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心机变·言出法随。
世界听见了她的声音,神明一般威严;
怪物听见了她的命令,恶鬼一般狰狞。
天地屏息,万象噤声。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惶惑地闭上了嘴,颤栗地安静。人听见了,怪物听见了,鲜血与死亡听见了,听见了她的恐惧、她的绝望、她的怒火:
“——不要!!!”
她拒绝。
神明与恶鬼下达了否定的意志,不容小觑,不容置喙,不容分说。
燕衔花话音未落,怪物们惶恐地感受痛楚,尚未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它们恐惧,它们疼痛,它们惊讶——它们分崩离析,好似脆弱的纸张顺沿着虚线开裂,胆敢触碰九师姐的七手八脚,整齐划一地撕裂、又撕裂、再度撕裂,血浆迸射,肢体爆溅。
九师姐惊骇欲绝:“……”
这是……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力量?!
她听见了燕衔花的声音,比银铃更清脆,比蜜糖更甜美,和一十六岁的寻常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燕衔花下令:
“死。”
金科玉律,云箓瑶章。
她的意志行进在人世间,于是器皿碎片与装置残骸忙不迭地回应了燕衔花,无形的权与力托举起了这些不起眼的余烬,好似暴风从尸山血海中倒拔起巍峨又壮丽的脊梁。
碎片旋转,于是怪物千刀万剐;
碎片收割,于是怪物四分五裂。
死、死、死,死亡热烈地回应了燕衔花,血与火争妍,肉和骨盛放。
言出法随,不外乎此。
九师姐跌坐在尸山血海的正中央。
她安然无恙——燕衔花滔天的凶心,绕开了九师姐。
死亡绕开了她,善良的她,勇敢的她,慈悲的她;
燕衔花喜欢的她,尊重的她,疏远的她。
神明爱憎分明,恶鬼杀伐果断。
九师姐撩起眼皮,燕衔花仍旧立在原地,纤纤细细,袅袅婷婷。
她怀抱着昏死的唐棠,好一尊染血的观音像。
观音身侧,尸山血海,京观垒冢。
这就是九师姐的哑巴师妹:
绝不妥协、绝不讲和、绝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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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衔花转身步入烈火。
血液从四面八方啸聚而来,酷烈的寒意犹如凛冬暴降。
她凭空制造了一支壮丽的冰矛,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三米高的火墙,将呵呵呵钉在了血肉熔炉的承重壁上。
——咔!
一转眼,冰矛爆碎,承重壁开裂。
炼气……筑基……元婴……
哥舒翡心惊肉跳地默数燕衔花展现出的灵气等级:
渡劫——大乘?
现如今,燕衔花身上翻涌的灵气,是大乘期的力量?!
——叮叮叮叮叮!!
鲜红的冰矛,一根接一根、一柄再一柄,钉穿了呵呵呵的脊椎。
这就是燕衔花的意志,亦如皇帝巡视疆域的车辇,饶是凶心机变的使徒、血肉熔炉的主宰,也没有一星半点儿申辩的余地。
她粉碎了它行动的可能,它反抗的可能,它存活的可能。
她——只想要——死亡!
凶心御免钝重的头脑,第一次学会了恐惧与敬畏,它发抖,它蜷缩,它认负。
原先耀武扬威的金丝线,现如今好比一条又一条瘫软的泥蛇,不敢动弹半分。
它向她求饶。
燕衔花无动于衷。
她不接受投降。
她——只想要——死亡。
于是,冰矛绽开,恰似春花怒放。
美得缤纷,艳得淋漓。
至此,呵呵呵灰飞烟灭,再无生还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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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体开心地凑近燕衔花。
他不奇怪,不震惊,不畏惧。
既然燕衔花性命无虞,想必可以跟自己一起玩,实验体愿意把小熊送给她,就当是凶心御免的脑袋瓜了。
实验体完全没注意到燕衔花的眼神。
愤怒的、残暴的、冷酷的紫眼珠。
她冷漠地注视着实验体,成百上千根鲜红的冰矛,整齐划一地调转了方向。
她不想要一起玩。
她——只想要——死亡。
坏了,哥舒翡脸色大变,“傻子,别靠近……”
现如今,燕衔花敌我不分——她会杀死你!
哥舒翡一出声,燕衔花同样注意到了他,紫荧荧的眼珠转动,砭肤刺骨的杀意锁定了目标——
她、只想要、死亡!
蓦然间,燕衔花瞳仁里酷烈的杀意,雪一般地融化了。
九师姐自后向前抱住了燕衔花。
晶莹剔透的泪水重新盈满了女孩的眼眶。
燕衔花脱力地往下跪,二人一同跌坐,九师姐的手臂愈发地勒紧了她。
“好啦……辛苦啦……”
九师姐轻声安抚:
“都结束啦……”
她在安抚威严的神明,安抚狰狞的恶鬼,安抚尚且一十六岁的女孩。
燕衔花昏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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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金科玉律……”出自《胡常侍修黄箓斋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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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血肉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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