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夜,两人仿佛是约定好了一样,舒云婳将桃子摘下,摆放在墙头,随后离开,而姗姗来迟的宴似再将桃子取走。
宴似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变得习惯,每次取到桃子时,都不忘在心中感叹一句,她真是个好人。
夜色浓稠,如浓墨泼洒在夜空中,留下深沉一片,圆月高悬,银色月辉为这漆黑的夜晚带来点点光亮。
舒云婳心情急迫,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门外,按飞鸽的来信,梅易梅数今晚便能到。
虽来信中已说了一切顺利,但信中所言实在有限,很多细节都不得所知,只有亲耳听到,她才能安心。
迟迟未见来人,舒云婳再也坐不住,急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来回不停的走动,眼眸频频看向黑漆漆的夜里,眉目紧缩,很是担忧,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不知等了多久,焦急的舒云婳终于在这安静无比的夜晚里,听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声音。
她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紧皱成川字的眉宇终于放松,重新恢复成平滑模样。
不过两息间,两个衣着干练的女子已出现在眼前,两人的年纪似乎和舒云婳差不多,脸上却有着不同于她的成熟。
两人快步走进来,正欲行礼,舒云婳抬手止住,灼热的看着她们,迫不及待问道,“如何?”
梅易梅数互相对视一眼,抱拳郑重回道,“幸不辱使命,萧将军及其族人已安然下葬。”
此言一出,一直压在舒云婳心头的乌云立即下起了小雨,她鼻子一酸,头微仰,一滴清泪自眼角而落。
是她不孝,不能在双亲坟前尽孝,以后回到皇城之时,她一定去萧家人坟前请罪。
舒云婳咬破了唇,她坚定抬起头,眼神肃穆而有锋芒,仿佛正在浴火重生的利剑,这一刻她仿佛透过空无一物的房梁,看到了万里之外的树林里的一个个土包。
那一抔黄土下,是她的亲人。
云婳,愿对萧家列祖列宗立下誓言,若不能还萧家清白,找出幕后之人,死后永坠阿鼻地狱,受尽苦楚。
屋内气氛低迷,明明已快入夏,却仿佛步入凛冽的寒冬。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舒云婳强迫自己从缅怀中回神,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她抬眸,看向梅易梅数,目含感激,发自内心道,“此事多谢你们,若是……”
还不等她说完,梅易梅数“扑通”一声跪下,“小姐此言,折煞我也。”
“能为小姐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说着,梅易从怀中拿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此行回皇城,完成小姐所交之事是其一,而这是其二。”
舒云婳扫过一眼令牌,并未立即接过,而是静静等着她的下言。
梅易心领神会,继续道,“此为朱雀令,可号令朱雀卫,为历代萧家家主所持有。”
“朱雀卫,将誓死保护持令之人。”
听此,舒云婳终于有了反应,朱雀卫是萧家人所创,她能完全信任。
此时正是她要用人之际,朱雀卫来的刚刚好。
舒云婳伸手接过令牌,通体漆黑的令牌上有一只展翅的火红朱雀,指尖摩挲过朱雀,她脸上神色动容,朱雀正是萧家的家族图腾。
舒云婳眸中神色翻涌,这熟悉的朱雀,给了她些许慰藉,仿佛萧家人就在身边,她不是一个人。
她摩挲着令牌,问道,“朱雀卫有多少人?”
“回小姐,朱雀卫一共十二人。”说到这,梅易顿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哀痛,“现有十一人。”
“其余人皆在皇城等待小姐指令。”
听此,舒云婳终于将视线从朱雀令上移开,望向她,不解,“还有一人呢?”
梅易眼神哀痛着,想了想,还是如实照说,“梅止身形与小姐差不多。”她吞吐着,“萧家被抄时,梅止扮作了小姐。”
舒云婳失神,原来代替她的人是梅止。
身形与她差不多,那想来是和她一样大吧。
静默了几秒,舒云婳道,“抱歉。”
梅易摇摇头,“小姐不必觉得歉疚,能替小姐赴死,是我们的职责,也是荣幸。”
若替小姐去死的那个人是她,她也会毅然赴之,只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终究会有些唏嘘。
舒云婳沉默,目光真切的看向她,是承诺亦是保证,“我一定会找出隐藏在幕后的凶手。”
随后,舒云婳又问了她们许多皇城中的细节,梅易梅数将所知一一细说。
舒云婳认真聆听,一边听,一边将一些重要的事记下,说不定将来会有用。
对目前皇城中的局势也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
梅易梅数离开后,舒云婳走到院中透气,抬头,正是月上中天时,如墨的夜空中,那一轮明月,越发的亮了。
想到自己似乎完了什么事,舒云婳迟疑,时间已这般晚了,那人应该早就回去了。
但想到他怎么也摘不到的样子,还是决定去看看。
舒云婳转身朝后院走去,想到自己已经晚了许久,脚步不免快了几分。
片刻间,舒云婳已来到后院,转过半圆形的拱门,借着皎洁月色,满院的杂草与零星的几颗桃树尽收眼底。
一路上,舒云婳虽走得快,但气息却丝毫未变,她定睛朝墙头看去。
高高的墙头上,正趴着一人影,人影手中拿一截木棍,正费力的戳着树上的桃子。
舒云婳看了片刻,不禁扶额摇头,人影很努力,只是怎么也戳不到桃子,笨拙极了。
舒云婳不在犹豫,足尖轻轻一点,一抹白色从原地消失,素色的衣袖在空中翻飞,宛如盛开的花,衣带被风吹的凌乱,那张如天人般的面容,朱唇未抿,神色未变,月光落在她身后,天人现世也不过如此。
转眼间,舒云婳便落在了墙头,白衣玉立,月华落满她身,她侧过头。
宴似一只手正紧紧的勾住墙,另一只手正用力抬起,戳着树上的桃子,突然感觉旁边起了一股风,且似乎有些异常。
他下意识回头,飘然若仙的白色身影入眼,宴似受惊,手上力道一松,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宴似满眼恐惧,脸都吓白了,下意识尖叫,却见他唇瓣动,而不闻其声。
宴似认命的闭眼,绝望的等着自己摔到地上,心里已经在思索,距离不高,应该不会摔伤,只会摔疼。
他放心了,被遗忘的人,经不起受伤。
于他而言,每一次受伤都是煎熬,不仅无人关心,还会限制他的行动,导致找不到吃的饿肚子。
一阵风吹过,舒云婳再次消失在墙头,她站在宴似即将掉落的地方,伸出的手毫不费力的接住了掉落的人。
舒云婳只觉手上的重量很轻,这人似乎过于消瘦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宴似紧闭的双眼,试探着的睁开一小条缝,入眼是轮廓分明的下颚,鼻前还有若隐若现的清香。
宴似再次被吓到,猛地睁大了眼,想出声,蠕动的唇瓣却始终发不出声。
见他久久不说话,舒云婳还以为人被吓傻了,沉思了几秒,关怀出声,“你没事吧?”
毕竟人是被自己吓傻的,她得负责,她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胆小。
宴似眼神慌乱,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心跳不正常跳动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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