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裴婺很久以前录的，嘴硬的人存了很久。
余延站在路边，不知在应该干什么，心里有一点对裴婺没认出来自己的气恼，虽然不应该有的。
手指在相册里乱翻，翻到好多旧照片。
好一会才注意到微信有新消息，点进微信，陆生的头像上有个红点。
陆生：到了。显示时间19：37，半个小时前。
余延：昨天到了，现在才发？
陆生没回，余延干脆靠着电线杆，滑动屏幕拨打陆生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很安静，然后开始传来敲桌子的声音。余延突然从脚底涌上一股失力感，胃里开始波涛汹涌。
余延蹲下身，一只手按着胃，恶心感由此出发，刚才喝的清淡白粥好像在此刻都要刺激胃部。余延没忍住，干呕一声。
手机那头的响声停了片刻，消息提示音响起。
陆生：家里药没了，你自己去买。
恶心感再次袭来，余延闷哼一声，轻轻的开口：“陆生，今年快乐。”
长久的沉默，半响，陆生说：“新年快乐。”带着许久不开口的涩感，紧接着消息弹出。
陆生：先去买药，我和老板说了。
蹲着的人笑了，笑意透过手机传话筒到另一边。
余延说：“不要，我现在好了。”说着，慢慢站直。
“嘟—”电话被挂断，余延又开始笑，这会笑的肚子疼。懒洋洋的站起来，又靠在电线杆上，身姿欣长却没个正形，按着语音拉长语调：“哪家店？”说完，按灭屏幕。
大概过了一分钟，余延看向屏幕，消息恰好弹出。
陆生：路口。
余延当然知道是哪家，今早还去过，还和老板有交情，问，只是看陆生有没有生气。
又开始有点恶心，余延重新在地上蹲了半天，终于是压下了恶心感。
向对面望去，是那个白色的光幕差点闪瞎了眼的“同仁药房”。
等车过，余延懒散的走到对面，推开了门。老板不在，倒是老板儿子孟闵穿着白大褂躺在椅子上。
孟闵也不看余延，指了指面前的药柜，说：“自己拿，吃完了走。”
烧水壶在地上，进门就看的见。
余延走进来，拿了水壶开始烧水。开玩笑说孟闵：“怎么，孟医生这么无情。”
接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孟闵旁边，坐得离药柜极近，在看药在哪。
孟闵：“别烦我，头疼。”说着伸手拍了余延的头，感觉触感不对，睁眼一瞧，也没问，心中感叹一下年轻的男高中生想法真多。
年轻男高中生拿到了药，把孟闵的手一拍，起身去倒水。纸杯里倒一半热水和一半冷水，这就成了温水。
孟闵皱眉。
背对着孟闵的余延心有灵犀说：“眉毛别皱，搞得和我做错了一样。”孟闵闭上眼，不再看余延，余延笑出了声。
孟闵躺了回去，似乎安静了。余延站起身，蹲太久，眼前黑了一下，整个人有点不稳。
孟闵皱眉，伸手扶余延，说：“药吃了回家，别晕在我这。”
余延把药拿在手里，莫名反骨，说：“回家再吃。”把水放在药柜上，然后离开了药店。
走出去没多远，身后的光亮暗去，药店那闪吓人的灯牌熄了灯。
在走江边的路，风吹过，带着清冷的江声，江水在明翻涌，像是江面永不平静。
余延打了一个喷嚏，站定看着翻涌的江面和桥上晃眼却一闪而过的车。
大桥下的灯映照着江水，细碎的光，明明月亮不愿意出头，但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
余延突然很想去后面的桥上坐上一坐，不是眼前这座，而是另一座也跨过这条江的桥。
那座桥连着书院 ，造型像那种古代长廊，晚上开着灯 。
江岸上的余延看了眼脚下的水泥路，影子被挂在墙上的白炽灯照着漆黑。
看了看时间，十点了，余延快步走回去。回家喜欢走院子的小门，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
余延从饮水机那接了杯热水，把药一吃就跑到书房，从第二排拿出本五年级上册英语书，里边夹着一朵干了的樱花和一张小卡片。
片片很平整，是夹在书里很多年的平整。
上面的内容是：我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这句话没头没尾，在期末的时候从几乎不翻的英语书里掉出来，像一个无人问津的秘密。
当时看字迹歪歪扭扭，也认不出谁写的，那时候余延不想问，小时候总带着懵懂，就一直夹在英语书里。
把英语书塞回去 ，余延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个。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本子，薄薄的一本，余延随手拿了一只笔在上面写，写完了放了回去，放在书架的角落，被窗帘遮住。
回到房间把包里英语书抽出来，摊在桌子上。从英语书里被偷塞卡片后，余延养成了一个没事看英语书的习惯。
