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紧大衣,朝一辆马车招了招手。
“先生——”卡特刚跑到我身旁,忽然愣了一下,“您……是在笑吗?”
我微笑着伸手抓住他,把他拽上马车。
“我直觉敏锐的管家,你怎么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认真地说,“我只知道危险仍然存在,我绝不会再让您独自一人行动。”
我打断他,“他们为什么不等凌晨再动手?——就像烧诊所那样。”
他惊异地看着我。
我笑着说,“因为他们不打算真的烧死我。”
所以挑了一个我肯定能及时发现的时间动手。
这只是一个**裸的,低级的,威胁——
证明我的调查指向正确。
我兴高采烈,卡特的神色却越发凝重。
我甚至觉得他在生气。
“我明天恢复正常营业,你别来城里了。”
我可不希望在发生有趣的事情时,被卡特撞上。
他一声不吭。
这天夜里,我舒服地躺在床上,看他像个严肃的警探那般仔仔细细地把整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就像随时会有人从墙壁里跳出来害我。
我懒洋洋地对他说,“亲爱的晚安。”
他竟然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心不在焉地把灯灭了,留我一脸难以置信地在黑暗里。
我是个很宽容的主人。
我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隔日清晨,早餐时间,我发现卡特一直在往窗外望。
我也朝窗外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我尝试跟他搭话,他不怎么理我。
仆人们大概已经察觉这家的主人跟管家之间的关系不太融洽。
感谢过康拉德精湛的刷鞋技术之后,我叫了辆马车,踏上上班的路程。
由于推了三天的预约,这周剩下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连和医师协会约好的志愿活动也去不了。
好在没有急病人。
我无暇抽身调查,于是把这活儿交给了杰克。
我叫他跑一趟哈德逊的那家酒店,就说我丢了一张票据,可能放在卡特寄回的制服里了,请他们帮忙找一找,然后趁机翻一下登录簿,有没有上周入住的名为詹姆斯的客人,如果有,把地址记下来。
另一方面,卡特给索菲女士发了电报,询问方便登门拜访的时间。
她的复电来得很快,请卡特去城里参加周日的教友聚会。
周六,我在诊所收到了泽兰·歌图的邀请函。
请帖很漂亮,跟上回打印的不同,是他亲自写的。
他希望我能参加周日的、在他家里举办的晚宴。
他说想跟我聊一聊。
我只冷笑了一下,随便把那张邀请函扔在了什么地方。
并不打算赴会。
不过他提醒了我。
于是这天下班后,我又去了那间位于夜间展览馆对面的餐厅,将那张卡片交给那位在读的艺术生。
面对他惊诧的眼神,我微笑,“你比我更需要。”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这段时间以来,卡特开始变得很忙,总是在我之后才回家,白天似乎也不在,因为有一天他回来后,我听见康拉德对他说,那位夫人又来认领戒指了。
他以略带责备的口吻说,“我不是说了吗,请她留下对戒指的描述,如果相符,我会邮寄给她。”
“她不愿意留地址,莱茨先生。”
我想大概移动教会对新人比较热情。
周日,卡特去城里赴会,临别前,他慎重地问我,“先生,您今天会出门吗?”
“如果发电报算出门的话。”
杰克从酒店登录簿上抄下了两位叫詹姆斯的先生的联系方式。我打算分别问问他们,上周三在伊诺利药厂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我可以顺便帮您发掉。”
于是我把地址交给他。
他似乎有些惊异我的效率。
亲爱的,你跟移动教会混了好几天了,调查却一直没有进展,如果按蔷薇社的办事风格,简直是不可容忍。
午后,我听到卡特回来的声音。
他好像带着客人。
我好奇地伸出脑袋去看了看,客人已经进屋了。
过了一会儿,卡特上楼了,很快又下去。
会被卡特带着一起回来的人,大概率是阿黛琳,可爱的法国女孩,卡特在种子商店认识的园艺同好。
他们应该又在花园里进行一些奇怪的植物学交流。
我正专心致志地给路易写信,忽然被楼下卡特的喊叫吓了一跳。
我抓着笔直接冲下楼去,意外看见一位女士逃走的背影。
“出什么事了?”我在楼梯上问。
卡特正跪在壁炉前,用拨火钳找着什么东西。
他脸色苍白地对我说,“是那位来认领戒指的夫人。”
“她说出了戒指的特征,以及戒圈内刻着的字母,可这枚戒指不可能是她的。”
桌旁的木桶里,有一堆玻璃碎片和一块毛巾。
“为什么?”
“我要求她试戴一下,她摘掉了手套,但我看得出来她戴得很吃力,等她最终戴上去之后,我发现她手指上有伤。”
我笑了,“啊,是穿不上水晶鞋的,灰姑娘的姐姐。”
他一点也没有笑的意思,“所以我拦住了她,很认真地要求她摘下来。”
“卡特,你一定吓到这位女士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能吧,我抓住了她,她狡辩说她只是长胖了,我大声地叫康拉德去报警,她立刻拔掉戒指往壁炉里扔。”
戒指上有血,可怜的灰姑娘姐姐为了脱身连皮都蹭破了。
“我以为你会相信她。”
“我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康拉德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事真奇怪。”
“是的,先生。”
我俯身捡起那只被丢弃的手套,淡雅的香味,是上流社会使用的香脂水粉。我下意识问,“你看到她面纱下的模样了吗?她漂亮吗?——”
然后立刻后悔。
卡特看了我有一两秒,以一种公式化的口吻回答,“先生,我没有留意,但她下巴这儿好像有伤。”
我赶紧把那只昂贵的小羊皮手套放到桌上,以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上了楼。
“先生。”
他在楼下说,口吻中似乎对我有了某种看法——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索菲女士说她会请负责制瓶厂的教内人士帮忙查一下,如果顺利的话,她下周告诉我结果——您下周想和我一起去探望索菲女士吗?”
我马上说,“哦不,卡特,不用了,我不想探望索菲女士,祝你们聊得愉快。代我问候她。”
这天傍晚,我收到了纽约市警察局的正式信函。
内容真是诡异。
除了对纵火案的处理,还说有两个年轻人——或者说是青少年,主动自首,说是他们泼的油漆。
他们声称只是觉得有趣,又刚好知道我就住在附近,所以模仿了报纸上的案子,现在后悔了云云。因为案子涉及到了我,于是被区警所报到了纽约市合并处理。
警方请我下周二拨冗到相关部门协商赔偿方案。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诡异,卡特说,“先生,您允许我看一看这封信吗?”
看完之后,他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看来所有的危险都解除了。”我微笑着说。
他慢慢地把这封信折好,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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