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琼认为宋斐还不至于要勾引她,第一回见他领口大开时,只当自己多想。
毕竟,要真论起来,院里一些小厮搬货时也免不了解衣撩带,露得可比他多,以往在小山沟里,农作的男人们也都打着赤膊,林雁琼已看得稀松平常,何以见得宋斐稍露一截锁骨就是故意给她看呢?
她抛却杂念,到了夜里回房歇息,又在外面廊下看到宋斐。
深更半夜,他站在琼花树旁等她,面颊上覆着薄薄一层月光,昳丽的眉眼瞧起来有几分幽怨之色,像话本子里的艳鬼。
林雁琼还以为自己撞邪,吓了一大跳:“你在这做什么?”
宋斐走近几步:“我有话要跟姑娘说。”
“什么事?”林雁琼拍了拍胸口,“怎么大半夜等在这里说,吓到我了。”
“……抱歉。”宋斐想拍一拍她的肩膀,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好黯然道,“先前骗你的事,林姑娘还在介怀吗?我始终过意不去,所以,想趁无人时再问一问你。”
林雁琼没想到他特意来问这个,跟他往园里走,乘着月色,她叹气:“怎么会完全不介怀?要让我适应一阵吧。我过去以为你是女孩儿啊,你忽然成了个陌生的……总之,不大习惯。”
“我是怕姑娘以后都对我有隔阂。”宋斐说出他担忧的。
“不会,我没那么小心眼,若是记恨你,也不会同意将你带回来。”林雁琼话至一半,担忧,“先前那个书生死了,我更怕江湖恩怨牵扯到家中,邱少游……此人实在不靠谱。”
邱少游岂止是不靠谱,倘若他没有医术早就被人砍死八百次,宋斐见她面色忧愁,不由安慰:“不会,江湖上的事,必不会连累到你。”
“他不是说我惹了仇家?爹的事也是被人存心设计。”林雁琼怪道,“无非是薛家的人吧……”
原来说了一个谎,又要无数个谎言去编下去,若他早日坦白身份,兴许就可以替她解决这一切烦恼,可此刻,宋斐望着林雁琼清澈的眼眸,竟感到一丝自卑和退意。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安慰。
“我虽然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多,但邱少游……几次与他接触,我见他也不是什么可靠之人,他说的话恐怕也半真半假,多是揣测,不会成真的。”
林雁琼双手抱胸,冷不防说了句:“防患于未然,要不我也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大侠来看门护院?”
“不行!”宋斐心想武功高强的多半跟他有仇,可说完,很快又后悔,他凭什么因一己私欲而置整个陈府的安危不顾?于是,在林雁琼奇怪的打量中,他迟疑,“姑娘,你跟江湖人士不大熟络,贸然去找,万一又被骗了?”
“你说的也不错。”
林雁琼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被看得不好意思,耳根红红的,收回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还……蛮有趣的,也算因祸得福吧,她沉思。
“我自己找不成,那像几个武林正道总不会骗我,臂如什么昆仑派……”
“不好。”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昆仑派和宋斐有仇,他不好明说,只拧眉:“昆仑派太远,快马加鞭赶过来也要月余。”
“那峨眉派?”
“不好,”宋斐这回摇头更快,“峨眉派早就衰落,门中武功无人可继,只能耍些雕虫小技,简直可笑,名声也不好。”
“这也不好?武当怎么样?”
“武当派,很不错,”宋斐听到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名号,惋惜,“可惜他们是道家圣地,自诩清流,为钱出山的事不知做不做得。”
林雁琼笑道:“那我不给钱就好了。”
宋斐被她逗笑了:“可以试试。”
“明日吧,”林雁琼从他的浅笑里回过神来,“你还说你不了解江湖之事,这不是很清楚嘛。”
怕她再起疑心,宋斐正要解释,林雁琼倒拍了拍他的肩。
“回去歇息吧!不早了。”
宋斐低头看着她的手从自己肩上移开,目色惆怅,林雁琼却轻快地离开,洒脱得很。
她也太没心没肺了点,他站在原地,静静想着。
.
林雁琼第二日起身后非常严肃地考虑了一回昨夜的提议,她叫来了兰竹。
兰竹说家中护院武功很好,林雁琼还是不大放心:“那你让几个人也看着点玉雪吧。”
“玉雪哪儿要咱们看?”兰竹用帕子捂住嘴嬉笑道,“秦家公子看她看得紧,比亲哥哥还上心,他身边是官家人,总比咱们靠谱。”
“也不见得从早到晚都在一块儿。”
“从前是没有形影不离,自从上回二姑娘给人气着了,秦公子放心不下。”兰竹越说越起劲,“珠香可告诉我,秦公子仕考后抓着二姑娘不让她乱跑,盯紧了她的功课。”
林雁琼诧异:“男未婚女未嫁,这怎么使得?”
兰竹没想那么多:“大姑娘,你没回来时,秦公子看二姑娘可怜得紧,他这人素来摆冷脸,行事却很细心,多年习惯下来,二人无非是兄妹之情。”
真的吗?林雁琼想起秦夙对玉雪紧张的样子,又想起玉雪的态度。
“我怕一个想做妹妹,一个不甘心做哥哥。”
兰竹这回不接话了,因为宋斐进了屋。他往门口一站,就让人很难忽视,即便他只穿了最简朴的玄墨长袍,也能从他玉白优美的脖颈线条窥见一丝摄人丽色,那张脸也不必多说,林雁琼心道自己真是撞了狐狸精。
待兰竹走远,宋斐规规矩矩地和她看起昨日的账本,他仿佛不大会束发,发带略有些松垮,几缕青丝落在账簿上,又被他的手指挥开。
先生还没过来,大清早的,林雁琼问他:“你用过早膳没?”
宋斐现在已不能再如侍女般跟她在内室用膳了,他果然道:“未曾。”
“怎么不吃?”
“我赶不及。”
府上的其他下人用膳都要稍晚些,但林雁琼早早就要上课,以往都是厨房为了她特意开火,宋斐不跟在她身边,自然也没得吃。
她了然:“我往后带些过来给你。”
“太麻烦了,不必如此。”宋斐受宠若惊。
林雁琼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还买了两盒胭脂,她原本要送给阿绯,可阿绯如今成了男人……那还是送给春喜吧!就是不知可贴春喜的肤色。
她正在胡思乱想,冷不防听到“咚”一声,边上挂着的砚台落在地上,宋斐手里举着的水杯也打翻了,水珠溅在他的的脖颈间。
“吓到姑娘了。”
他拢了拢黑发,半跪在地上,脸却仍然对着林雁琼。
林雁琼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如丝的媚眼看得她暗中抓紧了笔杆,只好移开,去看向落在他脖子上的水珠,正打算问他可要擦拭一番,宋斐衣襟松动,露出大片胸膛。
水珠顺着他微微凸起的喉结,略过锁骨前段,最终滚入胸口,林雁琼想把眼睛移开,却十分艰难地坐在原地,眼睁睁盯着那水珠消失在她面前。
林雁琼忽然想起他身上的香气,从衣襟处散落的味道更明显。
“你……”她想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可嗓子好干,莫名一阵渴意,说不出话。
宋斐已捡着砚台重新坐回去,他看林雁琼一脸呆滞,柔声歉意:“是我手脚粗笨,摔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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