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不眠不休。
前几日剧烈争执之后，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夜洛臣嫌少在他的工位前晃荡，偶尔来的时候，两人也是刻意保持距离。
公司人力资源部似乎迫不及待地准备公告文件，比以往的所有工作都要积极。
或许是董事长钦定的单子，问责才会大办特办，板上钉钉，几乎不容置疑。
八点不到，PC端还未启动，就有截图发到了他的WeCom。
突如其来好关系的人还不止一个。或许日常的冷漠孤傲，只是加了层底色，却并不影响不相干的人对他的种种好奇。
桌子底下摆放了几个月的零食，江白川撕开包装，放了一小块在嘴里。
蒜味很冲，这种网红小零食，他原本根本瞧不上，无奈牙尖痒痒，总想着嚼点什么。
周围出奇地安静。他难得抬头察颜观色，却正好见到绿植墙那边站着几个闲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却故意不往这边看。
“哎！出现在他人茶余饭后谈资里头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他似乎有些多虑，感觉身边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甚至觉得很多百无聊赖的灵魂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他和夜洛臣在某个时间地点发生一些火药味极为强烈的冲突，以此来解救他们陷在深渊里的烦闷。
可他，不是这样冲动的人，或者说已经没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资格。
苦笑了一声，极为淡定地把那些人的信息设置，改成了不提示的状态。
胖子金很激动，那是真的担心？不仅写在脸上，还闯进夜洛臣的办公室，闹出挺大的动静。
具体说了什么，江白川没有理会，发了信息给胖子金，让他别掺和，像这种不好的事情，就别赶着往身上扯了。
没多久，胖子金就回复了wx。
“你丫的！怂包！没点男人样！”
江白川这么一来真伤了他的心？不过，事急从权，也就顾不上了。他要是也进去理论，怕是真要打起来，那就直接掉入夜洛臣权力的陷阱，搞不好还要背锅走人。
“找时间跟你解释，这件事就过了。”
“你这么一来，一年白干！天天熬夜都熬出神经了！”
胖子金经过江白川的工位，极为心寒地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气呼呼地走了。
“记得大学时，也有一次警告处分，这么一晃，七八年了。”江白川放下手机喃喃道。
此时，夜洛臣走进了原先正对着江白川工位的工具房，随后，设备工人把办公桌、PC机、老板椅一股脑儿全部架了进去。
“什么意思？老板该不会要看着我们吧！”身边极为淡定的小姑娘扯下耳机，惊讶道，“这可是个噩耗！川哥。”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冲着我来的。”
“那你们可真是世世有仇。”那小姑娘突然管起闲事，“我认识一个算卦的，熟知易经风水，要不要推荐给你？”
“风水，是古代的一门建筑学，跟算命没啥关系。”
“我不懂，反正我信了！他给我看过手相，补了卦，说今年脱单，连几月几号都算准了。”
“然后呢？”
“我跟命中的那个人准备金秋十月就结婚。”
“恭喜呀！不会是套吧？”
“不会，我们连征信报告都共享了，还有婚前检查都做了，七大姑八大姨调查地清清楚楚。”
“前女友是怎么分手的，他爸妈的情况，他暧昧对象有几个，都搞清楚了？”
“那倒是没有，回头查一下。别说我了，我还没有你的VX，怎么推给你了？”
这小姑娘眼里有光，江白川也不好推辞，即使心情很down，也微笑着解开锁屏，将手机递给了她。
“给你。”
很快，对方的信息跳了出来。
头像是滤镜过渡的江南皮革厂风格，信息的内容是混杂玄幻和诡异的风格，要是能对号入座，那就是天神下凡。放在2024年，这样的营销手段，一眼观便能判断是个江湖骗子。
江白川笑而不语。
闲聊时，夜洛臣抱着一只黑猫，步履轻快，似笑非笑地经过江白川的工位，眼神中流露出一些不快。
工具房的牌子被换成了副总经理办公室，原先整日拉着的百叶窗，也被拿走了。
清扫工人把落地玻璃擦得极为干净，里面坐着的人和那只猫，一举一动都被江白川看得一清二楚。
反着想，只有两米之隔的江白川，也尽收入他的眼底。
这人坐在办公桌前，不看电脑，却一直盯着江白川的工位发呆。
江白川拿出手机，打开WV，最顶上的头像就是夜洛臣。
“夜经理真是亲民，36层一整层的副总经理办公室不享受，跟我们一道挤大厅？”
