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镇定剂的药效过去,丁灵再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一偏头,陈靖正坐在沙发上小憩。
她撑着手臂直起上半身,轻轻地喊了一声,“靖叔。”
陈靖马上醒来,对上了丁灵迷茫的双眼。
“靖叔。”她又叫了一声,冲他伸出了胳膊,要抱抱。
陈靖本来还在顾忌昨晚的情况,眼下直接抛到脑后,长腿一迈,来到床边,将人揽入怀中。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陈靖连问好多问题,丁灵只是微微摇头,惴惴不安地反问,“小泽呢?”
陈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他没有怪你。我们上午一起去消防协助调查火灾原因了,他作为房子的主人,还要在那边多待一会儿。”
“那警察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走。”
陈靖紧了紧手臂,“不会有人带你走。”
“可是我做了错事。”
“但是没人怪你。大家都没有怪你。”陈靖心疼地摸摸她手臂上包裹的纱布,哪有这样做错事的笨蛋,不在乎自己,只关心他人。
“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丁灵仍然真诚地道歉,偏过头,在陈靖干燥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轻吻。
“!”陈靖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她。
“你干什么?!”
丁灵被吼得抖了一下,满眼的惊惧与无辜,声音细弱地问,“这样道歉不够吗?”
“什么?”陈靖一时搞不懂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丁灵自问自答,莫名开始脱起衣服。
扣子一颗颗解开,莹润的皮肤一点点露出,陈靖的呼吸渐渐变沉,直到眼神触到危险地带,他才猛地转身,“把衣服穿好!”
丁灵跪起来,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怎么了?这不是我们之间约定过的道歉方式吗?”
陈靖不解地皱眉,什么约定?
“我错了,你别不理我……”丁灵吐气如兰,“你看看我,亲亲我呀。就像以前那样……”
她顿了顿,喊他,“叔叔。”
“你说什么?”陈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她的双眼,“圆圆,我是谁?”
“靖叔。”丁灵说,然后亲亲他,又说:“叔叔。”
陈靖的心顿时沉到海底。
“照你这么说的话——”
临床心理科的医生听陈靖讲完前因后果,分析道,“这可能是患者在受到创伤后的自我防护和拯救机制。经历过性伤害的人,有些会完全封闭自己,排斥一切外界的接触;有些则会对特定的人产生依赖,在这个人身上投射曾经的痛苦经历,然后用与他相处时的所产生的美好情景,去替换那段不好的记忆。很明显,这位患者把你当成了依赖对象。”
陈靖不知所措地问,“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呢?”
“这要看患者的创伤有多深。情况不严重的话,家属可以在相处中试着引导她说出曾经的经历,再加以纠正,如果顺利,也许过一阵子,患者就可以自行理清紊乱的记忆。不过如果情况严重,我建议还是让她本人来接受正规的咨询和治疗。”
要带丁灵去看医生吗?
回病房的路上,陈靖陷入了纠结。
要强迫她一次次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吗?
还是就像现在这样,放任她沉溺在虚无的幻想中,让自己慢慢去拯救她……对,既然她把自己当做投射对象,那潜意识里一定是希望并相信自己能拯救她的——就像自己曾经救她于深海那样。
陈靖说服了自己,站在病房门口冷静了许久,然后推开了房门。
丁灵蔫蔫儿地坐在床边,好像一只被淋湿的小蝴蝶。
但听到开门声,又努力地扑腾起翅膀飞到他身边,小声地叫着“叔叔”,抬头想要亲亲。
陈靖捏住她的后颈,分开一点距离,低着头,温柔地替她扣好衣服,语气却严厉又不容置疑,“我不是叔叔,是靖叔,圆圆不认识我了吗?”
“嗯,靖叔,靖叔……”丁灵胡乱应着,脑海中只想亲亲他。
“乖,圆圆乖,别乱动。”陈靖牵着她坐回床上,自己半蹲在她面前,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
丁灵不动了,却问,“要摸摸吗?”
“为什么要亲亲摸摸?”陈靖尽量放轻声音,不吓到她。
“是靖叔说的呀。”丁灵又混乱了,“做了错事,要亲亲道歉。如果靖叔不原谅,就要让他摸摸,抱抱……”
“怎么摸?”陈靖沉声诱导。
丁灵的眼神忽然惊慌起来,“随便靖叔,怎么摸摸都好,只要你喜欢……”
“好,乖乖,不怕。”陈靖猜到她想起不好的回忆,急忙安抚道,“你喜欢怎么样摸摸,告诉靖叔,我们按你喜欢的方式来。”
“我……”丁灵无助地看着他,眼眶渐渐变红,氤氲出水汽,在眼泪滴落下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被他摸!我不喜欢被他抱!”
“好好好,不摸!不抱!”陈靖被她突然的爆发惊到,起身坐到床上,将她捞进怀中摸摸毛,“不怕不怕,不喜欢就不做,现在没人能强迫你。”
丁灵靠在他的胸膛,听见那里传来猛兽低吼般的震动。
他很愤怒,但丁灵却觉得很安心。
“靖叔,带我回家吧。”
陈靖办好出院手续,将她带回了自己家,安置到了客房。
“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好假了,这些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叫我。”陈靖给她盖上薄被,看到她的眼神似乎比刚才清明了一些,便问,“知道我是谁吗?”
