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与我一起去?”
“嗯,”雁琼点头,“我想,长安的夜景应当很美吧?阿绯看过吗?如果能一起赏夜景,看花灯,应当也不错。”
宋斐收起手里的剪子,笑意不减:“好,若是我回来得早,就去寻你们。”
他是要去见林雁琼,只不过不是以现在的模样去。
林雁琼不疑有他,欣喜地点头。
衣服熏完,热水也备好了,雁琼去了浴房,兰竹帮她递衣裳,瞥了眼雁琼的身子,忍不住狐疑:“大姑娘怎么……就是长不胖?”
她一顿吃的饭都是寻常人的好几倍,也不曾生病,怎么还如此消瘦?
雁琼也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从小就这样。”
兰竹摇头叹气,退了出去。
因为是要夜游,还是自己头一回逛长安,雁琼在浴房带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从头到尾都泡了一遍,身心惬意。兰竹这回帮她挽了个没那么招摇的发式,主要是簪子少了些。
林雁琼在她动手前,深沉道:“人要学会藏富。”
夜里逛灯会不用坐马车,林雁琼觉得珠钗这样的东西少一些才好,她不想被人看出自己有钱。
兰竹听话照做,给她挽了个云髻,在乌发间别了一支步摇,一串细珠,就不再有别的妆点,衣裙也是不显眼的藕色,面上妆容很淡,走在夜里绝对没有人会留神到她。
雁琼很满意,与玉雪出了门。
玉雪今日穿得像年画里的女童,嘴巴涂得很红,面上不用扫脂粉也是一片红彤彤的,还穿了件石榴色的外衫。
姐妹俩挨在一块儿,玉雪看着阿姐,说道:“一会儿还有人要一同来。”
雁琼只当是她同窗:“谁?”
“嗯……是阿夙哥哥,”玉雪不知怎的,在阿姐面前提起秦夙忽然有些扭捏,分明她与他从小长大,二人的关系大家都知晓,她却有些不好意思,“是大理寺少卿家的,父亲与秦少卿认识。”
雁琼懂了:“你们是青梅竹马?”
玉雪点头。
见妹妹脸上的羞涩难为情,雁琼好像有些明白,又没完全明白,她不好意思开口问,就说起别的:“这种灯会都玩儿些什么呢?”
说起玩儿的,玉雪说话顺畅不少:“就是赏景呀,看河灯,放河灯……还可以去买些小玩意儿,去求签解谜。”
这些东西对长安人来说还没什么,在雁琼眼里却每一桩都很有意思,她迫不及待地看着马车行到街口,与妹妹一同下了马车。
秦夙早已等在此处。
他难得换了身雪色的衣裳,拎着食盒站在灯下,见到粉雕玉琢的玉雪,眼中微微有了笑意,又看到雁琼,微愣后连忙行礼:“见过陈家姐姐。”
雁琼的眼神早就落到他手上的食盒,摆手:“不用不用,咱们是出来玩儿的,你就是秦家的公子吧?这个是你在西街买的?”
秦夙看向手里的食盒,想起玉雪对此的遮掩,低沉道:“是。”
“是月饼?”
他又点头。
雁琼想到那天的糕点是什么滋味,顿时又饿了,她指了指:“呃,我好像饿了,咱们一边走一边吃成吗?”