“高处不胜寒，你还没上去过，你不懂！还是这边的风景比较好看。总有小女生，跟你打情骂俏的，怪不得单子老是出现事故。”
“夜经理不用日理万机？”
“我的效率，用不上！”
“你既然已经能这么近得看着我了，摄像头是不是可以拆了？”
“这是层长装的，你跟他说。”
“你总这么盯着我，我还怎么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管你们，你这点心态都没法调整吗？”
“我到这里上班图的就是自由，你可真是不懂。”
“江白川，我正在了解你，你没发现吗？怕你被别人拐跑了。”
“你要是小姑娘，我还能适应。”
“怎么，没经验，那就做个心理准备。”
江白川极为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见夜洛臣正端着咖啡，双眼迷离，忽然觉得周身发毛，扔下手机，小跑进厕所缓缓。
他坐在马桶上，灵光一现，想起最近的新闻。
城管对街边小摊占道的处理办法，其中有一招就是几个人围着不说话，不驱赶，就是盯着。这办法在新闻里被炒的挺热。这夜半神经该不会也是用了这招数吧？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便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是想让我离开？”
这才在厕所待了几分钟，便又回到了工位，算是历史上首次。
夜洛臣可没那么想，他还极为高兴地认为自己的到来，对他产生了华丽的化学反应。
“江白川，今天厕所摸鱼的时间，我可都给你记下了，比前几天缩短了很多。”
夜洛臣笑盈盈地走到他的工作，放下早餐，好像关系又恢复如常。
“夜经理，以后就不要做双面人了，小恩小惠还是给其他让你看着顺眼的吧，我还没到吃不起饭的时候。我这人好正面交锋，特别烦暗地里搞鬼。你这外表光鲜亮丽的，头发丝儿都能站苍蝇腿了，应该不是阴沟里的蟑螂，屁里的臭虫吧？”
说话间，江白川缓缓起身，同时把早餐猛塞了回去。
“哎？别洒我衣服了，油腻腻的。”
夜洛臣快速躲开，装在纸碗里的豆腐脑直接掉到了地上，绽放一摊子豆腐花，样子有点难看，香葱的味还挺刺激人的。
“斗嘴算是正面交锋啊？呵~可惜了。”
“你看这豆花的姿态跟你人差不多，质地，颜色。”江白川并没有惊讶，而是坐回工位椅，翘起二郎腿，跟没事人一样。
“你的情商真是有待提升。”
“情商高的先决条件是知分寸，懂社交距离，我看你是高看你自己了。”
键盘声停止，看戏的时间又到了。
“我们之间的分寸和距离，是我说了算，你没有决定权。”
这人精致的脸上毫无平等可言，江白川回忆起他说过的话，似乎对青州大学的过往很感兴趣。
他不明白：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意外较真？
“夜洛臣，你是我的上司，工作上的事情，可以随意处置，我无话可说。其他的，类似这种，就不要再继续了。”
“那你放心，我无所谓，只是我的亚瑟想和你分享而已，你该不会拒绝小宠物的期待吧？”夜洛臣转身，愣了一会儿，忽然说，“周六团建，陪我去趟青城山。”
“青城山？”
“如果不去，那就没得聊了。”
工位上的其他小年轻耳朵没有闲着，听到“周六团建”这几个字，便骚动起来。
“又是周六，真是！”
“本周六我有事的，去那么远，早上肯定很早嘞。”
“nnd，又是周六，放在周一到周五会死吗？！”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想去。天天见着都烦死了，周六还要假装关系很好。不都是Business relations？还要搞什么深入交流。奇葩！”
“你就别不中不洋的，下次我可不敢给你推荐好东西了。”
“咱两不是，咱两不是，咱们小组都是亲密革命友谊。”
层长站在花圃隔断处，朝着江白川这里张望，见夜洛臣走进办公室，闻声又有些咋咋呼呼的声音，便背着手溜达过来。
“很闲吗？干活！”
江白川内心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周围的躁动。
“青城山，为什么是那里！青州大学，又是青城山，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要命的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夜洛臣想要撕了扒了自己的眼神，这人嘴角还挂着丝丝窃喜之意，实在不是很好的视角体验。
“这样下去，我这颈部脆骨怕是用不了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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