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下课铃一响，班里原先整齐划一的读书声立马被喧闹声所替代。
“徐同学，徐同学，你家在镇上吗？”叶子靖转过头来问。
“是的，”徐周翔从草稿本上撕了张纸准备抄课表，“在丽江街上。”
“我家不在镇上，在旁边的南村，”叶子靖说，“不过，离学校也不远。”
岩镇及周边只有这一所初中，所以学校里除了镇上的，来自周边村子的学生也有不少。
“嗯，你有抄课表吗？”徐周翔懒得走到讲台那去抄。
“有，”叶子靖从桌上拿了个本子递给他，“本子第一页就是。”
“谢谢。”徐周翔接过他的本子，打开第一页却傻了眼，叶子靖的字歪七八扭，很是难看，要不是科目就那几门可以对号入座，他八不准认不出课程安排。
“没事。你以后要有时间，可以来南村玩，楠江经过我们那，那段的水不深还干净，夏天有好多人喜欢去我们那游泳。”叶子靖显然想起了这两个月在江里戏耍的情景。
“好啊。”徐周翔硬着头皮抄着课表。
叶子靖探过头看徐周翔抄课表：“哇，你字写得真好看。”
“谢谢。”徐周翔的字写得端端正正，但又跟印刷体不同，带着点秀气，没少被人夸写得好看，尤其是在叶子靖那丑字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好看。
“晨哥的字也写得好看，但他和你不一样，不是这种写得端正的好看，”叶子靖想了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飘逸，对，晨哥的字写得很飘逸。”
叶子靖的后脑勺这时被拍了一下，拍他那人说了句：“马屁少拍。”
徐周翔看了过去，看到那人的时候，愣了愣，有些感叹世间巧合如此之多。来人正是范司晨，而范司晨显然也看到了徐周翔，也有些惊到。
“啊，晨哥，你今天怎么来了，”叶子靖看范司晨看着徐周翔有些愣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晨哥，你咋看着你新同桌愣住了咧？”
“被帅到了。”范司晨回过神来，坐到了位置上。
“晨哥，你竟然还会开玩笑？”叶子靖有些难以相信，自他认识范司晨以来，范司晨的话一直不多，开玩笑更是少见。
“原来我新同桌就是你啊。”徐周翔高兴地说，那天快到家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没和范司晨加好友，懊悔不已，结果两人现在做了同桌，真是有缘。
范司晨从抽屉里拿了数学书出来：“是很巧。”
“啊，原来你俩之前认识啊。”叶子靖看看范司晨，又看看徐周翔。
“嗯，前几天碰到认识的。”徐周翔说。
“那挺好，”叶子靖想了想，徐周翔也住在镇上，两人碰上认识其实也正常。
“诶，晨哥，你怎么同意老班给你给你安排同桌了？”叶子靖想起了这一茬，发生罗泽那事后，老班也有想过给范司晨安排同桌，但被范司晨拒绝了，老班就随他没强求。
“关你屁事。”范司晨淡淡地说。
数学老师叶军这时候走了进来：“叶子靖，给我把头转回来。”
“爸……不是，叶老师，上课铃还没打呢！”话虽如此，叶子靖却乖乖地回过身坐好。
“上课铃没响就不能学习了？整天只知道在那闲聊，一个男生话比人家中年妇女还多。”叶老师走过来拧叶子靖耳朵。
“痛痛痛。”叶子靖痛叫。
叶老师松开叶子靖的耳朵，看到了坐在后边的徐周翔，跟换脸一样，突然温和起来：“诶，徐同学坐在这啊。”
“嗯，老师好。”
“好，你以后多帮我看着点叶子靖，他要干啥坏事或者打扰到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来教训他，”叶老师笑着说，又转过去，语气变凶，“你话给我少说点，别影响人家徐同学学习。以后多跟人家学学，学习上多跟人家请教。”
“好好好。”叶子靖小鸡啄米式点头。
叶老师又对徐周翔笑了笑，拍了拍叶子靖的头走到了讲台上。
“徐同学，你成绩很好啊？”叶子靖又转过头。
“还好吧。”徐周翔说。
“你成绩肯定很好，你别看我话多像个不学习的，但我成绩一直年级前五，能让我爸说多跟人家学学的，在你之前只有晨哥才有这个资格。”叶子靖说完一颗粉笔砸到他头上，他回过头，发现他爸正瞪着他，立马端正坐好。
与省一中的老师不同，岩中的老师不怎么会拖堂，基本下课铃一响，老师就停止讲课，只有老班例外，而今天中午放学前的那节课就是老班的课。
放学铃一响，就有人躁动起来，而讲台上的老班却像没听到下课铃一般，自顾自地讲。
“‘将军身被坚执锐’里的‘被’通‘披’，意思是穿着……”老班念着知识点，眼睛却在扫视着班里，“周文和范云，我还在这上面讲课呢，你们书就收起来了，这么不想听你们先走好了。”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人吓得一哆嗦，立马把书又拿了出来，埋下脑袋不敢抬起来，其他人也都停下小动作，收着心听老班讲课。
“好了，《陈涉世家》的知识点我算讲完了，你们听进去了多少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今天的作业我下午再来布置，下课。”老班撑着讲台桌，又环视了班里一圈。
“一起走吗？”范司晨理好东西，背上了书包。
徐周翔对范司晨提出和自己走感到惊讶，范司晨的话很少，今天一整个上午，范司晨都在看书或者看手机，没怎么讲过话，只有自己问他些事时，他才会开口，回答也都很简洁。
