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到来。
我愉快地跳上火车,看卡特把行李塞好。
目的地很远,我们在火车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到达预定的酒店。
这天夜里,我舒舒服服地睡在窗边,听着遥远的,潮水的声音。
“亲爱的。”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也许因为在海边,它显得很矮,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它又是红色的,发散着朦胧的光辉,如雨如雾。
“你有没有注意到,月亮和地球的距离,与犯罪之间的关系。”
他的声音从套房的另一个角落传来。
“那是什么。”
“当月亮像这样接近地球的时候,人类的邪恶会到达顶点,在伦敦,杀人犯把这样的夜晚叫做血月之夜,一旦被月光沾到,狼人将恢复它们的野兽形态,悄无声息地在大雾中狩猎,你会发现雾气是红色的,它甚至有声音,那是鬼魂在牺牲者的尖叫中嬉戏,那些在漆黑走廊里游移不定的烛火,照耀着最邪恶的天真,绞刑架嘎吱作响,乌鸦嘶叫着整夜飞翔,它们通红的双眼——”
我停下来,卡特出现在我的床边,似乎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
下一个瞬间,他抱起我,连同我的毯子。然后,把我放到他的床上。
“让我替您抵御这邪恶的月亮。”他说,拿着他的毯子去我床上睡了。
我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还带着他体温的床上。
“晚安,威廉。”
即便在杀人狂般的月色下,他也是一道微弱却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光。
“我不想晚安,卡特,你能背点东西给我听吗。”
“……如您所愿。”
我迷恋地听着他说出的那些不可思议的诗句,句子与句子之间没有什么关联,但它们各自已经很美了。
“……你听命于命运、机遇、君王与亡命之徒……”
他最终慢慢地停下来,月色下,只剩宁静的呼吸与柔和的侧颜。
我在黑暗中静静地瞧着他,如某种潜伏待发的危险生物。
然后。
轻轻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纽兰·歌图在楼下餐厅的黑暗中。
“更吃我哥哥那套是吗?”
“我喜欢他开的条件。”
“合伙人?”
“医学实验室,”我强调,“你刚才的话侮辱了一位科学家。”
他笑了一声。
“真看不出来,也许你跟泽兰才是同类。”
我挑眉,“也许吧,但我是不会叫他来的。”
他拿着帽子,靠在楼梯口,“那么,叫我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是有一件,”我很轻很轻地说,“挺特别的事。”
“说说看。”
一丝月色透进来,将他的眼瞳照亮,我仿佛看见地狱的灰烬中,星星点点的火花。
“我想……”我含混地说,“提前和未来的同僚熟悉一下。”
他靠近我,几乎是耳语。
“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笑。
他试探性地触碰我,我将脸转向一侧,不让他轻易地吻到我,于是他困住我,手指不安分地插进了我的衣衫。
我轻轻地喘息着,随着他的深入,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
他眼中残留的火星被瞬间点燃,一把抬起我抵在楼梯柱子上,放肆地吻着我裸露的肌肤。
不堪蹂躏的衬衣滑落了下去。
我歇斯底里地笑出声来。
“去我的房间吧,”他低声说,“好像有人下来了。”
“我不喜欢这么急,”我轻笑着说,“而且我是背着卡特溜出来的。”
“啊,你喜欢这样?”他笑着说,“真是坏心肠——”
“我只是不想听他说教,你知道他是个清教徒。”
“我以为他是你的——”
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我给过他机会,他只想做我的管家——”
这一刻的感觉非常奇怪,楼上的动静忽然消失了。
我说完这句话,“而且我喜欢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看着赏心悦目。”
他嘲笑般说,“看?”
“不然呢,他又不愿意。”
“看来你很饥渴难耐了……”他咬着我的嘴唇。
我笑着推开他,“我要回去了。明天在这儿等我,我们一起用——早午餐。”
他从身后抓住我,“见鬼,拉法罗医生,你不能把我撩到这个地步却跑了——”
“来日方长,我亲爱的老板,我在纽约的医学实验室等你,我们可以玩很多游戏。”
那些不安分的爱抚忽然止住了。
“别告诉我你是个传统的人。”我轻笑。
他放开我,走到楼梯旁边,把帽子捡了起来。
“你忽然让我想到泽兰,”他笑着说,“我想我待会回去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大歌图先生也喜欢实验室游戏?”
