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涯越想越心焦,挥刀斩去,可无处不在的植物反应更快,迅速变成一杆长枪向贺兰涯刺去,贺兰涯抬刀去挡,侧目看到刚才砍断的藤蔓已经生出新的枝桠,而挡住的长枪忽然变了长鞭,缠住他的刀。
贺兰涯双手用力,刀光一闪,缠住他的藤蔓断成几节,他想起来时的小小白花,想说如果这怪物真的是椿大人也许还有一丝侥幸会对白商手下留情,此时该让白商直面这怪物。
可这些植物纠缠不绝且攻击的越来越快,让贺兰涯根本来不及说这些,慌乱间喊道:“白商!”
萧不辰面色凝重心里清楚做什么都是徒劳,但依旧朝着那怪物挥动长鞭,可这怪物抬起他的“手”轻而易举就抓住了鞭子,而后地上的藤条枝蔓迅速蔓延到萧不辰身上。
萧不辰几乎挣扎着被无尽的藤蔓缠住了全身。
贺兰涯看在眼里心头一狠,朝着眼前长枪植物猛然劈下,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空档,提刀奔去正要去砍“抓着”萧不辰的那些藤蔓,却感到身后有风,他手上急忙一转刀柄在空中背刀挡下了身后的攻击。
“白仙人真是阴狠,背后捅刀子的事十分熟悉呢。”贺兰涯侧身看着白无年,余光又去瞥向“椿大人”。
“贺公子,你最好静静看着,若无把握我怎么敢与你动手?”白无年说着话指了指“椿大人”继续道,“你以为我的结界是为了困住你们吗?”
贺兰涯眉头紧皱:“这真是椿大人?”
白无年哈哈大笑:“让你们知道也无妨,树这个东西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在死亡那一刻会将自己全部的能量传递出去,而我及时做了结界困住了他的力量,但是他毕竟死了,没了意识,只剩下无尽的生长,我又用了些咒术让他听命于我,说起来这棵老树也真的好用啊。”
贺兰涯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龙渊刀在手中掂了一下:“明明长得还不错,怎么这么让我恶心。既然都听你的,那我不如先拿下你!”
说着话,贺兰涯已经如离弦的箭矢提刀冲向白无年,白无年双手握着短剑交叉于身前作出保护抵挡的姿势,而变幻的植物又一次变成长枪迎向贺兰涯。
一时之间,双方都没能占了上风。
与贺兰涯这边打斗的难解难分不同,另一侧的“椿大人”却很安静。
他比之前动作慢了许多,此时刚刚“走”到白商面前,正歪着头仿佛好奇地打量着白商。
突然,“椿大人”额头冒出一朵小小的白花,他把双手幻化成人的模样摘下了这朵花,随后放了手,让这一朵小小的白花在空中旋转着飘落。
贺兰涯那边武器叮当作响间听到白无年嘶哑地吼叫:“杀了她!杀了那白头发的丫头!”
“椿大人”好似得了命令,伸出手要去掐白商,可指尖突然又生出一朵小小的白花。
“椿大人”收回手,把这朵白花放在了嘴里,仔细的吃着,然后他又去看白商,此时心口处又冒出了一朵小白花。
“椿大人”犹豫了一下,摘下了心口的这朵花,眨着眼睛将这朵花慢慢放在了白商嘴边。
白商一直看着眼前的“椿大人”没有表情的沉默着,此刻忽然笑了,然后张开嘴咬下了那朵花,随后细细品味。
香甜的花蜜的味道,而后是苦涩的植物汁液的味道。
白商此前只跟椿大人学过两段咒术,其中一段她很明白,那是为了她尽快提升修为的双修咒术。
而另一段是在最后的时日里被椿大人硬逼着背的,她一直不知道这段咒术是何用途,现在她突然明白了。
白商朝着“椿大人”伸出双手,她努力着想去抚摸他的脸。
“椿大人”呆在原地,然后弯下腰与白商平视,任由白商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白商见他主动,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着,然后她一寸一寸抚摸过“椿大人”的脸。
从他眉间开始,抚过他几乎入鬓的长眉,随后向下摸过他细长的双眼,再向下便是挺直的鼻梁,最后是两片薄唇。
白商想起自己第一次化作少女模样,便是轻轻吻上了这一对薄唇,而后心底升起的爱恋再无回头的机会。
她想起椿大人在她恍惚的睡梦间说:“白商,你不知道我都为了你做了什么。”“白商,我回首望去尽是野火燎原。”“白商,我没有退路。”“白商,不辰是不合时宜。”“白商…我爱你。”
白商觉得眼中酸疼,眼前椿大人的脸浸在水雾中有些不清楚了,一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了,曾经那些夜晚,那些她听不懂理不清的话,在这一刻忽然都明白了。
白商觉得心口有一块巨石压着,此刻一下崩塌,碎了的石块砸的她心中,砸在她血脉里,砸在她灵魂上,很疼,无法言语的疼,然后她小声的唤他:“椿折。”
“椿大人”定在原地不动,但是身旁植物开始往他身上聚拢,就连与贺兰涯缠斗的长枪也变化成藤蔓归去。
白商额头贴上了“椿大人”的,温柔的低声道:“我要开始了。”而后她轻声的慢慢的念动了咒语。
白无年此时正全力护住自己不被贺兰涯伤到,听到白商喊出椿大人名讳只觉得不对劲,现在听到咒语如遭雷击,竟挡开了贺兰涯的一击后朝“椿大人”奔来,口中大喊:“杀了她!杀了她!”只是还来不及奔出两步便被贺兰涯一脚踹在后背,跪倒在地。
贺兰涯一脚踩住白无年小腿,一手按在他肩膀处,龙渊刀架在他脖颈一侧,白无年挣脱不开,面如死灰喃喃着:“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灭神咒。”
白家精通咒术,白无年知道白商的咒语是什么,那是几乎绝世的灭神咒。
灭神咒只有很少记载,纵然是白家也只知道条件苛刻的三条:
一、施咒之人必须是神明所爱之人,且也爱着神明。
二、施咒时神明心甘情愿,施咒之人却要违背心意,心痛如死。
三、此咒必须是神明自己创造。
先不论是不是还有其他条件,光是这三条就几乎无法达成。
“椿大人”出于本能地保护自己,各方涌来的植物层层叠叠的从下往上缠绕住白商,用力绞住白商的腿,顺着她的身体往上攀爬。
白商剧痛难忍,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响,疼的她不住颤抖,可她心口更痛,于是她闭着眼,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沾湿她雪白的睫毛。
在植物缠到她脖子的时候,忽然停止,而后慢慢松开了她。
白商睁开眼,泪水滚落,眼前人陡然清晰。
眼前的怪物抬起了“手”,轻轻地摸了摸白商的脸。
白商像曾经那样蹭着“椿大人”的手,念完最后一句咒语,然后她轻轻吻在“椿大人”的嘴唇上,就像第一次亲吻那样。
她笑着,天真的,眷恋的,灿烂的笑着,然后她慢慢吐出:“椿折,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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