小娟第一次见余延主动看英语书高兴坏了，以为余延转性，还重表扬，说余延这次怎么都可以及格！
余延周围的人笑翻了，连陆生嘴角都轻微扬起。
后来发现，余延无论上什么课，摆在最上的永远是英语书。但余延的英语永远的不及格！明明眼睛在看英语书，可能连看的句子都不知道是什么！
在小娟又一次看到余延的英语成绩，内心平静，实则不甘。
无奈，但该罚还得罚。以至于余延有一段时间都不好过，上英语课坐在讲台旁，笔记没记被小娟叩敲桌子，监督了半个月。
后来发现没有用，小娟不想管了，换座位让余延搬回去了，开始重点培养另一个学生。
不过，这可让蒋金激动起来，吵吵说出去玩。当时正值樱花开放时节，然后他们坐火车去看了花。
路上吵吵闹闹，也是热闹。看花的地方人很多，其中也有不少成群结队的学生。
那天回去，余延留下一朵花，夹在了那本有卡片的五年级英语书。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一下，余延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天气预报，看气温是说明天更冷。
手机上边的时间显示到了十一点了，余延把东西整理好，然后洗澡。
做完一切，余延穿着睡衣回到房间，窗户外除了路灯的光亮以外没了其他光亮。
夜深了，余延坐在窗台，外边万籁无声。借着路灯，余延看到了摆在石砖上的常春藤，颜色不再像白天般鲜艳，像蒙上了灰纱。
不困，却又无所事事，房间里开了空调，暖和的有些闷热。
躺着的人想伸手拉开窗却不想动手，就静静看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拿起手机一看，很晚了。
坐久了有点酸，余延干脆躺了下来，瓷砖台面铺了毯子，现在微微皱起。脚伸不直，余延一条腿屈着一条腿放下窗台。
看着窗台上方的墙壁，身体逐渐放松，眼睛一直盯着那，是很典型出神的样子。
夜晚漫长，失眠的人儿也将入眠。
在不知道几点睡着的余延历经十几个电话轰炸后慢慢的睁开眼。起身从地上拿起手机，一看时间，迟到半小时了。
完蛋，要被批了。
看完时间，手机就光荣关机。余延无奈，然后把空调一关，开始换衣服。
反正都迟到了，也不外着急，从容不迫。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穿上，又拿出一条加绒的白裤套上，再把昨天的羽绒服穿上。
走出房门，余延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头，感叹天冷，然后缓慢移步去卫生间。
等洗漱完毕，余延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几本书，手机，充电宝，充电线，耳机。
走出家门，余延并没有什么想吃的，买了杯热豆浆，也不喝，就暖手。
走在路上，走到路口，路口连着桥，通着车。余延看着药店，里面没有看到孟闵，倒是老孟在，余延笑着打了声招呼。
往右有条路，那段路宽的很，车道两旁是蔽日的樟树。右边有个邮政局，前面是十几层的台阶。
过了路口，车道开始向左伸长，宽泛的江出现在眼前。手中的豆浆有些凉了，余延插上吸管，靠在护栏上，看着这延绵的江。
这江余延用高一的空闲时间看过它四季的风景，早就记在脑里。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它永远流动，每时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风景，余延依旧愿意看它。
豆浆喝完，从包里拿出手机，插上充电线开始开机。站在这一块，余延瞄准前面的垃圾桶，精准一投，很好，没进。
在垃圾袋落地时，手机正好开机，一通电话就直直打进来。余延没管，快走两步上前把垃圾袋扔进去。然后接通电话，蒋金声音传来：
“余延，你昨天感冒请一天假，今早旷了两节课？现在都快大课间了！”
余延脸不红心不跳的嗯了声。蒋金声音很小，估计怕被抓。
“你等着吧，大课间清点人数，少一个扣一分，赶紧过来，给抓着了扣分你也不好过。”
“哦，我在学校附近，马上到。”
蒋金那边突然没动静了，过了一会，蒋金开始结结巴巴的说物理公式，听这么不流畅，应该是被泱哥抽到了不会的题。
余延憋笑，在蒋金讲一会停一会的过程里挂了电话，往学校走去。
路上没有看见意料之外的人，但是总能想起那个人的事，就好像他一回来所有不清晰的记忆都再洗刷一遍，明亮的出现在余延面前。
石制的栏杆有岁月的痕迹，也有人轻抚的痕迹。
加快步伐，耳边略过风声，脸被冷风吹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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