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林震会突然跑掉,很大可能是他怀疑我和王承联手杀了叶予珍?”沐寒停住手上清点药材的动作,难以置信又哭笑不得晃了几下脑袋。
“嗯。”两人正巧说到九大仙门各自的特点。
藏锋剑派看名字是剑修最强,但实际生产经济之道也不弱于人。蓬莱水阁与道音宗确实是音修法修当门面,但其他也发展均衡。造化谷弟子做什么的都有也做什么都强,但最出名的还是御兽术与丹医之道。
这四大宗门各有所长,但总体上都一样没有短板。
往后百工阁百味宗就比较贴合名字,各自精于裁锻、厨植之术,于其他方面便只是平平——不差,但也不好。就像是豁口碗、垫脚桌,自己凑合着过不怎么舒服但也不嫌弃,拿去给外人看就比较丢丑。
天泉府就不用说了,差不多限定死了只要水修冰修。不过极端也有极端的好处,天泉府的水修比起藏锋剑派道音宗蓬莱水阁的水系修士,尖端力量是毋庸置疑的半斤八两。
往后第九的幽泉谷是只收天生阴灵根、太阴灵根和鬼修。
第八的堪玄地宫弟子多数不擅长战斗,亦不擅长丹、符、常规炼器术诸法,但其于机关阵法、灵脉风水、卜算之道上各有偏精,这是一个从入门开始就在揪着修士的耳朵要天分的门派。
伯赏说林震于灵脉风水上应当有不错的天赋,他应该很早就发现王承与沐寒身上带着同一方灵脉、同一处节点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可以掩盖的,但沐寒和王承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去掩盖?
“生活在一个地方的人多了,按理说身上气息都该一样,他又怎么能确定我们认识呢?”沐寒觉得无法理解林震的笃定。
林震只有炼气四层,在佘兰山单独一个人往里走是非常危险的。他能做出脱离队伍独自逃跑的事情来,只能说明,他已经认定沐寒与王承联手了。
“所以我觉得他天赋确实不错。”伯赏思索了一下,细细解释道:“学这个有特殊的旁门功法,塔里也有很多。能看、能感知不同灵脉不同气息的修士是大多数,学不会的,反而是少数。
“但炼气期修为限制在这里,学会了,也大多看不出什么,换到你们蓬煌四城,你现在要是学了,普通的资质,是能看出谁哪个是一年内才来某座城的,如果见识广些认识人多些,你还能看出陌生的修士之前应该在哪个地方受哪个灵脉影响,又或者是从凡人国度过来的。再细的,便再感知不到了。
“你自己也会感觉到,这种气息的特征是很模糊的。而大量修士身上的气息,千篇一律。你自然不可能把它当成推测的手段。”
“林震炼气期就能感觉到!”说到这里,沐寒恍然。
“是,”伯赏笑了笑:“这里的灵脉,”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了:“许是我感觉错了,我到底不比以往,神识弱了许多倍。这里的灵脉并不低级,只是好像叫人打碎过,多次,嗯,多次。原先是何种模样我已经看不出来了。
“有那种进化到极致的高等灵脉,比如龙形灵脉,同是龙头,其龙角、龙须与龙吻处,生活的修士气息都截然不同。而这些修士,居所可能不过差一二千里。”
一二千里,于筑基修士来说,不过御剑个把时辰,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
“不过这是极小的灵脉节点,想有这种水准,金丹期以下是不可能的,因为神识无力支撑。
“林震应当能感觉到较大节点间的差别,比如龙头与龙爪,这种感觉已经比较清晰了,所以他会将这种感觉作为识别人来历的一个标准。”伯赏顿了顿,又道:“况且,王承不是什么都没做。”
“嗯?”
“叶予珍突然和他争夺令牌,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可能想拉拢你,但因为信心不足最终放弃了;也可能只是想做个样子,用你震慑叶予珍,所以在你休息后,试图靠近过你。
“但你已经睡着了,他走近了一点就回去了,所以你也没发觉。当时那欲言又止的作态,流于表面。他只是做给叶予珍看的,但林震那时醒着,还在观察他和叶予珍……”
“你后来还给叶予珍的死找原因,说是吸血藤吃的。”
有成见在先,这便很像一唱一和的红白脸。
几相结合,就成了二人确实认识,沐寒很可能在帮助王承的佐证。
“所以,”沐寒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伯赏你那时候也是醒着的?那叶予珍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看见了?”
沐寒又想起了那具干干净净的白骨,一时间浑身起鸡皮疙瘩,怕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一种被恶心到的不适感。
“是王承吗?”
“你觉得呢?”伯赏反问。
“——王承很可疑,但我现在回头想,又总觉得和他关系不大。”叶予珍死得太干净也太奇怪了,遗物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若真是王承干的,那王承反而把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而且王承要是真的能下这样的黑手,在不知道沐寒底细的时候,那应该会觉得杀死林震和沐寒也不是难事。
毕竟直到她被叫醒前,她都不知道叶予珍已经死了。
“叶予珍死在她自己手里,也算是死在你新交的那个小朋友手里。”
“叶英芝?”沐寒先是以为伯赏说的是和叶予珍同姓的叶英芝,但伯赏只是坐在塔里一层的掩天机边儿上,含笑看着她,也不说话,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小元宝?啊,是的,她卖给过叶予珍喂灵兽的东西,——但我没见过叶予珍的灵兽!”