玉雪无语望天。
出行时带着兰竹和珠香,兰竹接过食盒,目不斜视地跟着打开,给众人都分了一些,余下的都在盒子里。
秦夙看了看玉雪,欲言又止:“这是两个人的份量,一共做……买了二十块。”
珠香与兰竹各分了一块,秦夙与玉雪各拿了两块,那还剩十四块。
说话的片刻功夫,林雁琼已了两块下肚,她从前不爱吃月饼,可是这西街糕点铺的老板真不知师出何门,竟然做得如此美味,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是买少了。”
秦夙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不再说话,眼睁睁看着玉雪刚归家的阿姐一口气吃了十四个月饼,气都不带喘的。
“好饿。”吃完后,她如是说道,“可惜那老板是要帮家中铺子,否则我一定把他请到府上来,从早吃到晚。”
“……”秦夙渐渐明白玉雪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瞥向玉雪,玉雪还在生他的气,并不理他,于是他用指尖偷偷戳她的手腕。
玉雪烦了,暗中使劲推开他。
两人自以为动作很小,殊不知林雁琼看得清楚,她看着身前成双成对的两人,不禁认为自己有些碍眼了,妹妹与小公子虽不说话,可是这场面真看得人眼酸。
她叹气,也不知阿绯何时从钱庄回来,与她做个伴也好。
好在兰竹话多,叽叽喳喳领着雁琼去了灯谜会。花灯下挂着各式各样的题面,雁琼读书读得不多,不指望能猜中什么,玉雪与秦夙站在其中一盏灯笼下面,昏黄的灯照出二人眼中的亮光。
这是对诗灯笼,上头写的是人如天上月。
玉雪看着那句诗,想也不想,张口就道:“猪似人间宝。”
围在四处的人群笑了起来,她生得可爱,接这样傻乎乎的句子并不惹人反感,还给节日添了喜气。唯有秦夙不悦地敲打她:“什么乱七八糟的句子。”
玉雪瞪他:“谁要你管。”
秦夙自知理亏,服软:“我误会你了。”
听他认错,玉雪才消气,她随口扯的句子自然不作数,二人转身就要走,谁知一转眼,阿姐却没了影子,不知往哪里去了,兰竹与珠香也不曾看到她。
“阿姐!”玉雪自责,踩了秦夙一脚就往外找人,“都怪你!”
.
今夜是长安灯会,比雁琼想象中更加繁华。
百姓富足只是其中一点,真正让她喜欢这里的原因,是因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满足。
方才人群推挤,把她往外挤了出去,她见玉雪与那秦家公子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实在牙酸,干脆就把如此良辰美景留给了她们二人,自己沿着护城河闲逛。
远处的街市在放烟火,绚烂之景落在湖面上,河中的莲花灯带着红烛悠然飘向远方,有人群三三两两从她身边结伴而过,长桥上的姑娘用团扇捂着脸不知在说什么笑话,笑成一团。
夜风吹了过来,她双臂环胸,沿着河岸一边走一边发呆。
倏然间,一把长扇横在她面前:“姑娘,算命吗?”
这嗓音略有几分耳熟,雁琼抬起眼,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站在她面前,指了指不远处的算命摊子。
这摊子很不起眼,另有一个黑衣服的少年人半倚着身子靠在摊边上,秀美的指搭在上头,戴着面具看她。
黑衣少年十分清瘦,身姿挺秀,乌发随意用布带束起,河中的花灯发出阵阵暖红的光,照落在他的身上。
隔着面具,林雁琼感受到他在盯着自己,随后他也问道:“要来试试么?”
清朗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是少年,跟她差不了多少年岁。语态很懒散,像是刚睡醒,所以微有一丝沙哑。
林雁琼望了周遭,四周时不时有人经过,她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向着摊子走:“你能算出什么?”
三人站在小摊旁,白衣人道:“姑娘先伸手。”
听说过算命要看手相,林雁琼伸出了手心。
白衣人作势就要摸上去,不知为何却又顿住动作,只微微圈住她的手腕,眼睛通过面具上的小孔往外看,口中道:“嗯……姑娘前半生凄凄惨惨,后半生才是苦尽……甘来。”
他还真说中了?林雁琼意外,又否决:“你无论对着谁都这样说吧?好话谁不爱听。”
“诶、诶,”见她不屑,作势要走,白衣算命先生叫她,“还有呢,还能算。”
雁琼迟疑,又将手伸出去,算命先生还是抓着她的手腕:“姑娘是家中有个妹妹,生母早逝,对么?”
他又说对了,雁琼不觉着灵验,反而害怕,她从腰间拿出些铜钱放到他桌上:“多谢你们的好意,我不算了。”
她挣脱开,沿着河岸就要往回去找阿雪,望着眼前的长河夜景,雁琼忽地一阵头晕目眩,毫无征兆地从鼻中涌出一大股鲜血,落在她藕白色的衣裙上。
四周的行人被她这幅模样惊住,都往后退,雁琼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直直坠落。
朦胧中,她似乎落在方才那黑衣少年的怀里,他稳稳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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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灯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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