“我不会用‘喜欢’这个词。”他戴上帽子,手指在帽檐上轻轻一碰,暧昧地说,“晚安,英国医生,明天见。”
我摸黑回了房,身上有纽兰的香水味。
反正卡特已经睡着了,也许到早上就没有了。
月亮在瞧着他——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脸了。
我睡得很好。
隔日。
既然是休假,卡特没有叫醒我。
我感觉他今天的态度有些冷淡。
“先生,我现在去订早餐,您想吃什么。”
我以为这种事头天晚上就应该安排好了。
“亲爱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我瞧着他的脸,他似乎没睡好。
“……我让他们送进来。”
“不,我想去餐厅。”
他点点头,面无表情,一度让我感到自己可能在纽约的某家剧场里,而他是礼宾员,正等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客人把大衣交给他寄存起来。
时间不早不晚,餐厅里还有很多空位,我看见角落里的纽兰。
希望他等了很久。
卡特为我挑了一张窗边的桌子,并执意站着服侍我。
纽兰走了过来。
“真巧,拉法罗医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熟人,”纽兰笑着对我说,“不请我坐下吗?”
他仿佛是随手把衣物递给卡特。
卡特明显怔了一下。
我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卡特,这位是纽兰·歌图先生。他跟他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吗,你见过泽兰·歌图先生。”我转向纽兰,“您为什么也在这儿?”
“其实我是为了您来的——我哥哥打发我来探一探您的意向,他怕您跑了。”
“如果我不答应,难道他会吃掉我?”
“会生吞活剥。”
“真可怕,我开始考虑逃走的事了。”
在我们打趣间,卡特一言不发地接过纽兰的帽子以及大衣。他正要转身,纽兰掀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就像卡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这是很没有礼貌的。
卡特态度冷淡地、单手抽出我对面的椅子。
他拉得那样随便,椅子被抽得离桌子那样远,如果纽兰在他拉椅子的时候坐下去了,会直接摔到地上。
尽管卡特提供的服务一向让我一言难尽,但这一回绝对会被划分到“失礼”的范畴。
“卡特,”我略带责备意味地说,“纽兰·歌图先生是我的客人。”
卡特的眼闪动了一下。
他至少应该说一些道歉的话。
但他一言不发。
我毫无感情地说,“我命令你离开。你现在的举止不合适待在这里。”
他沉默了一下,而后安静地行礼,带着纽兰的衣物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片刻之后,他像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折返回来,把挂在手上的东西交给餐厅的招待员。
纽兰的脸上有一种玩味的笑意。
“你说他只想做你的管家?”
“我承认他经验不足。”
他笑得那样夸张,就像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拉法罗医生,我发现你很擅长睁眼说瞎话。”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得了,我们今天必须带上他吗?”
“我需要他为我服务。”
“你需要什么样的‘服务’?也许我可以提供。”
我装模做样地想了想,“我没来过这儿,你对这附近熟吗。”
“我租了辆马车,城里有一家不错的店,那儿有热情的当地导游。”
我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纽约?”
“我指望着把你带回去。”
“这是大歌图先生的命令?”
“你不会以为他能指挥我吧。”
我轻声说,“你哥哥,他一直在帮你善后。”
他笑了,“泽兰让我小心,说你可能会套我的话。”
“看来我们只能聊天气了。”
“不,欢迎你套话,我希望能和你聊一些‘更私人的话题’。”
“那么,您的未婚妻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毫无掩饰的异样。
“她会好的,很快……为什么问她?”
“纯属好奇,报纸上说得很含糊,你们碰到什么意外了?”
他乐不可支,“车祸,拉法罗医生,顺带一提,好奇心是危险品。”
“如果一位优秀的医学科学家不好奇,我们今天怎么会坐在这里吃早餐。”
“也有别的可能。”
“比如?”
他暧昧地说,“也许我会绑架这位优秀的医学科学家,把他囚禁在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为所欲为。”
我低声笑着,“去绑架他啊。”
他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十分钟,我在车道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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