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你说了什么?”
“就说……让我来陪陪你。”
这段时间安雪瑶都没有好好履行过合同责任,反倒是安心地上了好一段时间的课。如果不是陈靖忽然打她电话,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了。
“你打算怎么陪我?”
安雪瑶眨眨眼,“不知道,说实话,我只陪过男人。”
丁灵失笑,“你不会真的要和我上床吧?”
“不是你说要陪睡的吗?”安雪瑶顺着她的话开玩笑。
“可我不想身边睡着别人的人。”丁灵直接戳破她和陈靖的交易,“我知道你是靖叔安排在我身边的,要盯着我的一言一行,我怕我说的梦话都会被你汇报给他。”
安雪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很上道地说:“如果你有不想让他知道的,我一定不会说。”
“为什么?”丁灵追问,“你的麻烦是他解决的,他比我有能力多了。”
“他是很有本事,但愿不愿意给我用,不是你说的算吗?”安雪瑶不是瞎子,丁灵和陈靖,谁是主导者,她看得一清二楚。
丁灵安静地审视她。
良久,她淡淡开口,“你想不想听听我的秘密。”
安雪瑶刚想点头,她又说:“不过作为交换,听了之后,我们就必须做朋友。”
“哪有你这样强迫做朋友的。”安雪瑶笑道。
“因为一个人的秘密,如果被其他人利用,那就会变成击倒她的武器。”就像她利用安雪瑶的秘密拿捏住了她一样,“你只有和我做朋友,我才会放心。”
大概是觉得聊天氛围忽然变得沉重,安雪瑶假笑了两声,“即使是朋友,也能背叛啊。”
“不会的。”丁灵天真又残忍地说:“在你背叛之前,我就会杀了你。”
安雪瑶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你……”
“我开玩笑的。”丁灵又换上温柔的面孔,“我不会杀人。”
安雪瑶却没有放松的感觉,勉强干笑两声,逃了,“我先、先去洗漱。”
“好。”丁灵冲她摆摆手,“洗完要来主卧找我哦。”
安雪瑶洗得很慢,她不想这么快出去面对丁灵。
但时间客观地流逝,她再磨蹭,也没办法一直待在浴室里。
主卧的大门虚掩着,似乎在等待安雪瑶到来。她站在门口深呼吸,心里想着,这简直比她之前陪男人时还要紧张!
丁灵背对着房门坐在床上,听见推门声,也没有回头,而是举起一个发圈,说:“帮我编个头发吧。”
安雪瑶上了床,跪在她身后,温柔地拢起她披散的长发。
“你妈妈帮你梳过头吗?”丁灵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点昏昏欲睡。
“嗯,以前我也是长头发,我妈妈手巧,会给我编各种发型。”
“你真幸福。”丁灵呢喃道,“我就没有妈妈梳头。”
“你妈妈她……”
“可能是死了吧。”丁灵也不清楚,“反正从记事起,我就没见过她。”
“好可怜。”安雪瑶评论了一下。
“从没拥有,和拥有了又失去,你觉得哪个比较可怜?”丁灵后仰着头问她。
安雪瑶被戳了心窝子,“那还是我比较可怜。”
丁灵似乎热衷于比惨,又接着说:“我小时候,爸爸为了钱,把我卖给了一个变态,自己带着钱逃出国了。中途他回来了一次,我以为他是来救我脱离苦海的,结果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后来我偷偷上了他的船,想和他一起出国,但却被他发现,扔进了大海里。”
“啊?”安雪瑶的手一紧,差点拽掉她的发丝。
“不过后来有人救了我。你猜是谁?”
安雪瑶在她的发尾绑上发圈,猜道,“……陈总?”
“嗯。”丁灵的唇边漾开一丝笑意,“他跳进海里,把我救了出来。十月的海非常冷,但他很暖。”
她的语气柔软缠绵,听得安雪瑶忍不住问,“你是不是……”
“是,那时候我就爱上了他。”丁灵大方地承认了,“不过我今天向他告白,被他拒绝了。”
安雪瑶安慰她,“其实他应该也是爱你的。上次和他聊天时我就发现了。他拒绝你,可能是跨不过年龄的坎儿。”
“我知道,所以我不伤心。他是爱我的,只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只要清除掉,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丁灵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阻碍,接下去,就该帮他料理麻烦了。”
安雪瑶想到她刚才的杀人论,猛地一抖,“你……你不要做傻事啊!”
“什么傻事?杀人吗?”丁灵无辜地看她,“我都说了,我不会杀人。”
“那你说清障……”
“啊,那个呀。其实我没做什么,全靠他们自己倒霉啦。”丁灵平静地说:“那个折磨我的变态叔叔在我溺水不久后就查出了癌症,很快就卧床不起了。后期他的皮肤溃烂,我帮他清理,用他曾经威胁我的方法,切肉剔骨,还蛮好玩的,不过他没挺过去,没几天就死了。”
“那个为虎作伥的阿姨呢,前一阵子犯法进了监狱,畏罪自杀了。”说到这儿,丁灵又想了想,“不过也可能是我爸爸逼她自杀的。”
安雪瑶被吓到,愣愣地说:“你爸爸心疼你,在帮你报仇……”
丁灵嗤笑,“才不是呢,他是看上了阿姨的儿子,就是小泽,你见过的,那天在医院,右手受伤的那个男生。”
“哦……是他……”
“小泽很聪明,尤其在化学方面很有天赋。而我爸爸是做生物制药生意的,他希望小泽能帮他发展其中一个利润最丰厚的领域,所以才解决了阿姨。”
“他想要小泽帮忙,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妈妈?”安雪瑶想不通其中的逻辑,只觉得愤怒,“小泽知道这件事吗?”
