汇量很匮乏啊，天天瞎子瞎子的。”
瞎子裴靖言瞥了一眼瞎子夏一依，后者正安安静静坐在离他最远的位子看手机，脸被手机屏幕照得直冒绿光。
“我还看见有个女生找裴青木要微信了。”许萘继续说道。
“他给了吗？”齐寻和苏时异口同声。
许萘被这齐刷刷的两道男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点头，回答道：“给了。”
苏漾拍拍齐寻的肩，笑着岔开话题：“唉，裴青木也真是的，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你跟人家是朋友吗，就跟你打招呼。”夏一依嗤笑一声，直言不讳地怼道。
“他妈的，混了十几年还是不配跟裴少当朋友，太失败了。”苏漾笑着调侃。
任见斯喝的七倒八歪，噔噔瞪几步跑过来，坐到夏一依旁边，伸出拇指指着他身后的人：“姐，这我朋友，家里卖化妆品的，想跟你认识认识。”
许萘调侃道：“桃花来了啊。”
夏一依回头望过去，那人穿着一件红色的连帽卫衣，里面是一件白色内搭，下身穿着深灰色的牛仔裤，一脑袋卷毛，笑着冲她伸出手。
“你好，我叫李南升。有点冒昧，你很漂亮，我想认识你。”
夏一依起身回握住他，露出礼貌微笑：“我叫夏一依。”
苏漾小声和齐寻窃窃私语：“李南升是我爸前几天说的那个在美国读大学顺手开了个公司的李南升？”
齐寻推开他：“不知道。”
裴靖言一口闷了一杯，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随意牵起了许萘的手。许萘也没躲，任由他牵着，仿佛前些天的矛盾不复存在一般。
苏时打趣道：“前几天还吵的不可开交，现在又和好了？”
裴靖言不以为然：“一直都挺好的。”
李南升微微一笑，唇角露出好看的酒窝：“我听我父亲说，夏小姐大学学的是生物工程，碰巧我也是，一直很想请教您。”
夏一依低头一笑：“请教算不上，目前也没在从事相关领域的工作，学了点皮毛而已。”
李南升望着夏一依，眼中泛起柔情：“您太谦虚了。”
裴靖言咬破了嘴皮，尝到了血腥味，甩开许萘的手，面色不善地盯着李南升：“我也学生物工程的，要不你请教请教我？”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苏漾看了看裴靖言，又看了看李南升，俩人都顶着张棺材脸，谁也不比谁气势短。
李南升眯起眼睛看向他，似笑非笑：“裴二少，久闻盛名。”
裴靖言站起身，打量了他一番，轻嗤一声：“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任见斯见状赶紧出来缓和气氛，顺势搭上李南升的肩，说着不知所云的醉话：“诶诶，南升啊，赶紧带我去个厕所我憋不住了。”
夏一依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眼睛瞪向裴靖言。
裴靖言也回瞪回去。
夏一依好像等的就是他俩对视的这一刻，她勾唇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傻逼。”
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只有裴靖言看见了她的口型。
裴靖言僵硬地抬起手指指向自己，意思是：你在骂我？
夏一依冲他假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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