“是她的灵兽吃了不对路的丹药,发狂把她吃了?”沐寒说着说着,又觉得有其他地方不能理解:“可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呢?”
“不是灵兽。你想想,你住在客栈的第一天,晚上听到了什么。”
沐寒蹙眉回忆了一阵,她记性很好,但无关的事情记是记了,却很少过心。
“虫子?那天晚上被人敲法面鼓警告的人是她?”
“是,而且因为饲育妖虫——她没有完善的驯养法门,所以只能说那还是妖虫而不是灵虫——她还被巡城仙卫带走了,”伯赏笑笑,又不忘补充一句:“所以第二天被放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会对你没有好脸色。因为她觉得你把她的秘密和狼狈都看在眼里了。”
“虫子没被驯化,所以她被吃了是吗?”沐寒虽然对于叶予珍奇怪的思路感到不能理解,但还是把关注点转向更有意义的地方。
“虫子没被驯化是其一,没有合适的灵虫收容器是其二。她本来是拿一个炼废的三阶灵玉盒子收容这些妖虫,那个盒子本就是做此用处的,即便是做坏了,也对妖虫有压制作用。
“元白鹤卖的丹药是真材实料——你以后若有余钱,给我留一些,我要买些与它同来路的丹药。那种炼制手法应该是这些年里新钻研出来的,我从未见过,但和我知道的顶尖丹术比较,它丝毫不落下风。我很感兴趣。”伯赏和沐寒之间并不需要无谓的客气,伯赏想到了,也就转了话头和沐寒直说了。
沐寒揶揄道:“你早说一声,我肯定已经买着了,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碰见元宝。也不知道元家名下的商行卖的和她卖的可一样了。”
伯赏清了清嗓子,回避沐寒难得的促狭,“那些妖虫有的本来就已经在缓慢地晋阶,吃了元白鹤给的丹药,实力大涨,刚好达到三阶。叶予珍不是它们的主人,灵玉盒子也禁不住它们,它们就把叶予珍吃掉了。”
“可我没听到声音?”
“那些妖虫咀嚼的声音是非常响亮的。吃丹药也是如此。叶予珍这一次布置了隔音阵法。三阶的妖虫吃掉了叶予珍,然后又吃掉了没到三阶的其他妖虫,最后又互相吞食;之后,最后的虫子吃掉了叶予珍那里所有有灵气的东西,包括灵玉盒子,冲你这里爬过来,我就把它处理掉了。”
沐寒想了一下那场景,不由得毛骨悚然。
“还好有你!养快三阶的虫子,叶予珍也真敢做。”沐寒到此时也明白为什么叶予珍很穷了很计较了。
养虫子到底有多烧灵珠,乡下修士都知道……
“她半夜偷偷喂虫子,未必就在盘算什么好事情。”伯赏见她只顾后怕、感叹,对某些危险是一派全然未曾注意到的样子,只能主动提点。
“……这种临时搭伙的队伍,还真的是够不靠谱。”沐寒庆幸:“好在不用再来一回了,元宝告诉过我,仙门内筑基丹有好多种方法拿到手,我打算靠炼丹——伯赏,我还有事情,差点忘了问你,元宝的运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这般情况我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说过。”然,伯赏神色淡淡,并不像困惑的样子:“但她能活到现在,说明并不是真正倒霉到极点,可能她与她身边的人都饱受困扰,但,在我看来,比起真正的困境、绝境,这些应当都是无伤大雅。”
“仙路漫长,各种资质、体质千奇百怪。我知道两个家族,他们的成员可以作为活丹材料,一个家族是,吃掉活丹的人可以获得活丹本身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修为与寿元,另一个则可以让吃掉活丹的人学会活丹生前学会的所有知识。
“我还知道一个家族,它的成员若是自愿给人做替命傀儡,可替人挡数次死劫。
“还有一个家族,它的成员,可以替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人,承受渡劫时加重不知多少倍的天雷,那承受者无论何等境界,都是必死无疑,而劫云散时,恶人必能成功晋升境界,并了却此前所有孽果。”
沐寒脸上难以避免地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刚拿起的药材被她失手掉落在地上。
伯赏看出,沐寒察觉了他话中隐含的恶意。
“与这些相比,元白鹤的倒霉,算不得什么。我只觉得,天道有常,既然她到现在都好端端地,她的霉运还可以通过与人同行化解,那么她霉运接二连三,未必真是坏事。
“可能,只是一种新的体质的暂时的缺陷。”
“可是……”沐寒有些恍惚地问道:“你说的那些家族……它们?”
“哦,都挺好的。至少,她死前,他们都挺好的。这些秘密,除了这些家族自己的成员们,没人再知道了。”
“那你?”沐寒惊诧:“你也是——”
“我不是,但也算是自己人吧。”
沐寒想到,伯赏是随九凰姓氏的,可能是父系那边的亲缘关系?
但伯赏随后就打断了她的猜测:
“这几个家族,和伯赏一族……之间,大抵说得上是薪尽火传的关系吧。伯赏是熄灭的那一个。”
伯赏说这句话时,神色自若,像是在说完全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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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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