“嗯，好呀。”徐周翔点点头，起身准备走，“下午不还有课嘛，你把书包带回去干嘛？”
“我……”范司晨刚想解释，话却被打断了。
“范司晨，背个包，你下午又不准备来了？”老班走到他们跟前。
范司晨点点头，也算回答了徐周翔的问题。
“行吧，你这孩子，”老班叹了口气，“你先跟我去趟办公室，有事跟你讲。”
范司晨听完话没回，而是看了眼徐周翔。
“老师有事找你你就先去吧。”徐周翔笑着讲。
范司晨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把前边叶老师的椅子挪过来坐吧，”这个点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赶回去吃饭了，没人在，老班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讲了那么久，喉咙干得有点受不了，“过段时间，就期中考之后，县里又要举办中学生知识竞赛，周主任想把学校那两个名额给你一个，让你再去参加，就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不去。”范司晨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行吧，我也猜到了你会拒绝，”老班倒没感到意外，相反，范司晨要是答应了才真会让她意外，初一下学期之后，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活动，范司晨都没参加过，要不是周主任一再拜托自己来问，自己都不会多余问这一嘴，“那这事我就跟周主任那边帮你回绝掉。”
范司晨点点头，以为老班讲完了，转身准备走，就只耽搁了几分钟，徐周翔可能还在教室等他。
“诶，等等，还没讲完呢，”老班拦住他，她没听到他俩的谈话，想着好不容易和范司晨面对面聊，该多说点，“看样子，你和新同桌处得不错啊。”
范司晨被拦下来很不爽，不耐烦地点点头。
“那正好，你帮我跟他提一下这事，周老师也想让他参加，到时候我也会再跟他说一下。”
“他成绩不错？”范司晨没忍住问，这竞赛只有成绩够好才有资格参加，而且之前叶老师的话也能说明徐周翔的成绩很好。
“何止是不错，那是相当的好，”老班想起这事就有些高兴，“省一中你知道吧？全省最好的初中之一，他之前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在全省都属于拔尖的……”
范司晨从老班话里莫名听出了自豪感和骄傲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就算徐周翔成绩再好，也和老班没什么关系，老班的自豪感和骄傲感不知道怎么来的。
当然，这些话范司晨没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老班讲得高兴停不下来，也不聊其他的，夸徐周翔夸得自己喉咙又干了才没继续：“行了，我说多了，耽误了你点时间，赶紧去吃饭吧。”
范司晨走出办公室后有些郁闷，老班抓着他讲了近二十分钟，徐周翔肯定等不及已经走了吧。范司晨路过教室往里面看，果然已经没人了，于是脸色难看地出了教学楼。
“喂，范司晨，不是一起走嘛，”徐周翔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刚去上了个厕所，幸好出来得及时，不然就要让你先走了。”
范司晨回过头，看着徐周翔有些出神。初秋正午，阳光正明媚，恰有秋风徐来，落叶悠然起舞，少年在光与风中笑着走来，像那太阳神阿波罗，带着光踩着风，含着笑走向人间。他这时候觉得刚才老班把徐周翔夸得开出花来似乎都不为过。
“喂，你怎么愣着了？”范司晨回过神时，徐周翔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我以为你已经等不及先走了。”范司晨说。
“都说好和你走了，怎么可能自己先走啊。”徐周翔笑着说。
“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徐周翔毫不在意。
“嗯。”范司晨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那个晚上徐周翔有看到范司晨笑，但那时候他没有细看，范司晨的笑是典型的“虎牙笑”，微微一笑就漏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眉眼弯弯，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透着先前看不到的少年生气。
“范司晨，你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准备去食堂吃饭的老班走出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班的酷哥在和徐周翔说笑，惊讶之余感到了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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