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玉墟路上,秦南箫便曾同二人说过,自玉墟出世以来,有关其主人的来历众说纷纭。有说背后即是武林世家,不过贼喊捉贼的,也有说背后乃是庙堂朱紫把持,亦有天家身影的。然而,无论外界如何揣测玉墟主人的身份,至少大家都知道如今玉墟的掌市人是个女子,名号鬼婆,市中人尊一声婆婆。秦南箫要求的,也是她的帮助。
有悲面人引路,三人循廊桥直入通天阁中。此时已近入夜,阁内始有人手走动忙碌。楼中装点纷繁华丽,越过数扇内窗,能见整体呈环抱之势,所围正中,竟引水造景,筑出水榭亭台,相接处掩以轻纱。池边正有人燃放莲花灯,烛影飘然水上,待到各处烛台尽数点燃,也能想见夜间将会是何等盛景。
三人随悲面人登阶而上,直至阁顶,有一毛绒兔面人在门外等候。悲面人上前与他通传,那人便入内去。秦南箫摇扇四下探看,目之所及,珍玩墨宝无数,暗中指给酆恩序看过,心下有了思量。
不多时兔面人出来回话,说:“婆婆请各位进去。”
秦南箫本有意要探玉墟虚实,且坊间谣传,有人说玉墟鬼婆其实是一美貌妇人,连形貌衣装也说得有板有眼。秦南箫素来风流,也抱了些兴趣,早想一睹鬼婆真容,却不想房内一帘纱幔相隔,对侧只是个坐于太师椅上的朦胧背影,身形佝偻矮小。兔面人掀帘入内,便传出苍老妇人声音:“不知天罗宫少宫主到此,有何见教?”
于是秦南箫心中难免失望,掩去心思,拱手正色道:“家中侄儿出游时遭了意外,只知家仆带他来玉墟暂避灾祸,是以来寻。不知婆婆可有近来带着两三岁幼儿之人入市的消息?”
兔面人身影附耳对鬼婆说了几句,秦南箫心中希冀,片刻却听帘内道:“未曾有过。”
秦南箫不知是真未有过,还是鬼婆心中起了算盘,按捺心情,说:“既如此,可否请婆婆遣人留意寻找?”
鬼婆并未立刻答话,脑袋微动,似将室内三人扫过一眼,呵呵笑道:“能让少宫主如此焦心,亲自登门来寻的子侄,想必是极亲近的了?”
秦南箫道:“那是自然。”
“这却奇怪了。”鬼婆调整姿势,倚上扶手,问他,“早听闻天罗宫老宫主膝下,除少宫主外,还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均年纪尚轻,还未成亲。少宫主口中这子侄,又是哪房的子侄?”
秦南箫暗道不好,嘴上只说:“这不劳婆婆费心。”
“好说。”鬼婆抬头,望向酆恩序及钺一侧,眯眼道,“只是那孩子的身份想必十分紧要,才能劳动虚危城与天罗宫一同来寻。”
秦南箫听她点出,还当谈不下去,正思索对策,不想鬼婆坐直身体,又说:“那孩子是何来历,婆婆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等找到他了,你又愿出什么价钱将他带走?”
秦南箫见了外间各种珍玩,本欲诱以重利酬谢,且玉墟因售武奴,与武林世家势同水火,由是再加同天罗宫、虚危城交好的机会,想必能让她动心。如今见她明知二人身份,仍拿捏轻重,坐地起价,有些傻眼,扇子一停,说:“婆婆好霸道,难不成从玉墟里走过一遭的,就都算是你玉墟的人了?”
帘内传来笑声,秦南箫莫名听出些冷意,她说:“少宫主,婆婆我是生意人,玉墟从来没有无金放人的道理。今日你从玉墟领人走了,明日旁的人也用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找我要人,我放是不放?你是敞亮人,若真关心子侄,不如说说,究竟愿意为他出价几何。”
她见秦南箫只是合拢扇子轻敲手心,继续笑道:“我面前一个家主,一个少家主,要想买回一个孩子,想必并不在话下。”
秦南箫动作一顿,只听身边酆恩序开口:“十万两。”
秦南箫转头望他,鬼婆还欲说话,酆恩序继而补充:“黄金。”
那孩子是酆恩序血亲,确实另当别论,但十万两黄金只为换玉墟出手找个孩子,依旧是天价重利。秦南箫遭他报价惊了一惊,悄悄看酆恩序一眼,见他神色并无波澜,一时放下心,只想若这价钱还不能让鬼婆相助,那她也必不是真心交易之人,不如转身告辞,自己去寻。
屋内寂静几息,秦南箫耐心几欲耗尽,帘内传出鬼婆抚掌大笑,只说:“城主果是爽快人。既如此,只等婆婆的好消息吧。”
秦南箫这才稍放下心,又听鬼婆说:“两位贵客既已来了玉墟,何不看看是否有心怡奴隶,赎买回去,给‘子侄’祭剑练功也不错。”
秦南箫偷瞥酆恩序一眼,见他无异议,便抱拳答应:“那就承婆婆好意了。”
鬼婆点头,道:“兔儿,领客人去雅间吧。”
兔面人应了一声,掀帘出门送客,秦南箫见鬼婆在帘内不动如山,心中好没意思。几步利落出门,正撞上一群面具人上楼来,手中压着一浑身浴血之人,将去路堵住,见了兔面人,解释说:“这人就是那硬骨头,婆婆叫押过来。”
兔面人语带嫌恶,说:“婆婆在里面,送进去吧。”
那人应了一声,拖着不知死活的人从几人面前行过,地面留下条斑驳血痕。秦南箫留意去看,只见这人眼下一条直至下颌的疤痕格外惹眼。
兔面人恢复如常,请三人下楼,云淡风轻道:“客人见笑。不过请放心,这类不听话的奴隶,断然不会挂牌。玉墟所售出之奴,都是已调教完备的乖顺人。”
他领几人下了两层,这处明显开放给客人观赏,已有几间房内燃起火光。兔面人将他们引去正南雅间,从屋内向外看,可将整座通天楼各处动静尽收眼底,确是个极佳位置。屋内另有面具侍人听命,兔面人介绍过,匆匆告辞离开,复上楼去。
鬼婆既已应承,有玉墟相帮,秦南箫也安了心。他本就为玉墟而来,此时也专心听屋内侍人软语介绍竞价规矩,注意到那侧酆恩序对钺耳语一句,钺便起身出门。
秦南箫疑惑望去,酆恩序只说叫钺去探楼中地形,秦南箫了然,也叹他仔细。
钺走出门,一路拾级向上,回至鬼婆门口,竟也无人拦他,开门入内时,那被拖入房内的人已没了声息,软软死在地上。房中帘子打起来,露出太师椅上面色阴沉的老妇,见钺去而复返,抬头望来,一双阴鸷眼睛紧紧将他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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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玉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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