“因为利润最丰厚的生意,往往都不怎么正规。既然不正规,那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安全。至于小泽……他当然不知道阿姨死亡的真相。我爸爸是个很虚伪,也很会伪装的人,他从来都只做救世主,让受害者以为他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神明,小泽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安雪瑶的正义感爆棚地质问。
“因为……”丁灵慢慢地说:“这个结果也正是我想要的呀。”
“你……”安雪瑶震惊得说不出话。
丁灵倒很无所谓地继续说:“我爸不是好人,作为他女儿的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我,小泽会考上首都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他偏偏遇到了我,偏偏他的父母是我的仇人,父债子偿,他这一生都要给我赎罪。”
她的语气绵软,眼神平淡无波,但安雪瑶却不自觉地软下了身子,有些恐惧地颤抖。
“这就怕了吗?”丁灵似乎很为难,“但我的秘密还没说完呢。”
她盘腿坐在安雪瑶面前,带着残酷的笑意,“现在我才要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
安雪瑶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但却阻止不了丁灵的声音钻入。
“不久后,靖叔就会帮我杀了我爸爸。”
“其实溺水后我就在计划复仇了。我假装失忆,假装乖巧天真,骗过所有人,就等着我那个傻爸爸戴着伪善的面具来与我相认,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丁灵想到刚才Fiona发给她的信息,说:“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你不要这样……”安雪瑶虽然害怕,但还是劝她,“你既然爱陈总,就不该、不该让他替你做坏事,如果他知道你利用他……”
“他不会知道的。”丁灵肯定道,“除非是你向他告密。”
“你不怕我告诉他?”安雪瑶吓唬她,“只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他马上就会知道……”
没想到丁灵直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陈靖的电话,递给她。
“那你说啊。”
她这样无畏,安雪瑶却犹豫了。
电话里的铃声还在响,明明是柔和的钢琴曲,安雪瑶却觉得像她的催命曲。
没再多想,她立即挂掉了电话。
“我知道陈总不会信我的。”安雪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他信了我,你肯定也有本事扭转局面。”
丁灵沉默地收回手机。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安雪瑶恢复了些理智,问,“我有可能会泄密,会让你多年的忍辱负重和筹谋都付诸东流。我也没有什么能力可以助你的复仇大业一臂之力……”
丁灵没有搭话,而是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我要睡了。”
安雪瑶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憋得慌。
“好,那我走了。”她下床准备离开。
脚刚落地,只听“啪”的一声,丁灵关掉了房间的灯。
猛然陷入黑暗,安雪瑶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别走。”丁灵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说不出的委屈,紧紧黏住安雪瑶,“你陪我睡,好不好。”
安雪瑶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她像只冻坏了的小动物般缩成一团。
表面看起来可怜又无助,但谁知道她衣服里是不是藏了把刀。
安雪瑶还在犹豫,丁灵的声音又响起,“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安雪瑶不知道怎么回答。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丁灵失落地叹了口气,“果然我交不到朋友。”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以为我们有相似的经历,你应该会很理解我才对。”
这话一出,让安雪瑶莫名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找个人倾诉,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承受力。”
“可是一个人背负着这些仇恨太累了,累到我有时候会想,干脆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这一刻,安雪瑶仿佛穿越回了医院的走廊,有种情景倒置的感觉。
她回到床上,这回换她安慰丁灵,“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丁灵感受到她的温度,一点点蹭了过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都说恶人有恶报,我早晚会遭报应。”
“可也有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啊。”
“所以你真的认为我是个恶人,是个祸害。”
安雪瑶被绕了进去,闭口不言了。
“可是我别无选择。”丁灵给自己下了判决。
话落,安雪瑶觉得衣服湿湿的,轻声问,“你哭了吗?”
丁灵的眼泪总是说来就来,好像是设定好了的程序,只要她皱皱眉,或者抽抽鼻子,就会哭得我见犹怜。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下的哭泣是演戏还是真心。
但安雪瑶的心已经塌下去一小点。她觉得刚才的丁灵就像是只色内厉荏的纸老虎,她开始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怀疑那只是重压之下的胡言乱语,怀疑一个决意复仇的人,会动不动就哭得这样脆弱吗?
“好了好了,不哭了,乖……”安雪瑶回忆着妈妈哄自己时的样子,轻拍她的肩,“我们是朋友,以后想倾诉了,随时来找我,不要自己扛。”
丁灵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着了。
安雪瑶也有些困倦,正要阖上双眼,手机忽然振动一声。
是陈靖发来的信息。
「明天上午十点半,在机场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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