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客走后,范司晨无所事事,不由思索起刚才那个顾客,最近是旅游淡季,没什么游客来,这个点还在镇上逛的,多半是镇上人,但他又看着脸生,估计是刚来镇上。岩镇小,镇上和自己年纪相近的统共就那么些人,范司晨虽没到每个都认识的地步,但基本也都有点眼熟,像那人那样相貌挺出众的不至于没印象,毕竟在这活了十几年。
范司晨觉得那个顾客身上的气质和岩镇的人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很明显的差别,他说不出那种差别具体是什么,但感觉得到那差别的存在。
范司晨又想起了那个在老班安排下即将成为他同桌的转校生,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情况,希望不会是又一个罗泽,一想到罗泽,范司晨的手就攥起了拳头。
那个顾客走后,没人再来,范司晨打开手机上的学习软件练习了会儿自己的英语听力。等到差不多到关门的点,范司晨把店里收拾完就把店给关了。
范司晨去了趟菜市场,准备买点菜,回去下个面条。此时已经不是菜市场的人流高峰期,但菜市场里还有些人,吆喝声、叫骂声还有啼鸣声此起彼伏,平日里,整个小镇除了学校,能算得上热闹的地方也就这里了,就是太脏太臭,要不是为了买菜,范司晨都不肯来这。
简单地买了点肉和菜,范司晨匆忙走出了菜市场,里边的味儿他嗅着实在有些受不了。出了菜市场,范司晨没直接回家,肚子还不饿,回去也没事干,干脆在这街上逛会儿。
这条街叫丽江街,闲来无事时,他偶尔会来这这街上逛会儿,这么多年他逛了得有百八十回,所以对街上的每家每户平日里的状况都还蛮熟悉,哪家老人常年独自生活,哪家夫妻常因琐事吵闹,哪家人没处好邻里间关系,他都挺清楚。在这条不算长的街上,上映过无数次的悲欢合散,人走茶凉,不经意间,小小年纪的他也算看过了世间百态。
平日里一成不变的的街今天发生了点变化,街头一栋一直关着门的房子今天开了门,门外摆满了东西,里边开了灯,但并不明亮。范司晨听这边的邻里提起过,这家人的儿子去了省会,赚了大钱,这些年基本没怎么回来过。
范司晨路过的时候杵门外边往里边看了下:屋里的东西都被搬到了外面,里边很空,一个老太太正在打扫,长柄扫把一下下扫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那老太太注意到范司晨在门口待着,含着笑吆喝了声:“小孩儿,别站门口,都是灰。”
范司晨点点头,没再在门口站着,走了。走完这条街时,天已经基本黑了,肚子也开始感觉到饿意,范司晨沿着来路又走了回去,在街尾路口处往左拐,径直进了一条小巷中。
慢悠悠地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轻车熟路地走了十几分钟,范司晨看到了自家门前的那盏灯光闪烁的路灯,那盏灯已经坏了很久了,一直都是一闪一闪的,晃眼得很。范司晨读小学时,偶尔还会有镇上的维修师傅过来修这灯,现在这都两年了也没人来。刚开始,范司晨也找过维修师傅,但那边的人一直在拖,催了几次都没用,后来,范司晨不催了,也习惯了,就让这灯坏在这。要真等哪天,这灯跟这巷子里的其他一些灯一样彻底不亮了,范司晨可能也不会太在意。
往那灯光走进了些,范司晨注意到闪烁的灯光下有个人影。范司晨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瑞士军刀,没再往前走,而是在黑暗里打量着那人。
岩镇虽小,但抢劫也偶有发生。只要没闹出人命,警察对这事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对过来报案的也都是敷衍了事。抢劫的多半是镇上的混混,容易闹事,案子不好解决还容易被那混混找上门寻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范司晨倒是没遇见过,毕竟他家的事这个镇上没几个人不知道,家里为数不多自己看来算有价值的,在别人眼里跟垃圾无异,抢他的意义不大。这在灯下站着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不能确定,但谨慎些总没错。
那人在灯光里站了会儿后,晃悠悠地走到房前的阶上坐下。范司晨看清了那人的体型,跟自己相差无几,稍稍松了口气,但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瑞士军刀,慢慢地往家门口挪。
巷子里黑得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啪啦”一声,范司晨的脚碰倒了倚在旁边的一块薄铁板,声音在黑暗里格外刺耳,那人听着动静立刻蹿起身看了过来。
