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没吵起来，韩缺不擅长吵架，赵措也是。
拌了两句嘴就都消停，只剩手还紧紧扣着。
“还有两个小时。”韩缺打了哈欠，“但我困了。”
估计也是因为哭过一场，长那么大他都没怎么哭过，这倒是难得头一遭。
“熬不住咱就回车上等。”赵措提议道。
江边风凉，韩缺半睁着眼转身，将赵措搂抱住。
暖和了。
“熬这一会儿没问题。”韩缺倔强道，往赵措怀里再蹭了蹭。
幸好只偶尔略过一两辆车，他俩搁大桥护栏边搂搂抱抱的行为才没有显得很奇怪。
“两个小时呢，这一会儿也是够长的。”赵措把他回搂得紧了些。
“要不然我给你讲讲电影，《爱在》的第二部。”韩缺迷迷瞪瞪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别吧，把我再讲困了，我俩直接在桥上打地铺，白天就有大新闻了。”赵措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惊！两男子无家可归竟做出这样的事！”
“那也……挺浪漫的。”韩缺脑袋有点卡壳，好容易蹦出个说起来顺口的词儿。
“那也挺混蛋的。”赵措失笑纠正道，“属于扰乱公共秩序。”
“只要我们在太阳出来前逃跑就行了。”韩缺说。
“你睡会儿吧，韩缺。”赵措说，捏了捏韩缺后脖颈。
他的手是暖的，掌心疤痕微微凸出。
“我又没困傻。”韩缺有点不服气，努力仰起脸一字一顿，“看完日出，我们就私奔吧。”
“现在是法治社会，又没有封建大家长。”赵措不解风情地调侃道。
韩缺很不讲道理地怼着他脖子咬了口。
*
到底是找了块地方坐下来，韩缺大脑被困意搅和得迟钝，也懒得去计较什么脏不脏的问题。
反正在赵措这里，他的洁癖就难得发作一次。
“睡吧。”本来就不太清醒，赵措还在他耳边哄，“睡醒了咱们就以日出为号，私奔到天涯海角。”
操，“好中二。”韩缺困得不行，又想笑个不行。
“要中二也是你先中二的。”赵措比韩缺脾气好，没有因为他的不解风情而上嘴咬。
“赵措。”韩缺唤道，困得睁不开眼，意识一点点往下沉。
他似乎听到自己嘀咕了句什么。
赵措回应他道：“我也爱你。”
*
日出没什么好看的，准确的说他俩没能看到日出。
韩缺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发觉他已经回到车里，侧过脸去瞧，身旁的驾驶位上，赵措安静地睡着，眼睫随呼吸微微颤动。
眼底发青，眼尾发红，外加下巴的一层青胡茬，活脱脱一副可怜模样。
想一想把人造成这样的还是自己，韩缺愧疚地凑上前去，往人额头亲了口。
动作轻而快，可仍然把赵措给扰得蹙眉，半睁开眼。
韩缺这才想起自己下巴也有胡茬。
“几点了现在？”赵措扶额哑声问。
韩缺瞥了眼导航屏幕：“七点半。”
太阳已经升起，透过大楼和车窗，洒在二人身处的这方小小天地。
“抱歉，错过日出了。”赵措撑着椅背坐了起来，那一片橙黄的阳光就在他眼里晃。
韩缺看得入神：“也没错过。”
“嗯？”赵措不明就里。
韩缺凑近他：“我想亲你。”
“你刚刚又不是没亲。”赵措嘴上嗔怪，实际也没躲开。
“主要是得告诉你一声。”韩缺已然欺身压到座位上，“待会儿可能有点扎。”
*
确实，挺扎的。
*
折腾了一晚上，韩缺可以回去补觉，但赵措没法逃班。
于是韩缺决定到赵措公司补觉。
赵措：“我可真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但他还是给韩缺找了空调被和枕头，让他在沙发上睡得舒服点。
昨天是差点在沙发上干起来，好歹想着是在办公室内，俩人才转移战场到了浴室。
这才给韩缺留下个干净的沙发。
“有的睡就可以了，还挑三拣四。”赵措吐槽道。
韩缺趴沙发上冲他招招手：“九点上班，你还能跟我睡一个钟。”
赵措调好室温的同时，把他爪子拍了下来：“睡你的吧。”
*
再醒过来，是因为外边有人毫不客气地咚咚敲门。
谁这么没素质。韩缺迷迷瞪瞪地睁眼，只模模糊糊地听赵措喊什么“舅舅”。
于是等他缓慢坐起来，还没看清楚来人，也跟着喊了声：“舅舅。”
来者差点跌一跟头，“哟呵，小韩总改口可真快啊。”
韩缺一个激灵给吓醒了：“赵董好。”
惹得赵朔讪讪一笑：“改口快些也好。”
“还没正式上门拜访，擅自改口确实不合礼数。”韩缺把被子一掀，晕乎乎地站起身来，“请赵董莫怪，我该去洗漱了，暂且失陪。”
赵措下意识拦了他一下，没拦住。
韩缺迅速飘进浴室，反锁关门，镜子里的自己乱七八糟，除开凌乱的卷毛微肿的眼镜和下巴的胡茬外，还有脸红到了脖子。
完蛋，他刚刚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那是赵措的舅舅啊！
不是之前给他下绊子的老瘪三赵朔！
但认老瘪三为舅舅……韩缺心里过不去这坎。
一定会被嘲笑的，上次连同这次，双倍的嘲笑。