“靖叔。”丁灵肯定地回答,“不是叔叔。”
陈靖松了口气。
“我知道,我又生病了。”丁灵怯怯地说:“我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还强迫你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只要是你要求,我就不会不喜欢。”陈靖拍拍她的手,“生病嘛,没办法的,我陪你慢慢恢复,好不好?”
丁灵迟疑地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会问,但绝对不是在她清醒时询问。
陈靖选择性地谨遵医生的建议,说:“我是想问你个问题——”
丁灵紧张地看着他。
“——今天的晚餐,想吃什么?”
“嗯?”丁灵没想到是这样平常的问题,愣了几秒,但看到陈靖认真的表情,不禁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想吃柠檬鸡翅,还想喝靖叔珍藏的酒。”
适当的酒精可以舒缓神经,陈靖点头同意了,“好,那你赶紧休息,等睡醒,我们就开饭。”
“可以叫小泽来吗?我想和他道个歉。”丁灵还惦记着他,“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他的父母,又毁了他的家。可是想一想,父辈的罪孽不该连累他。”
陈靖未置可否,“我说了,他没有怪你。”
“可是他现在一个人……”
“沈如风和初六都在他身边帮他,你不必担心。”陈靖的双手覆上她的双眼,略带强制道,“不许想别人了,睡觉。”
丁灵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陈靖才拿开手,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主卧换上家居服,走进厨房套上围裙,陈靖开始准备晚餐。
丁灵挑食,肠胃又娇,陈靖就想着煲一锅老火靓汤。家里有淮山和老鸭,现在煲下去,炖上三个小时,丁灵差不多也能醒了。
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炖,陈靖也不用看着,便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开了瓶酒,自酌自饮起来。
酒精催发了这些天累积的疲惫感,伴着汤锅咕嘟咕嘟的催眠声,陈靖陷入了浅眠,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
他梦到了一个雨夜,潮湿的气体扑在身上,黏腻,却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茉莉香。
这股缠人的香气绕住他的脖颈、钻入他的身体,在他的血液中四处游荡挑逗,最后在他的嘴唇上驻足,轻轻的,如蜻蜓点水般舔吻。
陈靖被这若即若离的触碰弄得心烦,干脆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禁锢在身前,另一只手顺着下摆摸进衣服,触手柔嫩的肉感瞬间点燃他的**,忍不住下了狠手揉捏起来。
“嗯……痛……”
一声嘤咛传入耳朵。
好熟悉的声音。
陈靖混沌的大脑开始运转,他开始思考这个摸起来、闻起来、甚至让他悸动的感觉都如此熟悉的人是谁。
直到“咔嚓”一声——
一道响雷在耳边炸开。
陈靖猛然惊醒。
“你醒啦,靖叔。”丁灵正坐在他腿上,转头看了看室外,“下雨了。”
陈靖迷糊地想,下雨怎么了?他被弄得莫名其妙,但隐隐察觉到丁灵好像又进入了混乱的记忆中。
“圆圆,你先下……”
话未说完,丁灵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靖叔别怕,我会帮你的。”
帮什么?
不等陈靖反应过来,丁灵便吻上了他的耳朵。
依然是小猫踩奶似的,令人心痒痒的亲吻,还夹着她绵软的声音,“藏好耳朵,才不会被雷公夺走。”
陈靖忍不住偏头躲开,“小孩子才会信这种话。”
丁灵委屈巴巴,“可靖叔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是个小孩呀。”
陈靖突然愣住。他从未和丁灵说过这种话,那么就只能是宋华说的,哄骗小孩做这种事,真他妈是个畜生!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带刀,直直地扎进丁灵的眼中。
丁灵害怕地缩起肩膀,以为是她做得不好,“我、我还没做完,靖叔不要生气。”
……
享受吧,陈靖。他听到来自心底的声音,就当为后半辈子积攒一些可以回忆的甜。
“我要亲你咯,靖叔。”丁灵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空灵,却带着压迫,“闭上眼睛。”
残余的酒精给了陈靖放纵沉沦的借口。他听话地闭上双眼,慢慢放松下身体,放任丁灵又将他带回了今宵好梦中。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不知何时,落地窗前出现了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初六叔叔。”宋泽从大门走过来,“看到靖叔了吗?”
初六转身挡住宋泽的视线,“没有,他不在家,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说完揽着他的肩膀就走。
宋泽想回头看看,但被初六控制着,只好踉跄地跟着,又回到了车上。
“你也快高考了,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就安心回学校读书,见丁灵也不急这一时,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初六发动车子,紧急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我现在就想见她。”宋泽看着两边迅速倒退的景色,喃喃自语,“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
初六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腾出手摸了摸他潮湿的短发,可怜的小孩儿,“你回酒店睡一觉,在梦里见她会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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