“糟了!”范司晨转身想跑。
“诶,等等,别跑啊!”那人喊了声,声音很亮很脆,听着不像是正常成年人的声音,而且还有些耳熟,范司晨放下心,想了下,还是握着瑞士军刀走出巷子。
“啊,好巧啊,”那人看着范司晨从黑暗中走出,看清他的面貌后说,“原来是你啊。”
从“岩”出来后,在“T”字路口往左边的路走几步就到了岩镇最大的卖点楠江长廊。楠江算是嘉康县的母亲河,也是国家4A级景区,每年都有不少游客来沿江游玩,年代悠久的楠江长廊古色古香,周边也颇有江南水乡的风韵,成为了很多游客的选择。
徐周翔之前也听奶奶讲过楠江长廊有多好看,但亲眼看过后却觉得名不副实。这长廊初来乍到乍一眼看确实觉得有宣传的那么回事,但却经不起细看,它说好听点是古色古香,说难听点就是旧,这一段的江水也很浑浊,水里还飘着垃圾。那些宣传妥妥的都是虚假宣传。
楠江长廊的对岸是个公园,稍远点有座不高的山,山上矗立着座塔。徐周翔想上那座塔那看一下,但现在天马上要黑了,不大适合上山,得另找时间,眼下只能沿着这段江在长廊和公园里逛一圈。
楠江长廊并不长,徐周翔逛完长廊再从对岸的公园逛回来只用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楠江长廊入口处的左边有条巷子,徐周翔闲来无事想也没想就进了巷子。
这种乡下小镇的巷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绕”,弯接着弯,岔路口接着岔路口。有些路痴的徐周翔走了几分钟就发现自己迷路了,照着记忆原路返回,却在巷子里越走越深。他尝试借助现代科技从这走出去,但这里手机信号差,手机地图上位置更新延迟严重,到最后,手机甚至干脆就没电罢了工。
天很快地暗下来,这一段巷子里零星有几个路灯,但全是坏的,一个亮的都没有,这块好像也没人住,巷子里的屋子没一间有发出光。黑暗逐渐剥夺他的视觉,所有东西都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兜兜转转半天,徐周翔终于看到前方有团闪烁的光。他有些欣喜,提步往那团光那跑,结果没注意,被路上青石板的缝给绊倒,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痛感一阵阵地上涌。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光下——那是一个闪烁的路灯。路灯被建在一座房子前,虽然在路灯闪烁的光下,徐周翔不大能把房子看得清楚,但这房子的样式与周围的其他房子截然不同,在周围清一色的瓦砾房里,这座别墅式洋房显得格格不入。
徐周翔坐到房前的石阶上检查自己的伤口,不出所料,手肘和膝盖都被磨破了块皮,血不住地往外冒。
啧,这脸真丢大了,平地摔摔了个狗吃屎,幸亏没让人看到。
风不时吹起,在巷子里撞出嗡嗡声响,偶尔还会有不知何处响起的犬吠,巷子里的夜是森然的,徐周翔抱紧身子,有些惧意。
正出神时,黑暗里突然传来了阵啪啦声,把徐周翔惊得站了起来,这动作大得扯着了膝盖上的伤口,疼得他弯下了腰。
渐行渐远的跑步声从巷子里传来,那人在往别处跑。徐周翔大喊,想把人叫住,这人要走了,等下个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诶,等等,别跑啊!”
那人听到徐周翔的大喊,跑步声停了,静了一会儿后就响起了往他这走的脚步声。
看清从黑暗里走出的人的相貌时,徐周翔有些吃惊——来人是奶茶店里的那个服务员。
“啊,好巧啊 ,”徐周翔先出了声,接着就看到了服务员一手提着菜,一手拿着瑞士军刀,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原来是你啊。”
服务员没立刻回话,看了他一会儿后把刀收了,塞进了裤兜:“你住这边?”
“不是,迷路了,”徐周翔坐回台阶上,看了下膝盖,伤口上冒的血更多了,“从这里该怎么走出巷子啊?”
服务员看着他检查伤口,想了想开口说:“先去我家吧,给你伤口消毒。”
“啊,”徐周翔有些犹豫,毕竟两人刚认识,去人家里不大合适,但就算别人说了出去怎么走,自己还是很有可能迷路,这鬼巷子他实在不想再像之前那样继续绕下去,而且身上的伤也确实得要尽快处理,目前来看,先去人家家里的确才是理智的选择,“那麻烦你了。”
“没事,”服务员从兜里掏出把钥匙,走到他跟前,“你让让。”
徐周翔有些懵地站起来挪了位子,服务员踏上阶梯,把房子的门开了。
“啊,原来这就是你家啊。”徐周翔有点惊讶。
“嗯,这是我家。”服务员进门,按下门旁的开关,比路灯亮得多的光从门里一泻而出,冲散了门前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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