韩缺只恨自己不是属土拨鼠的，不能直接挖坑逃离这社死的现场。
*
浴室门隔音不好，或者说是说话者有意让韩缺听见。
韩缺也不客气，一面用一次性牙刷漱口，一面支起耳朵听。
“怎么搞的，你这是把人带去逃荒了？”赵朔果不其然没有放弃对韩缺此时模样进行嘲讽。
“是约会啦，我们看了一晚上电影，又准备去桥上看日出。”赵措解释道，措辞里带着一丝丝得瑟的甜蜜。
韩缺心里好受许多，觉得这难吃的要死的一次性牙膏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
“通宵约会，可真有你们的。”赵朔笑出声，“没买个花儿啊？”
“本来早上回来是准备买的，但太早路上都没什么店开张。”赵措如实答道。
韩缺心里一动，暗自记下：买花。
一般来讲，该买玫瑰。
拆开剃须刀，打泡沫刮胡茬。
外边的对话也接近尾声。
“中午你就下班吧。”赵朔说，“这副模样让大家看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亲外甥呢。”
“不应该现在就让我下班么？”赵措笑着得寸进尺。
“现在下班，周末加班。”但赵朔锱铢必较。
赵措倒不慌不忙，以退为进道：“行，那我和韩缺就先走了；本来周末准备去您家的，但周末加班......”
“周末加什么班，周末不加班。”赵朔忙忙改了口风，“我待会儿就把我家厨子从法国喊回来，小韩有啥忌口，吃不吃蜗牛？”
“小韩就在浴室，您刚说的话他都听得见。”赵措悠悠道。
赵朔当即冲浴室方向喊：“小韩，你吃不吃蜗牛，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昂！”
小韩一时竟不知该回答什么好，手一抖给下巴划破条小口子，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拭，自然就被迫默认。
蜗牛他是能吃的，而且也不是很讨厌法国菜。
周末去赵朔......啊不，舅舅家里，给他带一瓶米勒库伯酒庄的白葡萄酒。
之前有谁告诉过韩缺，赵朔喜欢这家酒庄的葡萄酒。
韩缺刚刚在韩家掌权时曾送过赵朔这样一批酒，以作讨好拉拢。
嗯，是谁来着......
*
“韩缺，出来吧，舅舅走了。”赵措敲一敲浴室门。
韩缺捂着下巴拧开门锁，当头就问一句：“你舅舅是不是认识我姑姑？”
“那当然认识。”赵措倒没多惊讶，只上前拨开了韩缺遮掩的手，“他们打小就有婚约。”
韩缺由着赵措检查打量，不由得蹙眉：“我还不知道有这茬。”
“因为令姑很早就亲自上门来退婚。”赵措淡淡道，“大概是我十岁那年，那时候我外公去世，还是我妈我爸帮着他们解除的婚约。”
“那时候他们也还年轻，二十四五岁，都说是不婚主义，想要单身一辈子。”
“难怪我都没印象。”韩缺拿开赵措摩挲他下巴的手，轻轻扣住，“那时候我姑可是个工作狂，成天飞来飞去，脚不沾地。”
当然她现在也是。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爸妈走之前，我舅舅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正经工作。”赵措晃一晃俩人紧扣的手掌。
韩缺眯了眯眼：“莫非......”
没错，虽然赵朔和老姑都是不婚主义，但并不耽误他们在一块同居了很长时间，并且不耽误赵朔在没有正经工作的那些年里，帮老姑完成珠宝公司的原始积累。
“不过后来他俩闹掰了，最近好像才和好。”
“我舅经常买玫瑰送给你姑姑。”
所以那天赵朔所谓的开会，其实是去姑姑那边约会吧。
韩缺觉得自己很傻，真的。
他之前还在老姑面前说了很多赵朔的坏话......可老姑真的滴水不漏，一点别样反应都没有。
*
“那他俩怎么闹掰了啊？”
“不晓得，我猜是因为舅舅要顾及赵氏这边，没空帮姑姑管理公司......我猜的啊，这不作数。反正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挺奇怪的。”
*
翘班打道回府，但回家的安排只有补觉一项。
不管不顾的浪漫过后，总要回归于实实在在的平淡。
虽说没看成日出，回来的路上也没有买成花。
奇了个怪，韩缺住处附近真的没什么花店。
“哦，对了，我有这个。”韩缺想起来，忙忙地翻找出《二十首情诗》。
书页展开露出那紫荆花瓣的手工书签，逗得赵措失笑：“挺心灵手巧的。”
“那可不。”韩缺骄傲地抬抬下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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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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